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於洞頂綻放,似一顆人造的月亮,短短的幾息里,世界是明亮的。
綻放之後,又似夜空的星辰墜落,慢慢落下。
許輕舟自是看清了一切。
而與此同時。
光墜落的那一刻,眼前的大傢伙也傳來了動靜,只聽它的呼吸不再如之前般均勻,接著那些鑲嵌在四周石壁的巨大鐵鏈突然晃動。
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
四周的山洞裡,也稀稀疏疏的落下了些許碎石,嘭嘭嘭的砸落地面,氣氛有那麼一些壓抑和緊張。
赤色的羽翼抖了抖,又抖了抖,然後緩緩向兩側伸長。
照明彈落下,光暗了些。
照明彈熄滅,世界漆黑一片。
卻於此時。
黑暗中一雙巨眼猛然睜開,宛若兩個碩大的燈籠,高高掛在黑色的夜空中。
血色的瞳孔深邃,瀰漫著赤紅的霧,凝視,似身處火山中,見岩漿迸發,沖天而起。
是的。
大傢伙醒了。
那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許輕舟,只見那兩個高懸的燈籠慢慢抬高,接著雙翅一震,風嗚嗚的吹。
四周鐵鏈噼里啪啦響的震天,似是春日的綻雷,連成一串,比那不時響起的天雷聲還要大。
隨著鐵鏈的舞動,洞壁上的石塊掉落的更凶。
風也越發的急。
吹彎了許輕舟的腰,吹眯了眼,只見黑暗中,那雙如大日般的血瞳朝自己一點點靠近。
然後。
一聲尖銳刺耳的啼鳴於耳畔響徹。
「戾!!」
其聲如滾滾天雷,轟鳴不休,振聾發聵,於耳邊響起的那一刻,許輕舟感覺整個心神都突突了一下。
識海沸騰。
腦子裡,只剩下了嗡嗡聲。
風更烈。
不止有風,風裡還下了一場雨,呼的一下朝著自己就蓋了過來,那傢伙,許輕舟都懵了。
毫無防備的他,被濺了一臉,多少有些狼狽。
但是好在動作夠快。
不多時便握住了一把傘,將其悉數擋下。
淡定的一批。
絲毫不慌。
只到那聲啼鳴落下,那烈風漸歇,方才收起了傘,拍了拍被震的生疼的耳朵,又嫌棄的擦了擦臉上黏糊糊的東西。
一邊不忘了輕聲說道:
「別折騰了,也別叫喚了,喊那麼大幹嘛?嗓子不痛嗎?你看口水都噴我臉上了......」
「煩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懂了許輕舟的話,那大傢伙竟然真的安靜了下來,翅膀不扇了,所以風也就停了。
一雙血色的雙眸高高揚起,盯著黑暗中的少年,一半恍惚,一半茫然,不明所以。
許輕舟淡定的用白手帕擦淨了臉上的東西,手掌划過腰間,隨後往身前一甩。
便有數道黑影於黑暗中呼嘯。
嗖嗖嗖!!
地直奔山洞頂上,並且貼合在了峭壁中。
「啪!」
只聽他打了個帥氣的響指。
頭頂四周的峭壁上,一盞接一盞的燈便就這般突然亮了起來,眨眼間連成一片,將整個山洞照亮。
雖然仍然有些昏黃。
可是比起先前的漆黑,說是一句光明降臨人間,真不為過。
那大傢伙都懵了,懵然的望著頭頂的光,碩大的眼中恍惚交錯,似乎對於這帶來光明的東西,充滿了詫異。
因為那不是火,也沒有靈能波動。
但是。
它能發光,而且真的很亮。
身前。
許輕舟泰然自若的掏出了一個小板凳,往地上一擺。
而他呢,往上面一坐,不忘了整理了一下被吹散了的髮型。
似是洞穿了大傢伙的心思,故此便聽他慢慢悠悠的說道:
「尋常的物件,沒什麼稀奇的。」
眼前的大傢伙將目光重新落在了人類身上,半歪著腦袋。
許輕舟抬眸,仔細的審視著眼前的大傢伙。
這是一隻鳥。
一隻赤色的大鳥,擁有火紅色的羽毛,和龐大的身軀,揚著高傲的頭顱。
身上密密麻麻的插著上百根鐵鏈,被緊緊的鎖住。
腳下一雙腿同樣陷在那塊偌大的藍色冰石上,被死死禁錮。
不是籠中鳥。
卻勝似籠中鳥。
它的羽毛很漂亮,在燈光下能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澤,有著長長的尾巴,和孔雀的尾巴很像。
而它那腦袋上。
頂著幾根別樣的鱗羽,不止赤色,而是赤色與黃,白,藍,金,紫的漸變色。
很高級。
一看就與其它的羽毛大不相同。
即便看著以是階下囚,可是屬於它的高貴和優雅卻是難掩分毫。
王者氣息撲面而來。
許輕舟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這傢伙,但是卻也能看出此鳥不簡單,應是鳥中之王.....
很高貴的存在。
輕輕擰眉,溫聲問道:「朱雀還是鳳凰?」
大鳥碩大的腦袋一歪,血色瞳孔微縮。
「總不能是重明鳥吧?」許輕舟再道。
大鳥依舊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許輕舟帶著些許狐疑,摸著下巴,略作沉思。
『嗯...不會說話?不能夠吧,妖不是都會講話嗎?』
他不能理解。
從眼前的情況來看,這隻大鳥是被困在這裡的,而且看這樣子。
困的還挺狠。
所以。
可以推斷出。
這鳥在外界的時候肯定很強,因此才會被鎮壓在了這裡。
說不定頭頂那血色的雷都是為了鎮壓它才存在的。
這樣的傢伙,不會說話肯定是不應該的。
因此,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傢伙不想理自己。
「呵...還挺高冷。」
說著取出一個水壺,竟是自顧自的喝了一口,讓自己緩了緩。
忽而雷鳴響,山洞晃了晃,大鳥雙眸忽閃忽閃,也慢慢的蹲坐下來,收起了攻擊姿態,雙翅也隨之收回。
它依舊盯著眼前的少年看,審視了一遍又一遍,也試圖將其看透,最終得出的結論是。
眼前的少年是人族。
僅此而已。
還有,他的心似乎很大,見到自己,一點都不害怕。
不過話說回來。
能走到這裡,此人絕不簡單。
甚至,在剛剛之前,她都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自己竟是又見到了活著的生靈……
許輕舟喝了一口清泉,只覺得分外舒爽,晃動著手中的水壺,無趣的問了一句。
「你要喝嗎?」
不過依舊石沉大海,沒有得到半句回應。
許輕舟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
「不喝拉倒。」
大鳥血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波光,還是口吐人言,問道。
「你是誰?」
許輕舟眼底泛起一抹狡黠,似笑非笑道:「原來你會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