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蒼月心吟的引領下,四人先後上了馬車。
那馬車很大,四馬齊拉,那馬車很闊,即便是五人皆坐其中,卻一點也不覺得擁擠。
馬車之內,不僅有柔軟的墊子,竟是還有床,還有桌椅,相當豪華。
三娃像是劉姥姥進了那大觀園,在這之前,他們從未想過,原來馬車還可以這般。
在許輕舟看來卻也正常,這可是皇家的馬車,豪橫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這可是修仙的世界。
莫說是好一些的馬車,就是龍車,龍舟也不稀奇不是。
「先生,可以出發了嗎?」
「嗯——走吧。」
蒼月心吟撩開簾幕道:「出發。」
「諾!」
「殿下有令,出發。」
車夫聞令,驅馬前行,眾護衛亦翻身上馬,緊緊跟隨。
許輕舟閉目,感應四周,金丹境中期一人,築基後期十三,築基中期二十人。
一個護衛小隊,儘是高手,放在青城也好,還是當初的雲林天三城也罷,這樣的一支小隊,可隨時隨地,傾覆一城。
而這僅僅只是一個護衛公主的小隊罷了,不難想像,那蒼月皇城,還藏著多少高手。
這也難怪雖是王侯自治,卻是彼此之間不敢攻伐,亦不敢忤逆,想來這就是原因。
蒼月皇城,掌控了這些頂尖的武力。
下面的人又豈敢反?
對於即將去的地方,他也生出了一絲警惕之心,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至少金丹境,即便來上一百,也威脅不了他們,這便是底氣,至於五境元嬰,亦尚可一博。
馬車徐徐掠過城郊,向曠野而去,前路儘是坦途。
許輕舟撩開簾帳,回望身後,看著那抹青山漸行漸遠,微微擰眉。
他倒不是捨不得那小青山,也不是捨不得那求子廟,只是有些捨不得那安逸罷了。
雖然知道,像自己這樣的人,離開一個又一個熟知的地方會是常態,可是每當真的走時,心中還是會有些不舍。
別樣的情緒自是會從心底滋生。
瞧見了許輕舟眉宇間的那抹愁容,蒼月心吟打破了此間的寧靜,伴著馬蹄顛簸聲,問道:
「先生,這是捨不得小青山嗎?」
許輕舟收回目光,舒緩眉梢,平靜道:
「在那山上呆了三年,突然走了,自是有些懷念的。」
三娃沉默,興許也是這樣的想法。
蒼月心吟笑笑:
「先生莫愁,等到了江南,就沒有這樣的煩惱了,那裡的山比這裡的青,那裡的水比這裡的碧,那裡的風常年清香。」
「到時候我送先生一座青山,先生自可安心的住下,閒時看山水,倦時聽雨眠。」
許輕舟聞言,眉梢抖了抖,往常都是自己給別人畫餅,今日倒是讓這小姑娘給自己畫了張餅了。
「願那江南,真如你說的那般好吧。」
「江南當然好啦,先生去了,江南還會更好。」
蒼月心吟話裡有話,許輕舟笑笑,不再接話。
無憂三人則是在眼神交流,你推我搡,似是動著小心思。
許輕舟側目看了鬼鬼祟祟的三人一眼,問:
「你們三個,又在謀劃什麼呢?」
很快,在互相的推搡中,小無憂被推了出來,先是眼底拂過一抹幽怨,看了小白和清衍一眼,隨後又看向許輕舟,一秒變臉,笑意盈盈。
蒼月心吟枕著下巴,目光好奇的落在無憂的身上。
許輕舟慢聲道:「想說便說吧。」
無憂齜著牙,偷看了蒼月心吟一眼。
「師傅,你別難過啦,我也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禮物?」許輕舟詫異。
「是啊!」說著伸出了肉肉的小手,「師傅,你看?」
隨著話音落下,無憂攥著的拳頭攤開,露出了掌心上的一片楓葉。
許輕舟眼珠轉動,不解更甚,「楓葉?」
無憂一臉嚴肅,眼睛明亮,鄭重道:
「不不不,是一個秋天。」
許輕舟怔了怔,視線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蒼月心吟,隨之嘴角扯動,無奈之情填滿心間,若非有外人在,他真想來上一句。
「臥槽!」
蒼月心吟同樣瞪著眼珠,愣一下,這哪是送楓葉,這是意有所指啊。
不過她卻也很快恢復如常,眼底閃過狡黠,玩味的看向許輕舟。
見氣氛尷尬,無憂趕忙眼神示意小白。
「姐姐(超小聲)。」
小白心領神會,道:
「老許,我也有東西要送給你?」
說著也不等許輕舟作答,直接攤開手掌,只是那裡面卻空空如也。
許輕舟黑著臉,蒼月心吟瞪著眼。
「別急,看——」只見小白身上運氣,真元入掌心,很快冰痕浮現,一塊雪花突現掌心。
「這是一個冬天哦。」
許輕舟現在不止嘴角在抽動了,就連眉毛都跟著抽抽了起來。
蒼月心吟卻是不以為然,反倒是拍手叫好。
「哇....好厲害,好漂亮啊。」
然一切並沒有結束,就在許輕舟無語至極之時,清衍動了。
只見他在小白和無憂的催促下,往許輕舟的身側挪了挪。
他這一挪,許輕舟竟是下意識的往旁邊也縮了縮。
清衍出手,意味著這件事絕遠遠沒有看到的那麼簡單。
蒼月心吟也將目光看向了清衍,滿眼的期待。
她現在很想知道,這個木訥的少年,是不是要送出一個春天呢?
那樣加上自己的夏天,可就是春夏秋冬了。
那樣的話,得多有趣呢,所以她在期待。
清衍也在幾人注視下,凝視著許輕舟。
許輕舟則是被看的有些茫然,喉嚨滾了滾。
不等他再有過多的反應。
只見方才還一臉嚴肅認真的清衍,突然咧開了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這是笑,可是在旁人看來,這笑有些詭異。
清衍保持著這樣的姿態,支吾且緩慢的說道:
「先生,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許輕舟麻了。
「什麼東西?」
清衍歪頭,道:「是開心每一天。」
許輕舟怔住,只感覺腦海里響起了一聲炸雷,而後就只剩嗡嗡嗡——
蒼月心吟卻是憋不住了,幾乎在頃刻間就笑出了聲來。
「噗呲——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
而且是捧著肚子,笑得梨花帶雨。
「哈哈哈,太有趣,哈哈哈哈。」
無憂和小白也捂著嘴巴,啼啼直笑,一時之間,整個馬車鶯鶯燕燕,嬌笑聲聲。
唯有許輕舟一臉凝重,眸子裡的光時暗時明,尚未回神。
清衍見此,收起了那誇張的笑臉,弱弱問道:
「先生,不喜歡?」
看著清衍眼底閃爍著的擔憂,許輕舟平緩心緒,深呼吸,伸出手拍了拍清衍的肩膀,欣慰道:
「長大了,這禮物,先生很喜歡。」
不管如何,清衍是認真的,許輕舟就不會讓他失望。
一瞬間,清衍的眼裡似乎是有了光,摸著腦袋,也跟著憨憨的笑了起來。
「先生喜歡就好,嘿嘿。」
「看吧,二哥,我就說師傅會喜歡的。」
「老二,幹得漂亮。」
看著三孩,那發自內心的笑,和眼底的燦爛,許輕舟也不自然的笑出了聲來。
雖然有些惡搞,但是三娃的心思許輕舟很明了。
無憂和小白是想讓自己開心,莫要因為離開而不高興。
自然也還有另一層用意,他懂。
至於清衍,則更純粹一些。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他的內心都是暖的,甚至還有些小感動。
毋庸置疑,這是他所該珍視的東西。
這樣的禮物,註定了此生難忘。
蒼月心吟自是不用說了,屬她笑得最歡快,對於她來說,許輕舟的三個徒弟,可比這先生還要有趣多了。
不知為何,在笑聲中二人的目光短暫交錯,那一剎那,一切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蒼月心吟的笑聲止住,被許輕舟注視的那一剎那,她如同受驚的兔子,趕忙移開了視線。
許輕舟同樣了愣了片刻,下意識的壓了壓眉。
氣氛突變,彌散著怪異的氣息。
蒼月心吟摸著胸口,總感覺那裡跳的有些快,餘光更是不時的看向那先生,耳根有些熱。
這樣的情緒,她是第一次。
心思一覽無餘。
許輕舟也同樣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下意識的揉了揉鼻尖,翻開書,宛若沒事人一般,看了起來。
卻是欲蓋彌彰,嘴角不時勾起,落下,在勾起。
小無憂和小白自然將二人的反應盡收眼底,眼底閃動狡黠,偷偷的指指點點。
唯有江清衍笑著笑著,傻了。
心中嘀咕,「怎麼都不笑了,不對勁,然後......」
掏出了劍,擦了起來。
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無憂小聲誇讚,「姐姐,你這招真好使。」
小白得意,壓低聲音,「那是——都是書里學的,我這叫欲擒故縱外加聲東擊西。」
許輕舟反手一書打在了小白腦袋上。
小白吃痛,抱著腦袋怒目圓瞪:「疼,老許,你幹嘛?」
許輕舟眉也不抬,慢聲道:「我這叫出其不意。」
蒼月心吟低著頭,眯著眼,痴痴一笑,低聲語。
「噗....真好啊。」
不知為何,總感覺這一刻的時光,於她而言,很不尋常,至少她想要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