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自人群中走過,似颯爽的風,眾人視線便就如影隨行,稀稀疏疏的議論聲宛若蚊吟。
小白昂首闊步,餘光往身側那般一看,只是半個表情,一群獸族的天驕們,便就以下意識的低下了那往日高傲的頭顱。
便是泰山那不屈的腰,也微微彎了下來,眼神閃躲恍惚。
赤瞳的喉結也隨之滾了滾。
玄龜的拳頭攥緊了衣角。
似是有一股無形的威壓,將他們壓制,而不得不臣服於此人。
至少。
妖族之人,無一人敢與其對視,將目光藏在胸前,噤聲不語,連呼吸都很小聲,那場面多少有些滑稽。
惹得溪雲和無憂不自覺的勾起了唇。
至於人族。
要比妖族好很多,並且,對於妖族此刻的催眉折腰,甚至流露出些許的不屑與鄙夷。
不過卻是不意外。
畢竟。
這些人中,也曾見過白髮姑娘展翅於沙海之上。
他們清楚的知道,這姑娘絕對不是人,應是妖,從妖族一眾的反應,應該還是一隻血脈極其高貴和強大的妖。
三人的到來只是小小的插曲,卻也改變了些格局,至少,忘憂閣樓前安靜了大半。
小溪雲率先小跑到清衍身前,從清衍的碗裡搶了一串肉串,笑盈盈道:
「哇...好香啊,來的早,不如來得巧我。」
清衍墨眉一擰,問:「你們來幹嘛?」
無憂也取了一串,放在鼻尖聞了聞,沒有說話。
小白卻是橫著臉,淡淡道:「怎麼,我來還要跟你匯報不成....手拿開。」
說著也從護食模式的清衍那裡奪過了一串肉串來。
清衍哭喪著臉,眉宇間閃過一絲心痛。
四人進了小院中,圍著圓桌而坐,清衍被迫分食了自己的美食。
彼此之間小聲談論了起來。
「老二叔,一會我頂你班,你去刷會。」
「哦!」
「老許忙完沒?」
「沒,剛進去了一個和尚。」
「姐姐,你嘗嘗這個,這羊肉好嫩....」
四人於院中,大快朵頤,眾人於院外,口水漣漣。
踮腳伸頭的眺望,嘰里咕嚕的動靜不時響起。
有人掏出了乾糧,一臉嫌棄的咀嚼,有人拿出肉乾,使勁的啃....
食之無味,卻能飽腹,聞一聞風裡淡淡的香,便算加了餐。
茶樓中。
小和尚以入其中,聞著滿屋的肉香,和尚食指大動,深嗅一口風,一臉愜意,下意識的就朝著許輕舟靠近了去。
見和尚去而復返,許輕舟沒有多費口舌,直言不諱的問道:「大師想好了?」
小和尚視線落在碳火中,一副垂涎三尺之態,心不在焉的答曰:「回許施主的話,小僧想好了,願與許施主做這筆交易。」
許輕舟聽聞,不喜不悲,只是淡淡道:
「挺好的,那就這麼說定了。」
合作。
講究你情我願,就和談戀愛一樣,你願意,我也願意,哪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
「嗯,定了。」小和尚再次點頭應下。
許輕舟抬眉,看了和尚一眼,總覺得眼前的和尚怪怪的。
自他入內至今,他好像一直盯著自己的肉看。
大有一副望眼欲穿的意味。
恍惚有一種錯覺。
他很饞,很想吃?
可是,他明明記得。
佛州雷池重地的弟子只有三種。
這第一種,剃度出家且受了戒的,講究六根清淨,是真正的和尚,自有清規戒律,
第二種,剃度不受戒的,也受約束,只是沒有前者嚴謹罷了。
至於這第三種,就是不記名的,不剃度,不受戒,也不受佛門約束。
簡單理解。
第一種,正式在編人員,第二種,勞務派遣人員,第三種,大學生臨時工。
眼前的和尚,頭頂十個燙金一般的戒巴,自是第一種,而且還是佛門的金蟬子。
地位便是整個雷池之地自聖人之下第一人。
按理應該........
他覺得有些離譜,看著越來越近的小和尚,眼看就要把頭塞烤架上了。
許輕舟眉梢一抖,問道:
「大師,還有事?」
小和尚訕訕笑笑,「額...沒有。」
許輕舟露出一抹標準的假笑,道:「若是沒事,大師可以去準備了。」
小和尚卻是搖了搖頭,說道:「萬事萬物皆有註定,急不得,也無需急,我和施主有緣,聊一會,不妨事。」
許輕舟偏了偏腦袋,沒有接話,只覺得,和尚真假。
假和尚?
面對許輕舟別樣的目光,小和尚卻不在意,視線下垂,再次落入碳火之上,伸出一個指頭,明知故問道:
「許施主,若是小僧沒有猜錯,這應該是肉烤出來的吧。」
一句話,把許輕舟問懵了,愣愣的看著那和尚,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東西還用猜嗎?這不是很明顯嗎?一時讓書生都有些懷疑,難道是自己烤錯了,低頭看了一眼,確是肉無疑。
又抬頭,看像和尚,總不能他沒見過肉吧,似乎也不太可能。
詫異中,懵懂的應道:
「對,是肉。」
小和尚雙眼一眯,笑道:「果然被小僧猜中了,聞著很香啊,敢問許施主,香嗎?」
許輕舟只覺得有些亂,心想這和尚有大病,又或者是腦袋有些問題。
竟問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有些尷尬。
不過,許輕舟歷來都是好脾氣,還是耐心的回應道:
「這.....我覺得挺香的,可惜大師不能吃,不然......」
許輕舟話才說一半,卻就被小和尚的話音給生生打斷了來。
「我能。」
許輕舟驀然抬眸,看著一臉炙熱的和尚,麻了,第一反應竟是覺得自己幻聽一般。
小和尚繼續開口,話音加重的強調道:「小僧....不,我可以吃肉。」
「嗯?」
「真的。」
許輕舟嘴角抽動,心中無語至極,暗自誹腹,這還真不是一個正經的和尚啊。
吃肉的和尚他見過,也聽過。
可是。
你可是佛門的金蟬子啊,而且,看面相也不是那圓滑之人,怎滴。
難不成還真是那冒牌貨不成。
喉結滾了滾,許輕舟試探道:「那....一起吃點?」
小和尚大喜,擼起僧袍,露出精幹的胳膊,迫不及待的往那爐火前一坐,說道:
「施主盛情難卻,那我就不客氣了。」
許輕舟還是有些懵,自己很熱情嗎?
卻見那和尚,已經挑了一串最大的肉,往嘴巴里塞,嚼上一口,滿臉享受。
大快朵頤。
不忘了贊一句。
「嗯...聞著香,看著香,這吃著也香,不錯不錯。」
豎起大拇指,「吾……好手藝。」
許輕舟嘴角抽動數下,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誰能想到,他還真吃了。
他不禁懷疑,難道是自己錯了?
不應該啊,於是乎又問了一句,「你可是和尚啊?」
小和尚大口的咀嚼著肉,含糊不清道:「對,我是和尚。」
「那你吃肉?」
小和尚卻是理所應當的反問道:
「和尚為何不能吃肉?」
許輕舟同樣不答反問,「和尚怎麼能吃肉呢?」
小和尚將一口肉吞下,攤開手,咧著嘴道:
「誰說的和尚不能吃肉的?又不會死人,你看,我吃了,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