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外。
舒小儒背著小手,踢著腳下無辜的小草,不時回望身後茶樓,看的卻不是茶樓內,而是茶樓上。
像在搜尋著什麼人的身影,卻終究找了個空。
忽而聽聞腳步。
便見小和尚走了出來,微微一愣,這方才沒進去一會,怎麼就出來了呢?
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小跑上前迎接,見小和尚一臉沮喪,有些懵。
「怎麼樣?」
小和尚搖了搖頭,撇嘴道:「不怎麼樣。」
「嗯?」
小和尚仰頭看天,自嘲道:「看來我佛不在竹林中啊,說好的佛無處不在,果然是假的....」
舒小儒只覺得莫名其妙,卻也看出了小和尚吃了癟,幸災樂禍道:「佛在你心中,會不會是你不夠虔誠?」
小和尚給了她一個白眼。
「你想怎麼說,都行。」
舒小儒亦回了一個白眼給小和尚,催促道:「別廢話,說正經的,到底怎麼回事?」
小和尚雖不情願,卻還是如實相告。
話語有些無奈,語氣有些低沉。
「那先生說,他只渡姑娘,不渡男人,顯然,我是男人這件事,被他看出來了......」
「不渡男的,這麼奇怪的嗎?藉口吧,是不是你說錯話了.....」舒小儒追問,始終是一副將信將疑的表情。
小和尚不想解釋,「小僧不打妄語,你且自己進去吧,走了....」
說完便悶悶不樂的離開了茶樓,朝著遠去而去,應是真去尋那忘憂的人,問一個真假去了。
留下舒小儒一臉驀然的愣在原地,只覺得莫名其妙。
似乎每個走進茶樓在走出來的人。
都會變得莫名其妙。
塗空兒,方太初,現在又多了一個小和尚,進去時一個樣,出來時又是一個樣。
肉沒掉半點,整個人的情緒與態度卻是天差地別。
「有病。」
對著和尚的背影嘀咕一句,回望茶樓,小姑娘深吸一口氣,舒緩眉梢,鼓足勇氣,也踏入了茶樓。
她還真想看看,這書生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都是讀書人。
又能有什麼不一樣的。
些許時候。
「枝丫~」一聲。
姑娘推門而入,映入眼前的風景讓她微微一顫,書,書,書,還是書。
小小茶樓內。
一張桌子,一張椅子,和一張書案,除此之外,四周的牆壁之上,則是擺了一圈書架。
那書架上,整整齊齊碼滿了書籍。
厚的,薄的,各種封面的,看似很雜,卻又不亂,還當真是有些多。
這若是在外界,倒是本不足為奇。
只是在這仙竹林內,就有些不同了, 誰來秘境,生死相搏的局,居然還有心情帶來這麼多的書籍呢?
而且種類雜亂無章,未免也太過於豐富了一些。
最主要的是。
這不是茶樓嗎?
茶樓不賣茶,賣書嗎?
故此詫異,甚為不解,卻也驚艷了姑娘的眼。
打心底感慨一聲。
「好多啊。」
燈火紙窗茶樓里,只缺讀書聲.....
許輕舟見又有人來,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小小姑娘,一身白衣,寬大的袖袍,筆直的衣領……
那是讀書人的裝扮。
只是穿在了一個姑娘的身上,倒是還別有一番不同。
這姑娘不老,有些好看,眼裡有些純真,眉宇現一抹丹青之意,往那裡一站,雖是如沒見過世面的村婦,四下張望。
可身上散發出的氣質倒是當真有些別樣。
正應了那句老話。
粗繒大布裹生涯,腹有詩書氣自華。
這是一個讀書人,似乎比自己還要純粹的讀書人,嗯....應該叫做才女。
而她,許輕舟認識。
儒州的代表人物,舒小儒,說是浩然最年輕的小先生,一個打小就喜歡讀書的姑娘。
與自己很像,無事之時,喜捧詩書一卷,靜靜的看。
這不。
那白帶的腰間,可不就別著一卷書呢嘛?
舒小儒與前幾人不同,入了屋中,卻是如同未曾看見自己一般,反倒是將注意力放在了那書架上。
滿目新奇的圍著書架轉,指尖不時掠過那書封,神色精彩紛呈,眼底儘是歡喜。
許輕舟自是笑笑,未曾理會,也不曾出言打擾,而是自顧自的翻著自己手裡的那本《治世書》,細細品嘗。
舒小儒看了一圈,最後取了其中一本,於手中一翻,看了一眼,嘖嘖點頭,煞有其形。
慢慢悠悠晃走到了桌前,輕聲笑贊,「你這些書都是何處尋來的?我怎麼未曾見過.....」
許輕舟抬眸,指著自己,好奇問:「姑娘是在與我說話?」
舒小儒含蓄一笑,「請問,這裡還有別人嗎?」
許輕舟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黑傢伙,意味深長的講了一句。
「這還真不好說。」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許輕舟放下手中書,又問道:「不知姑娘來此,有何事?」
聽聞許輕舟詢問,舒小儒恍然大悟,想起了正事,一拍腦門,將手中書合上握於手中。
「我聽太初....就是穿黑白道袍那小姑娘。」
許輕舟點頭,主動說道:
「方太初。」
舒小儒甜甜一笑,含糖量卻不多。
「對,她與我說,你這茶樓不賣茶,賣的是憂。」
「不嚴謹,是解憂。」許輕舟刻意強調。
舒小儒卻是不拘一格道:「不太重要,總之一個意思,都是讀書人,無傷大雅的話,沒必要咬文嚼字。」
許輕舟摸了摸鼻尖,讀書人,不是應該更嚴謹一些嗎,揪著一個錯字都能扯半天,何況還是會錯了意....
心想你開心就好,說什麼都對。
「然後呢?」
「然後.....我也想找你解憂啊。」
「求仙竹一葉?」
「算是吧。」
說話間,小姑娘似是心不在焉,視線始終張望著四周的書籍.....
許輕舟半眯著眼,再次確認。
「你確定,你求的真是仙竹之葉?」
舒小儒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反問:「不可以嗎?」
許輕舟搖頭輕笑。
「當然可以。」
舒小儒笑盈盈問道:「那,這位先生,可否也替小女子解憂呢。」
話音一頓,主動提及條件,「條件和太初一樣,我願盡我所能,讓儒家的子弟們,百年內,於此間都聽你的差遣,包括我自己。」
不知為何,舒小儒比和尚還要直接,說明了來意,還當真是言簡意賅,注重效率。
許輕舟擰了擰眉,有些抱憾道:
「當然可以,不過姑娘來的卻不是時候。」
舒小儒再次一怔,歪著腦袋,懵懂的望著書生。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