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輕舟不曾反駁,無可厚非,仙陳述的是一個事實,大道之爭,本生就是殘酷的。
蛋糕就那麼大,卻有那麼多人搶。
有人能吃到,就有人吃不到。
想吃到,就要踩著別人的屍骨往上爬。
百萬人入,一萬人反。
百存一,相當於99%的死亡概率,這樣的傷亡,何其誇張。
許輕舟嗤鼻道:
「若是真如你所說,又何來的休戰期,只不過戰場從浩然到了南海罷了,而且死的更多,更慘。」
仙眨了眨眼,努嘴道:「確實。」微微一頓,轉而問道:「不過,你好像不怎麼感興趣?」
許輕舟反問:「我應該感興趣嗎?」
仙繼續問,眼中泛著狐疑之色。
「你不想入聖?」
許輕舟重新躺在花叢中,枕著雙手,閉目養神,徐徐道:
「如果入聖非得踏著血海屍山,沾滿無數的鮮血,那這聖不入也罷。」
仙不語,凝望著許輕舟。
何為善?
至少於她而言,許輕舟便是善。
他是她見過的人中,最理性的,也是聽到仙竹之葉後,還能如此淡定從容的。
她能感受到,許輕舟對於仙竹秘境之事,似乎真的不感興趣。
原因。
只是因為殺戮。
些許時候,仙緩緩開口,說道:
「其實,我還沒說完。」
「嗯?」許輕舟睜眼看了仙一眼。
仙望著靈河的方向,沉沉道:
「剛才我說過,東海有仙,西海有怪,北海有大妖,南海有獸,在仙竹秘境裡,有一片小世界,獸就在那片小世界裡,叫幻獸。」
「幻獸?」許輕舟重複一句,語氣帶著深深的好奇,
幻獸的說辭,他倒還真是第一次聽聞。
仙點頭確認道:。
「對,幻獸,一種由天地間的靈蘊幻化出來的獸,它們不具備自我意識和真實肉身,本質是一團氣體,並不具備生命。」
「仙竹不可伐,葉亦摘不掉,想知道,仙竹之葉是怎麼獲取的嗎?」
許輕舟頓首,
「想。」
仙聞聲道:「每一個進入仙竹秘境的人和妖,可伸手觸碰仙竹,接觸後,便會得到一塊由仙竹之力凝聚出的竹牌,拿著這片竹牌,踏入小世界,擊殺幻獸,幻獸死亡之後,幻獸身上的靈蘊,便會被自動吸收入各自的竹牌中,竹牌上也會出現對應的靈蘊值,當靈蘊值到達百萬點,便可回到仙竹林中,選任意一顆仙竹將竹牌還於仙竹,屆時仙竹便會落下一片竹葉來。」
「當然啦,如果你運氣不好,沒有百萬點靈蘊值,那仙竹自是不會落下葉子的,但是它會反哺一部分靈蘊給你,從而助你提升境界,別小看這靈蘊,分分鐘破境。」
「所以,但凡能從仙竹秘境中活著走出來,怎麼都是賺的。」
「仙竹秘境,開一次,就是一百年的光景,只要活著,運氣在差,也能提升一個大境,這也是為何很微笑,還有那麼多人都爭著搶著要去的原因。」
「因為這是一場天大的機緣,而且絕對公平,凡入仙竹林者,便會被裡面的天地法則壓制,不可動用一絲一毫的靈能,境界退至先天境以前,無論對方是渡劫強者也好,還是僅僅破六境的也罷,真要打起來,也是五五開。」
聽仙這麼講,許輕舟挑了挑眉,似乎覺得這南海更有趣了些,如此看來,南海還真像是一個副本啊。
它的存在就是讓大家升級的。
同時也是一個巨大的競技場。
在那裡面雖然沒有絕對的公平,但是卻相對公平。
「這挺有意思啊,那不是渡劫的老祖,也能被一個小輩乾死了?」
仙傾著嘴角,笑道:
「理論上來講,是的。」
許輕舟挑眉。
「越來越有趣了。」
「那你要去嗎?」
許輕舟模稜兩可的答道:
「我考慮考慮。」
仙竹之葉,確實很稀有不假,可是屆時整個浩然都會去,不止上四州,還有八荒。
到時候,人肯定是少不了的。
什麼樣的人都會有,興許聖人也會南海邊去鎮場子。
還真不好說會發生什麼。
而且。
成聖之路不止一條。
他也好,還是幾個小傢伙也罷,只要給時間點時間,他相信都是能參悟出那一縷天人之意的。
並不是非仙竹之葉不可。
最主要的是,許輕舟極其不喜歡打打殺殺,不止自己不喜歡,他也見不得。
若是真如仙所說,僅僅只是殺殺那所謂的幻獸,那確實沒什麼可考慮的。
可是人性這種東西,很複雜。
在那麼一個世界裡,聚集了那麼多各式各樣的生靈,還分屬於不同陣營。
能相安無事那是不可能的。
並且,他們還為了搶同一個東西,註定了要打到頭破血流。
太沒勁。
仙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
「許輕舟,我真的越來越看不透你了。」
她總感覺,許輕舟有時候太理智了,理智的讓她感到陌生。
許輕舟自然知道仙話中的意思,淡淡道:
「如果我沒猜錯,那仙竹之牌里的靈蘊,誰搶到了,就是誰的吧?」
仙輕輕擰眉,雖不解許輕舟為何突然問這個,但是還是回道:
「對。」
許輕舟撇嘴道:「我就說嘛,不然何至於死那麼多人呢。」
「天下熙熙,皆未利來,天下冉冉,皆未利往。」
「利慾薰心,隨人挹張,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啊。」
「這片世界,還真是想了法的讓你爭。
讓你斗,讓你死,我說過的,人性之欲,便是紛爭之始,善惡之源啊。」
目光望向仙,許輕舟問了一句。
「知道我為何不想去嗎?」
仙聽完,眼中帶著一絲鄙夷,恨鐵不成的譏諷道:
「竟說些大道理,誰能不知道,你不就是不想殺人,還真把自己當大聖人了。」
許輕舟搖頭輕笑,否認道:
「不是這樣的。」
「那你為何不想去?」
許輕舟睜開雙眼,凝望頭頂那片藍天,嘴角帶著一絲苦澀。
「將自己置身於那樣的紛爭之中,沒有人能獨善其身,我不是聖人,所以我怕。」
「怕什麼?」
許輕舟輕輕壓眉,沉聲道:
「怕我分不清對錯,人活著,對很重要。」
仙深深的看了許輕舟一眼,切了一聲,卻是莫名問了一句。
「許輕舟,你告訴我,用錯誤的方法去追尋一個正確的結果,不對嗎?」
許輕舟同樣深深的看了仙一眼,沒有回答,半眯眼打趣的反問道:
「你剛說南海之行競爭激烈,百死一生,你不怕我死裡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