第769章 封印魔神

  高高在上的魔神,向曾經它眼中的凡人,搖尾乞憐,苦苦哀求。

  「我真的錯了,給我一個機會,我對你有用。」

  「真的,你信我,求你了~」

  許輕舟輕輕壓眉,同樣的話,他想回贈給夢魘,你哪裡是知道錯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罷了。

  不過,現在的許輕舟卻無心多費口舌。

  他現在奪回了夢境的控制權,在這片空間,他就是主宰,隨心所欲。

  「鎮!」

  「啊!」夢魘絕望哀嚎一聲。

  世界迅速收縮,魔神一念被壓製成了拳頭般大小的一個球,夢魘於其中化作一團黑色的霧,陷入了沉睡,被少年封印。

  許輕舟一伸手,黑色的夢球入了掌心,凝眸望之,眼底看不出喜怒哀樂來。

  少年書生並未將夢魘擊殺,而是將其封印鎮壓在自己的識海深處。

  當然,留其一命,並非許輕舟心地善良,願意不計前嫌,只是因為,對於他來說。

  活著夢魘比死去的更有價值。

  留著它還有用。

  很多事情,許輕舟想,確實該知道一些,夢魘剛好有,它說到底是罪州的界魂,一定知道很多秘密。

  許輕舟向來行走人間,濟世渡人,但行好事,唯獨在這罪州的漩渦里,它始終獨善其身,不敢立危牆之下,恐惹來系統口中,所謂界靈的清算和覬覦。

  可現在不一樣了。

  他想。

  既然夢魘可以偷梁換柱,暗渡陳倉,自己為何就不能呢?

  所以。

  少年書生沒有殺夢魘,只是將其暫時封印。

  至於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將夢魘塵封,許輕舟也隨之結束了這場大夢。

  神土一山巔。

  聽聞幾聲寒鳥啼鳴,沉睡中的少年甦醒,只見他被掩埋在樹葉落塵下的手指輕輕動了一動。

  接著。

  五指彎曲抓住地面,慢慢爬起身來,卻又近乎用了全力,塵埃自身上落盡,許輕舟晃晃悠悠站起了身子。

  一年沉睡,許輕舟早已灰塵滿臉,四肢僵硬,迎面的山風吹來時,帶著絲絲寒意。

  眼皮輕抖,落下幾許塵埃,遙望遠方,荒原里一片荒涼之景,仰頭,刺眼的陽光落下,那是一種久違的感覺。

  許輕舟試圖伸手擋住。

  緩緩呼吸。

  夢與現實在此刻重疊,少年書生依舊恍恍惚惚,分不太清楚,這是夢,還是現實。

  他依舊很累,眼皮好似灌了鉛一般厚重。

  他還是很疼,頭痛欲裂像是有人在裡面用針扎一般。

  眼中的世界是模糊的,思緒是混亂的,耳畔是刺耳的嗡嗡轟鳴,嘶嘶鳴叫,像極了那昔日聒噪的蟬鳴。

  懵懵懂懂間,許輕舟自袖口乾坤取出了那琉璃瓶,在陽光下,瓶身折射了烈日,渲染出了七色。

  透過霞光萬丈,少年書生窺見一隻夏蟬。

  許輕舟輕輕垂下眉梢,將琉璃瓶放回袖口之中,輕聲道:「不是夢。」

  是的。

  他真的醒了。

  他戰勝了夢魘,回到青山之巔,此時應是正午,至於時間——

  「義父。」

  [我在。]

  「我睡了多久?」

  [一年不到。]

  許輕舟心中猛然一震,再問:「現在幾月?」

  [剛過中秋。]

  許輕舟吞咽了一口唾沫,乾涸喉嚨,像是撕裂一般的痛,火辣辣的。

  可他卻是面不改色,輕聲低語,「還來得及嗎?」

  腦海里,系統的念頭響起,主動給予了他答案。

  [嗯,來的及,你的姑娘還活著。]

  「那就好~」

  許輕舟抖盡身上的風塵,召喚出了解憂書,於其上寫下一筆。

  「風起。」

  字成話落,山巔憑空起長風,裹挾著許輕舟,遁入長空,橫渡萬里荒原。

  入夢時。

  是十月。

  醒來時。

  是八月。

  冬去秋來,近乎一年,二月驚蟄,百萬妖獸攻城,細數下來,已經過去了六月余。

  江渡還活著,便是萬幸中的萬幸,不過許輕舟卻也清楚,自己耽誤不得了。

  按照以往,妖獸會在九月中旬時,應神諭的指示,罷兵回鄉。

  還有最後一個月的時間。

  它們一定會和過去的那一年一樣,在最後一個月,不留餘力的進攻。

  去晚了。

  江渡恐有閃失。

  他來不及喘息,緊繃著神經,強忍著肉身 的不適,強壓著神經的陣痛匆匆趕路。

  風很急。

  少年書生只有一個念頭,快一些,在快一些。

  ——————

  另一邊,鎮妖城,時逢秋,寒風瑟瑟,山野寂寥,城頭之上,卻是硝煙瀰漫。

  戰火依舊籠罩在這座城中。

  從天幕上放眼看去,這片戰場是那般醒目,隨處可見的狼煙,飄飄渺渺,沖天而起。

  觸目驚心的屍骸遍布荒原。

  昔日恢弘的十里高城,此時早已破敗不堪,各個城段多有坍塌,而坍塌處總會堆積著高高的屍山,一層又一層。

  說是殘垣斷壁亦不為過。

  戰旗凌亂,浸滿鮮血,兵刃已折,塵封於土,寒甲崩裂,一片死氣沉沉。

  數十萬大軍。

  如今剩下的恐怕早已不足數萬人。

  城外戰場,大地被浸染成了褐色,高空之中,寒鴉成群,啼鳴不休,像是死神的信使,在人間敲響喪鐘。

  「嘎嘎嘎~」

  濃雲覆頂,本是晴日,卻儘是暗空,秋風瑟瑟,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血腥。

  這裡。

  在逝去的一年中,廝殺不斷,這裡,在剛剛那一刻,剛結束了一場衝鋒。

  此時此刻。

  鎮妖城門前,有一將軍,孤獨的站在那裡,身上的鎧甲衣物早已被染成了血紅色,像極了新娘的新裝。

  一頭長髮隨意灑落,又於風中肆意飄揚,手中長劍低垂,鮮血仍然順著掌心滑下劍身,又自劍鋒處滴落。

  滴滴答答。

  寒風瑟瑟里,形單影隻的將軍,譜寫淒涼,是那般落寞。

  江渡驀然的站在原地,任由秋風瑟瑟,她始終一動不動,凝視著遠方天際。

  她的身側竟是屍首,在無一人。

  一年血戰。

  斬妖軍前後七十餘萬將士,死的死,殘的殘,可戰者還有幾人?

  四大精銳軍團又還有幾人尚可衝鋒?

  答案江渡不知道。

  她只知道,剛剛一戰,她身側最後的百騎,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們又一次全殲來犯之妖。

  可戰爭卻遠遠還沒有結束,敵人還在,且不久就又會殺來。

  江渡驀然,吞咽血水,仰望長空,聽鴉啼鳴,她自目色沉沉。

  「君知否?」

  「亂鴉啼後,歸興濃於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