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輕舟的那一抹難色,讓蒼月心吟的內心咯噔一下,她與先生朝夕相處了三年之久了。
遇到任何的問題,先生時刻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像今日這般,面露難色,似有抉擇是第一次,這不免讓她的心生憂慮。
弱弱的問了一句。
「是已經救不活了嗎?」
聽聞,只是覺得有些哭笑不得,眼前的老頭在慘,那也是元嬰強者啊,丹田未毀,怎麼可能說死就死了。
之所以面露難色,並非他許輕舟救不了這老登,他只是考慮到了將來的一些事情罷了。
當然並非是他自己害怕,只是為蒼月而愁,為蒼月心吟而憂。
自己今日若是救了,然後自己走了。
蒼月行若以元嬰之力,危害蒼月,報復蒼月心吟,那該如何是好,整個蒼月還有人能阻止得了他嗎?
答案是肯定的,沒有。
即便蒼月行並非是那樣的人。
可是若是不救呢?這可是蒼月心吟的皇祖啊。
打歸打,揍歸揍,之間只是存在些許誤會罷了。
君子和而不同。
他自問自己的心靜高於對方,沒那麼狹隘。
蒼月行這樣的存在,宛若現在擁有核武的大國,是可以起到一定威懾作用的。
救還是不救,他想做個順水人情。
讓蒼月行知道,他能活,乃是聖上之功。
蒼月心吟雖然未曾給出答案,但是他的想法,許輕舟卻已然瞭然於胸了。
便柔聲回道:
「自然不難。」
蒼月心吟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長舒一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
「煩請先生,放下成見,保我皇祖一命,這其中誤會,我會解釋清楚的。」
見蒼月心吟出言為自己求情,躺在地上的蒼月行眼中也泛起了欣慰,當然不僅僅只是欣慰,還有慶幸。
慶幸自己能活下去。
「好,全聽陛下安排。」許輕舟沒有任何遲疑,便答應了蒼月心吟的請求。
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顆固本培元,養護精氣的丹藥,用真元渡到了蒼月行的口中。
蒼月行此刻雖然氣息低迷,但是他的神識還在,能感應到這丹藥絕非凡品,是個好東西。
並未有任何的猶豫,張口便將其吞入腹中。
頓時,能感受到一縷清泉橫貫心澗,氣若游龍,傷勢漸復。
許輕舟嘴角微揚,輕聲笑道:
「你應該慶幸自己,有一個好子孫。」
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入了蒼月行的耳中,卻怎麼聽怎麼怪異,好子孫?
他很想抱怨一句,若是沒這個好子孫,自己又怎麼會在這裡,被你們揍成這樣呢?
不過想歸想,怨歸怨。
蒼月行畢竟是活了大幾百年的老傢伙了,基本的是非觀,和認知還是有的。
自己本以對眼前的書生動了殺心,而且還是自己先動手的。
對方揍自己,那是純屬活該,理所應當的事。
可是對方又救自己,那便是以德報怨,他若是在趾高氣昂,那倒是顯得他不懂禮數了。
傷勢漸緩的他慢慢低下眼眸,虛弱的道:
「多謝!」
意料之外的一句謝,倒是讓許輕舟略顯倉惶了,不禁在心中想,這老頭是真心道謝,還是只是因為怕了呢?
分不清楚,他也不想分辨。
「好了,清衍,你把這位前輩帶下去吧。」
說完話音一頓,不忘了補充一句。
「人是你們打的,務必好生照顧。」
清衍有些莫名其妙,撓著額角,懵懂應下。
「哦,知道了。」
說完將那老頭從地上抱起,扛到肩頭,腳下一踏,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這廣場之上。
看得群臣也好,四周的甲士也罷,又或者是蒼月心吟和許輕舟一臉茫然,面容上各有各的精彩。
一場鬧劇,也就此結束。
遣散朝臣,清退侍衛,工部入場核算損失,列出計劃,如何修補。
戶部籌措核算,撥款修繕。
又是一筆不菲的花銷。
「皇祖居然真的存在,我一直以為這是個傳說。」
「可不是,剛剛都要嚇死老夫了,真是沒想到啊,就連蒼月老祖都鬥不過國師,嘖嘖。」
「豈止是鬥不過啊,都被揍成那樣了,我看啊也就是國師心慈手軟了,不然,呵呵,已然是死人咯。」
「這下啊,我看蒼月一脈,怕是徹底死心了。」
「說來也怪,自變法以來,宗親氏族不止一次請求皇祖出山,老祖都沒半點動靜,這次怎麼就出來了呢?」
「廢話,再不出來,陛下賞賜皇姓給忘憂坊,那還得了,別說沒死,就算是死了,也得掀開棺材板跑出來不是。」
「還是大人分析的在理啊。」
「這麼一鬧,但願聖上能想明白吧,莫要在一意孤行,切勿收回成命啊。」
「這事還得看國師怎麼選。」
「諸位,別怪我沒提醒你們,錦衣衛可就在暗處盯著呢,出了這皇宮,不該說的,別說,否則死了,可怨不得別人。」
簡小書冷冷呵斥,出言制止,眾臣惶惶。
「多謝丞相提醒,我等明白!!」
然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金鑾殿外出了那麼大的亂子,事情的原委雖然沒有傳出,鬧得滿城風雨。
但是幾位國公,還有京都的王侯們,還是收到了消息。
當得知自己家的老祖真的還在的時候,他們的內心是激動的,也是亢奮的。
當得知老祖在金鑾殿上呵斥那權傾朝野的國師,對其心生不滿之時,他們是雀躍的,似乎已經看到了許輕舟身首異處,不得善終的樣子了。
可是當他們聽說,自己家老祖被人打得半身不遂的時候,他們一個個都是懵的,徹底麻了。
當場就否認了所有的說辭。
「假的,都是假的,這是謠言。」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可是蒼月家的老祖啊,幾百年的元嬰境,就讓人給揍了?
他們寧願相信,壓根就沒發生過這件事。
誰特麼能受得了啊,內心的期待和希望說滅就滅。
一時間,極致的樂和極致的悲相互碰撞,大起大落間,心何止絞痛。
可是他們心底卻也清楚,事實就是事實,容不得他們去反駁。
而面對當前的嚴峻形勢,他們能做的也只有假裝不知道,老老實實待著,收起自己所有的小動作和小心思。
除此之外,他們也沒有什麼在能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