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魏公之罪?

  比肩聖人蘇弒之,萬古流芳?

  這是魏國公給予許輕舟的最高讚許,但前提是,躍上紙中的世界,成為現實。😲♧ ➅9𝐬卄𝓊ⓧ.ᶜᗝΜ ♖☞

  在他看來,難,很難——

  可是他卻沒有說死,因為許輕舟的出現本就是天意之外,一切皆有可能。

  許輕舟沒有反駁,也沒有否認,他要的也僅僅只是這魏國公看到後的反應罷了,至於信與不信,又是否能做到,不是今夜該去談論的。

  「擔一桶水,裝滿,走很遠的路回到家中,若餘八分便是大幸。」

  他莫名的說了一句,卻又不給魏國公多餘的反應機會,轉移話題道:

  「言歸正傳,魏公今日深夜來訪,不知找許某有何事?」

  面對許輕舟的詢問,魏國公收回紛亂的思緒,調整神色,目光看向了許輕舟,尊敬道:

  「來找先生,有一事相求。」

  許輕舟故作驚訝,「哦——說來聽聽?」

  蒼月曹將身體挺直了些,嘴角帶著一抹苦澀道:

  「先生雖然深居這別苑之中,對於皇城之事想必了如指掌,老夫求先生還有何事呢?不過是為了求一條生路罷了。」

  許輕舟笑笑,不置可否,反問道:「魏公乃皇親國戚,六公之首,若是連你在這世道都沒有生路,那這蒼月四萬萬尋常百姓,誰還有生路呢?」

  他的意思很明確,不是你沒有活路,而是你不給別人活路,所以別人才不給你活路。

  魏公是聰明人,自然聽得出許輕舟話中真意,但是他並沒有因此產生波動,反倒是異常平靜道:

  「我知道先生對我有些誤解,坊間傳聞大多不過是空穴來風罷了,做不得真。」

  「老朽貴為六卿之首,在這個位置上,一直都是兢兢業業,雖無功績,卻自問也無大過,更未曾幹過那喪盡天良的事情。」

  聽聞此言,許輕舟只是盯著他,眼中滿是玩味,意思不言而喻。

  「先生這般看我,是不信我說的?」

  面對蒼月曹的質問,許輕舟毫不客氣,不留任何情面的就懟了回去。

  「魏公是說,結黨營私,意圖謀反不算是過?」

  「你弟弟蒼月冀一家在冀州犯下的那些天怒人憤的事,真就與你就毫無關係?」

  被許輕舟的目光直視,蒼月曹心虛的垂下了眉梢,卻還是解釋道:

  「朝堂之上,用些手段,拉攏些人,從古至今皆有之,那不過是為了政治手段罷了,這算不上什麼大錯吧,畢竟我也只是一個尋常人,有些私心,豈不正常。」

  話音一頓,他的眼神變得凌冽了些,帶著些許的憤。

  咬牙道:

  「至於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老夫確實不知道他竟是做出了那樣喪盡天良的事情,否則斷然饒不了他,不過現在他死了,死有餘辜。」

  許輕舟抿了一口茶,餘光不時凝視那蒼月曹,心中凝重頗深。

  簡單的一句話,不僅反駁了自己的話,將自己強行洗白,更是撇清了和蒼月冀的事情。

  同時也告訴了許輕舟,即便你殺了我弟弟,但是我也不怨你。

  正可謂是一語三關,老謀深算。

  但是.....

  許輕舟手中杯盞落桌面,力沉悶響,冷笑一聲,道:

  「魏公說的在漂亮又有什麼用呢?」

  「聖人言: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

  「你為臣,不思忠君報國,卻意圖弒君,你當何罪?」

  魏國公雙眸一緊,神色難堪....自己的秘密被人拿到了明面上,他無可反駁。

  即便他讓人殺的是蒼月心吟,可是他心裡很清楚,蒼月心吟就是聖上,說到底他確實是動了弒君的念頭。

  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洗脫不了這樣的罪名。

  然許輕舟的話音卻依舊在繼續。

  「聖人又言:為人臣者,以富民為功,以貧苦民為罪。」

  「魏公覺得蒼月的民是富還是貧?你且在說說,你是有功,還是有罪?」

  魏國公愣住了,眼神中浮現恍惚,漸漸呆滯,內心深處微微轟鳴。

  如果說許輕舟的第一問,只是讓他無言以對的話。

  那麼許輕舟的第二問,則是對他的靈魂發起了拷問?

  他動容了。

  心中默念著那句他不知道出自何人之口的聖人言論。

  「以富民為功,以貧苦民為罪。」

  短短十一字,卻是包含了一個真理,說出一個臣子一生的宿命,道出一個臣子一生該當如何,也講出了一個臣應該以什麼樣的準則去要求自己。

  臣者當上奉君王,而下澤庶民,此乃臣。

  他看著許輕舟,眼中光芒忽暗,忽明,滾動的喉嚨頻頻,他很認真的問了自己。

  蒼月的民是富還是貧?答案很清晰。

  那他是有功還是有罪呢?

  思緒越來越深,他的心中漸漸羞愧,沒錯就是羞愧難當。

  他自問自己雖然沒有直接去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可是,他擁有權力,且給了別人權力。

  那些獲得自己權利的人,做了很多事情,荼毒百姓,吃人血汗,其中不乏十惡不赦者,如冀州蒼月冀,蒼月嘯之流.....

  也不缺無惡不作者,亦不缺無為之人者。

  這些他能說和自己沒有關係嗎?

  若非沒有他給的權利,若非自己縱容,又怎麼會如此呢?

  即便是京州,看似繁華一時,可是在看不到的陰暗裡,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事情呢。

  即便他有太多的無可奈何,即便他的初衷如何正確,可是事實就是事實。

  錯了,就是錯了。

  許輕舟寥寥數語,讓他羞愧,在羞愧的同時,也喚醒了他那所剩無幾的良知....

  許久許久後.....

  蒼月曹捏緊了拳頭,咬著牙,不再敢直視許輕舟的那炙熱的雙眼,低沉道:

  「先生說的對,我有罪,我認罪。」

  說著他微微搖頭,一頭蒼蒼白髮隨著舞動,語氣更加低了些,竟是懺悔道:

  「落得今日下場,皆是老夫咎由自取,曹愧對蒼月曆代先皇。」

  七分真情,三分演戲,許輕舟卻看的清清楚楚。

  不過有些事情,自是當看破不說破。

  換水沖茶,又續了一杯。

  假惺惺的安慰道:「魏公還請想開一些,莫要傷了身子,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便隨它去吧。」

  蒼月曹卻斬釘截鐵道:「不,既然有罪,便該贖罪,我若是什麼都不做,良心何安。」

  說著竟是突然起身,對著許輕舟深深一拜。

  「還望先生給我指條明路,讓我能贖這一生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