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的一句話,平靜,穩定,柔和,依舊充滿磁性,卻是不由讓錢征內心心神一震。
收回那窺視的目光,額頭觸及地面,恭敬道:
「奴護主不利,致使第十帝子隕落,有負帝君重託,萬死難辭。」
「呵——」錦繡屏風後,男子輕笑一聲,其餘音繞樑,空幽迴響。
他似是早就知道了一般,又或者死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兒子一樣,只是風輕雲淡再道:
「起來吧。」
錢征自是不敢起身的,只是微微揚起頭,正見那人影緩緩於屏風後落座。
「老奴有罪,還請帝君責罰。」
溪畫反問:「你何罪之有?」
錢征不解。
溪畫話音繼續,風輕雲淡。
「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說完再定你的罪也不遲。」
錢征自不敢反駁,拱手再拜,將事情經過娓娓道來。
自是說出四人,二女,青衣之事,也說了他放走四人,又勸阻溪空,同時自是也提及了極道宗眾人半路劫殺和溪空追襲。
被開天一劍,一擊滅殺。
屏風後溪畫聽的不時摸著下巴,對於溪空的死他不感興趣,故事中他最感興趣的無非二者。
一者剔靈刀。
二者元嬰一劍斬洞玄。
僅此而已。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
說完之後,錢征大氣不敢出,安靜的候著。
溪畫問,語氣中帶著質疑。
「你能確定,那當真是剔靈刀?」
錢征言之鑿鑿,斬釘截鐵道:
「老奴確定,那便是剔靈刀,三百年前,我曾在渡口見過那位前輩渡凡州之人而來,當時那前輩腰間掛的刀,便是此刀。」
那位前輩,整個黃州自是無人不知的。
靈河盡頭處,有一渡口,名曰靈河渡,渡口有一人,是聖人,鎮守此間,凡黃州之人,不可入凡州。
凡州之人入黃州,也都由他渡。
但凡是活了些年頭的人,都知道。
溪畫作為一國帝君,又是最臨近靈河渡的溪仙朝,這些事情,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此聖人,名曰蘇弒之,實力強橫,族中典籍記載,這尊聖人由來已久,便是上四州的三教老祖,見此人,也需低眉。
遂問:「你是說四人是自凡州而來?」
錢征不敢隱瞞心中想法,直言。
「回帝君的話,老奴認為,是的。」
屏風後的人影,單手撐著下巴,一手輕輕拍打膝蓋,小聲道:
「能以元嬰之力,斬洞玄,我確實未曾聽聞過這樣的人物,你說還有一個白髮小姑娘,也能元嬰斬離神,難得,難得。」
話音一頓,繼續饒有興致的分析著:
「氣運如此深厚,也難怪能讓那位賜刀了,非聖人之後人,卻已受聖人福澤,未來前途不可限量,你說那小書生,恐有劍仙之姿,我但是還真想見上一見。」
「說來也奇怪,這凡州到底是什麼樣的氣運,近百年來,竟是連翻出了這麼多妖孽,這次倒好,一口氣來了四個,呵呵。」
錢征默不作聲,始終安靜的聆聽。
話鋒一轉,溪畫沒來由的問了一句。
「錢叔,你覺得這四人,比之之前那二人,如何,是強是弱,相差幾何?」
錢征怔了怔,微微擰眉,問道:
「帝君所指,可是極道宗的劍臨天,和仙音閣的林霜兒?」
溪畫平靜道:
「當然,除了這二人,還能有誰,兩個劍道天才,年不過五十,一個聽聞以入洞玄,那可是四十多歲的洞玄啊,呵呵,都破了我黃州千年來的記錄了,極道宗的老傢伙不是揚言,此人乃是千年一遇之大才嗎?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當聖子了吧。」
「嗯——還有一個,林霜兒,雖然年歲相仿,尚且未破六境,可是此女的修煉速度,也不慢啊,前幾年更是參悟了仙音閣的劍靈碑,等她醒來,那還得了........」
錢征未曾否認,這二人雖然年紀不大,可是其名頭,在這黃州也算是如日中天,二人在劍道上的天賦,更是被世人津津樂道。
巧合的是二人都來自黃州,不過一個修的是火劍,一個修的卻是冰劍。
冰火雙雄,亦被同輩之人,稱為絕代雙驕。
一個師從極道宗·黃雲真人。
一個師從仙音閣閣主·雲詩。
這二人,那可都是黃州赫赫有名的大佬啊,境界十一境,雖不是老祖,可是實力卻以比肩宗門老祖,也算是中一代中的佼佼者了。
他甚至聽到一些傳聞,說是這林霜兒和劍臨天在凡州便認識,且是青梅竹馬。
更有人說,這林霜兒便是為了劍臨天,才已先天之境,自凡州而來的。
至於真假,那便不得而知了,不過空穴不會平白起風,二人應該是有瓜葛的。
當然了,現在這個場合不是八卦的時候,這樣的想法,自然只能在心中揣測。
小心斟酌一番措辭後,認真道:
「帝君所說,老奴也有聽聞,不可否認林霜兒也好,劍臨天也罷,資質自是我黃州千年之最,可是比之少年書生,恐猶如螢火窺皓月。」
他親眼見過許輕舟那一劍,開天之劍,蘊含天道之氣。
能以元嬰掌天道,哪怕只是一絲一毫,豈是常人可比。
溪畫聽聞,沉默片刻,就連手掌都停下了拍打膝蓋的節奏。
錢征他是了解的,不會對自己說謊,且心氣極高,即便是自己,對待他也不敢太過強勢。
能讓他說出這等話,可見這少年書生,天賦之強,恐非他能猜想。
何為螢火?何為皓月?
黃州修士觀二人,尚且猶如駑馬比之麒麟,而麒麟在此人面前,卻不過是汲汲螢火,渺渺塵埃。
一時之間,竟是一陣後怕,涼氣襲上後背,溪畫時隔許久,再次感受到了恐慌的情緒。
「難怪,難怪,難怪聖人贈刀。」
許久後,溪畫自言自語,自我感慨,又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另外三人呢,又如何?」
一個書生尚且如此,同行三人,又會如何,他很好奇。
錢征凝重道:
「白髮女孩,年歲絕不過三十,已近離神。」
「另一少年,才是剔靈刀之主。」
「至於最後一個女孩......」
錢征緩緩抬頭,目光一凝,一字一句道:
「老奴若是沒看錯,恐是風系仙靈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