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林深道長陰,白日蟬鳴聲聲夏。-漫~*'¨¯¨'*·舞~ ➅❾𝓢нᵘ᙭.𝓒𝐎𝓶 ~舞*'¨¯¨'*·~漫-
本是良駿追風勁,奈何馬術皆不精。
二人騎馬慢行,趟過了洛河,又出楓樹林,到了曠野之時,已是近黃昏。
夕陽澗落,羞紅了天。
撲面的風,帶著夏日的餘溫,卻是比白日間的酷熱,清涼些許。
許輕舟白衣白馬在前,白髮女孩白髮黑馬居後。
不知何時,後者拽了幾下韁繩,追上了前者並肩而行。
許輕舟捧著書,側目看了一眼,一路上二人依舊如往日一般,很少言語。
像極了相敬如賓的陌路人。
「跟你說個事?」白髮小女孩突然說了一句,成了此間風聲,馬蹄聲外的第三種聲音。
許輕舟抬了一下眉,卻又翻了一頁書。
淡淡道:「說唄。」
見此的白髮小女孩卻是蹙了蹙鼻,瞳孔漸放,似是有些不悅。
「我很認真,請你尊重一下我,可以嗎?」
沒來由的一句話,聽得許輕舟有些懵懂,抬起頭,望向了白髮小女孩。
「什麼意思?」
白髮小女孩目光看向了他手中的書,眼神示意。
許輕舟見此,自是明白她的意思,自是哭笑不得,誰能想到,這孩子竟是還有這般一面。
不過——如此一幕,是相識之後的第一次,看來他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情與自己說。
這倒是不由勾起了他心中的好奇心,興意大起。
便合上了書本,放於手中,笑道:
「這下可以說了吧?」
「嗯,可以。」白髮女孩點頭。
然後就在沒了動靜。
許輕舟耐心的等了十息,又一次無語,在白髮小女孩視線的盲區翻了一個白眼。
「你若是不說,我便看書了.....」
白髮小女孩依舊看著前方,騎著馬,帶著些許稚嫩的童音隨之響起。
「我看大家都有名字,我想了想,我也應該有個名字,以前沒有,是因為沒人叫我,當然叫我,我也不在意。」
「除了無憂,可是無憂一直叫我姐姐,有沒有名字也是一樣。」
說著她慢慢扭過頭,看了許輕舟一眼,那清澈的眸子裡,竟是帶著絲絲嫌棄,一度讓許輕舟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
「至於你,以前我總歸是要殺你的,所以你叫不叫我,叫我什麼,都無所畏,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不殺你了,今後相處,你總不能一直叫我餵吧,這樣很不方便,所以我想取個名字。」
這樣的理由,有些荒唐,但是從白髮小女孩口中說出,就變得合理了,畢竟她的想法與常人本就不同。
許輕舟始終表現的很嚴肅,對於他的說法,當即表示了認同。
「很合理,你考慮的非常周全。」
認真詢問,「說說你的想法?」
對於許輕舟的認可,白髮小女孩不知道為何,竟是沒來由的有一絲小竊喜,不過卻並未表露出來。
她還是學著許輕舟日常嚴肅的模樣道:
「我想跟著無憂姓,因為無憂叫我姐姐,可是無憂跟著你姓,所以我想問問你,我可不可以也姓許?」
許輕舟自是愣了一下,這思路清晰的,讓他一度懷疑這孩子,莫不是高燒燒通了哪一根經。
再次表態,「當然可以。」
白髮小女孩也愣了一下,再次看了許輕舟一眼,顯然她也沒想到,許輕舟竟是答應的這般爽快。
遲疑了一下,竟是再次道謝:
「好,謝謝你。」
「不客氣。」
氣氛再次陷入沉默,許輕舟望著前路,又問了一句。
「除了姓許呢,可有名字?」
「有。」
「叫什麼?」
「許大江!」
許輕舟面容一僵,就連那胯下的馬都顛了一下,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大江二字,不知如何形容。
「為何叫這個名字?」
白髮小女孩聞言,卻是嘴角微揚,清澈的眸子裡滿是天真爛漫。
「我很喜歡無憂,我要一輩子保護她,對她好,只要我在,就不讓任何人傷害她。」
許輕舟又一次茫然,陷入了某種沉思。
「所以....這和你叫許大江,有什麼關係呢?」
白髮小女孩突然看向她,鄭重道:
「當然有關係了,無憂說過,你是他的天,所以我要替無憂撐著這片天,而——」
「大江載輕舟。」
話音入耳,如一顆九天呼嘯墜落的流星,狠狠的砸在了許輕舟的胸腔之中,而後整個識海便掀起了傾天的大浪。
許輕舟拽住馬僵,胯下白馬,也隨之止步。
他的腦海嗡嗡作響,就這般瞪著眼珠,痴愣的看著眼前的白髮小姑娘。
心裡還一直默念那五個字。
「大江載輕舟,大江載輕舟。」
誰能想到,平平無奇的大江二字,竟是蘊含著這樣的內在。
許輕舟所不能想到的內在。
許大江,看似隨意取之,想來卻是用盡了白髮小女孩全部的心思了吧。
他又豈能不震驚,豈能不無感——
「你怎麼了,怎麼不走了,有問題嗎?」
白髮小女孩的話音再次響起,帶著些許狐疑。
許輕舟回神,深呼吸,眉梢隨著氣息一進一出,徹底的舒緩了開來。
他再次驅動腳下的駿馬,恢復了平靜。
「沒問題,挺好的。」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的又問了一句,「不過你真的想好了,就叫許大江?」
「對啊,想好了。」
「你不覺得你一個女孩子,叫許大江有些像——」
「像什麼?」
「像男孩子,你不介意?」
白髮小女孩聞言,滿臉鄙夷,「名字乃是字組合而成,既然是字又豈分男女,又辯什麼雌雄呢,再說就算是又如何呢。」
「一重山有一重山的錯落,而我有我的平仄,虧你還是先生,哼,狹隘。」
一句話卻是噎得許輕舟不知該如何回應,說實在的,在這方世界,很少有人能說過自己的。
這白髮小女孩是第一個。
而他敗下陣來的原因,不是其它,是他小看了這孩子。
一個目不識丁之人,突然間就好像變了,竟是都能整出兩句古詩詞來。
正如墨笙歌所言,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可是他這一日未離,卻也同感。
「你這些話都是跟誰學的?」
白髮小女孩淡然一笑,竟是從懷中掏出一本書,當著許輕舟的面,將食指放到了唇前,紅舌輕舔,熟練翻了起來。
行雲流水。
「自然是書里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