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的和和睦睦,有說有笑。
這一秒的劍拔弩張,風雲變化。
一切只在瞬息之間。
夢魘突然發難,周身恐怖的殺意滔滔而起,四周山川色變,空間泛起漣漪。
耳畔嗡嗡轟鳴,沙石亂作。
許輕舟很清楚,時機到了,當夢魘發難動手之時,就是它勝券在握的時候。
而就是這個狀態下的夢魘,才可能放鬆懈怠,許輕舟才有機可乘。
不過。
明面上,許輕舟依舊還是需要扮演獵物。
他握緊拳頭,眼中一半驚駭,一半憤怒,一分堅強無畏,九分驚慌失措,死死的盯著夢魘,怒道:
「你什麼意思?」
夢魘緩緩起身,居高臨下,俯視許輕舟,笑得肆無忌憚,張揚跋扈。
「沒什麼意思,你不是不願意嗎?那本尊自己來,哈哈哈!」
「真當我怕你不成。」許輕舟一咬牙,欲要起身一戰。
可下一秒。
蒼穹之上,血紅色的朝霞之中,一道風柱自九天轟然墜落,準確無誤的砸在了許輕舟的身上。
剛要起身的許輕舟,尚且還未站起身來,就被狠狠的再次拍在了地上。
單膝跪地,雙手撐著地面。
猛烈的風柱中,蘊含著來自上古魔神的威壓,雖然只是一陣風,可是對於許輕舟來說,身上像是壓著百萬噸的大山。
動彈不得。
風柱砸落,地面凹陷,少年的手掌深深嵌入地面,鋼牙緊咬,許輕舟面容漸漸扭曲,奮力 抬頭,怒視夢魘。
「該死,你居然算計我——」
顯然。
夢魘發難並非一時興起,而是早有預謀,這四周早就被它動了手腳,這道風束看似夢魔一念,可這四周卻早就起了一道陣法。
或者說是領域。
身處其中,夢魘便是神明,可以主宰一切,而許輕舟只是一隻待宰的羔羊,任由人生滅。
夢魘雙手背在身後,圍著許輕舟來回踱步,張揚桀驁,譏諷道:
「許輕舟,本尊一開始還覺得你是個人物,現在看來,本尊還是高看你了。」
許輕舟假裝慌亂道:「你不能這麼對我,別忘了,你可是發過誓的。」
聽聞。
夢魘仰天大笑,其聲癲狂,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啊少年,你當真是天真啊,居然還信這個。」
夢魘的話語中,充滿了嘲弄,它譏笑道:「你知道廢土之主是誰嗎?」
許輕舟死死的咬著牙。
夢魘話音繼續,陰戾道:「廢土之主,也是一個廢物,早在上古之初,就被本尊玩死了,它也能管得了本尊,記住了,本尊今日給你上一課,眼見不一定為實,耳聽為虛,太容易相信別人,你會死的很慘的。」
「嘖嘖,當然,你已經沒機會了,那就下輩子吧,下輩子放聰明一點,哈哈哈。」
許輕舟手掌陷的更深,雙眸漸漸充血,就連嘴角都被咬的溢出了一抹猩紅,妥協道:
「前輩,剛剛是我唐突了,還請前輩收了神通,我願意帶前輩出去,不要任何報酬——」
聽聞至此,夢魘得意更甚,心中的滿足欲望被挑起,俯視著許輕舟,笑問:
「嗯?想通了?」
「對。」許輕舟答。
夢魘似笑非笑道:「知道錯了?」
許輕舟不甘心道:「知道了。」
夢魘玩味更甚,主動蹲下身子,伸出一根手指,將許輕舟的下顎輕輕抬起,戲弄道:
「可惜,晚了!」
許輕舟瞳孔漸縮,演出的滿眼驚慌。
夢魘冷冷道:「你不是知道自己錯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許輕舟心裡暗罵,這貨是真特麼能裝啊。
明面上卻還是說道: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夢魘嘖舌搖頭,「不想怎麼樣,就是想看看,你夢裡的世界,想了解了解你,嗯...跟你做個朋友。」
聳了聳肩,夢魔遺憾道 :
「可惜啊,你不願意,那能怎麼辦呢,本尊只能強來咯。」
說著,夢魘手掌掐住了許輕舟的脖子,稍稍用力,少年書生的面色瞬間通紅。
眼球充血,彌散血霧,想要掙扎,卻又動彈不得分毫。
夢魘另外一隻手,則是緩緩摘下了那頭套,露出了面罩下的真容,那是一張蒼白的臉。
其上有一雙血紅的眼。
光頭。
長耳。
鷹一般的鼻子,還有一張無齒的唇。
醜陋。
許輕舟想吐。
這是一種他用文字無法形容出來的醜陋,此刻卻是得意洋洋,沾沾自喜的出現在自己眼前。
用鄙夷和戲弄的神色,挑釁著許輕舟。
「該死!放開我——」許輕舟怒喝,配合演出。
夢魘卻是毫不在意,許輕舟越掙扎,它越興奮,也越滿足,得意道:
「放心,本尊會帶著你這具身子,離開這片禁地,這片罪土的。」
「能被本尊選中,是你的福氣,你的女人,本尊自會好好替你疼愛。」
許輕舟面色猙獰,話語近乎從牙縫中擠出,「你不得好死。」
「可,死的會是你,哈哈哈。」
夢魘將許輕舟的臉扶正,正對著自己。
夢魘的紅眸里,似是百花綻放一般,出現了萬花筒。
對視的瞬間,書生的世界漸漸模糊,被強行拖拽到了恍恍惚惚的夢裡。
夢境與現實反覆橫跳。
「睡吧,睡吧,睡著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夢魘的聲音依舊在耳畔輕聲低喃,似是夢囈。
許輕舟並沒有妥協,而是在掙扎,反覆掙扎,確保打消對方最後的疑慮。
「小看你了,還挺能抗,那就在給你加點料——」
夢魘持續發力。
書生最終還是如其所願沉睡了過去,陷入夢境,如同死去一般,放棄了掙扎,緩緩閉眼。
夢魘紅舌舔過唇角,鬆開了許輕舟,少年書生,便就如同一條死魚一般,躺在了地上。
夢魘伸手,在許輕舟的身上戳了戳,眼中滿是得意和張揚。
「跟本尊斗,你也配。」
隨後。
它在許輕舟的身上搜索一番。
自書生腰間取下一塊玉佩,放在手中掂了掂,審視一番,咧嘴道:
「上古時期的神器,嘖嘖,難怪本尊入不了你的夢。」
將其收入懷中,夢魘看著地上的書生,一雙血眼微眯,用看獵物的眼神看著少年,夢魘自言自語道:
「那就讓本尊好好看看,你身上還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吧。」
話落。
夢魘化作一縷黑霧,沒入許輕舟的眉心處,消失不見。
自此。
山巔風息,塵落,旭日東升,山河無恙。
誰是獵物,誰是獵人,又有誰能分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