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的目光落在了第二本古籍上,眸中光芒交織錯亂。
「御風引,曲譜?」
她見過姐姐練功,練得是拳腳。
也見過哥哥練功,揮的是重劍。
也讀過些書,那上面寫的,莫非拳掌腿法,便是刀槍劍戟之術。
而曲與歌,在小傢伙的認知中自是人尋歡作樂,附庸風雅,消遣的東西。
頭一次聽聞,曲還可當仙術來使,自是好奇,也新奇的緊。
許輕舟也看穿了小無憂的心思,從懷中取出一隻玉笛,遞到了無憂的眼前。
「御風引,雖是曲譜,卻可運轉自身真元,融於曲中,你是風靈根,風無形,聲亦無形,二者也算有異曲同工之處,若是能融合在一起,自可風隨聲起,聲隨風動。」
「無蹤,無痕,無影,防不勝防。」
「這笛子,名曰清風笛,你以笛子御風化曲,大有可為,現在這些都是你的了。」
小無憂的雙手在膝蓋上搓了搓,方才小心翼翼的接過了許輕舟手中的清風笛。
無論是浩然正氣訣,還是御風引,還是手中的清風笛,她都不懂,也不識。
師傅說的話,她同樣也聽不大明白,但是她知道,這些都是師傅特意精心為自己挑選的。
一定是最適合自己的,也一定是最好的。
她小心翼翼的將清風笛別到腰間,又將《浩然正氣訣》和《御風引》收入懷中。
方才起身,抬眸看向許輕舟,小小的臉蛋上寫滿了認真,大大的眼睛裡盛滿了炙熱。
「師父放心,我一定好好學,變得和姐姐,清衍哥哥他們一樣厲害,保護師傅。」
許輕舟甚至欣慰,手中摺扇舞動,帶著清涼。
「好,不愧是我徒兒。」
說罷起身於樹下踱步,時而望向蒼穹,所見皆是藍天白雲。
「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厚德載物。」
摺扇一關,回身看向無憂,道:
「師傅送你五個字,你且謹記於心,終身自問。」
「什麼字?」
許輕舟說罷,儲物袋光芒一晃,手中悄然握起了一柄長劍。
向前走了數步,來到那桑木前。
執劍刻字。
劍鋒迴轉,如筆鋒之勁,劍刃划過樹幹,聲聲清脆悅耳。
三息之後,劍勢落,許輕舟收劍。
「來!」
無憂小跑,仰著腦袋,看著桑樹之上那五個新刻的字。
那字體筆走龍蛇,如蛟似電,仔細凝視,小聲研讀。
「仁,義,禮,智,信!」
許輕舟嘴角微揚,一手背於身後,一手搖扇,側目看了一眼小無憂,柔聲道:
「你現在還小,見天地如坐井觀天,一葉障目,等你哪天參悟了這五字真意,在看天地,將空無一物可入眼,就是天地見你,也如一粒浮游見青天。」
無憂雖然還讀不懂這五字的含義,也聽不大懂許輕舟方才那話的意思。
但是,她就是覺得師父說的東西,很厲害,非常厲害。
視線從五字上挪開,仰頭望向許輕舟,大大的眼睛裡,浮動星光,鄭重道:「師傅,我記住了。」
許輕舟伸出寬大的手掌,輕輕撫摸無憂的腦袋。
「嗯嗯,師傅看好你,你一定行,你慢慢悟,師傅去補個覺。」
小無憂幹勁滿滿,舞動著小小的拳頭。
「放心,師傅,我會的。」
許輕舟轉身離去,手搖摺扇,邁步前行,餘光掃到無憂正在凝視桑樹杆上的五字。
嘴角一歪,笑容浮現,心中暗自為自己喝彩。
他自問這一波,自己在無憂心中的師尊形象,必然相當的偉岸。
「慢慢悟吧,若是真悟明白了,你便是儒家老祖,而我呢,儒家老祖的師傅,那是非常霸氣啊。」
他在心中自我畫餅,得意洋洋,徑直走進屋中,伸了個懶腰,直接躺到床上,閉目養神。
「夏日正午,得一草屋,怎能不睡一覺呢。」
其實早在之前,他就想過了,要讓無憂修儒道。
自己對於所謂的道,理解的不多,不過儒家一道,修的是身,講的是理。
也是古代君王治國之道首選,教化世人之道。
且不用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亦有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等理念。
莫要忘了,屬於無憂任務里的那一句話。
【陪她慢慢長大,直到君臨天下。】
何為君臨天下?
自是壽命於天,既壽永昌了。
說直白點,就是當皇帝唄,只是不知道,是當那一國之主,還是是一州之主,亦或者是浩然天下之主?
總之修儒,無論是從無憂的性格出發,還是從未來她那撲朔迷離的宿命來看,都是上上之選。
只奈何自己平平無奇,自是也悟不透這儒家精髓,也只能讓孩子自己悟了。
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路自己給無憂選了,道也給無憂指了。
至於如何走,又能否走通,各有各的造化。
作為師父,他要做的便是在這條道上撐著她,護著她,僅此而已。
————
閒居初夏午睡醒,酷暑清風亂窗紗。
許輕舟醒來時,見無憂還在看樹。
微微擰眉,未曾在意。
殘陽漸落,望向窗外,無憂亦在看樹。
許輕舟擰眉。
「嘶....這孩子也太較真了吧?」
月明星稀初上時,無憂亦在看樹,許輕舟坐不住了,心想這孩子,若是在看下去,豈不是要魔障了。
而且,今晚的飯誰來做。
便起身,來到院中,喚了兩聲。
「無憂,無憂。」
卻是並未得到回應,頓時心中一緊,快步來到無憂身側。
頓感不對勁,無憂依舊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還是先前的姿勢,面色平靜,呼吸卻是比尋常要緩上一些。
除了那雙眸子裡,不時折射出天上星光,宛若死人一般。
「怎麼會這樣?」
他承認他有些慌亂了。
就在此時耳畔系統的聲音卻是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別動她。】
許輕舟收回手掌,急促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小子運氣不錯,你這徒弟頓悟了。】
「頓悟?」
【沒錯,頓悟了,沒事,安心等吧,看她的狀態,沒個十天半個月是醒不來的。】
許輕舟聽聞,心裡一咯噔,但是懸著的心也算是落了下來。
頓悟他是第一次見,可是卻也在書中看到過。
這是一種忘我的境界,非常難得,亦可說是入定。
悟道最強之境。
凡間入定之人,若是醒來,必將大有收穫。
史書中的例子不少,凡頓悟者,一但醒來,修行一途,便是如履平地,平步青雲,便是定數。
想到這他的喉結不自然的滾動了一下,看向那桑樹的目光,變得飄忽不定。
「咳咳,我可真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