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閉的房間內,沈司岸這句話總帶著些若有若無的撩撥。閱讀
他本意或許並非如此,但有些話脫口而出,卻也側面映出他對宋俊珩的不屑和自身的驕矜傲慢。
直到徐茜葉和宋俊珩找不到她離開了休息室後,兩人的心情才徹底平復下來。
沈司岸開了燈,對視在瞬間明亮起來的環境內變得無所遁形。
他垂下眼睫,後退了幾步,又和她保持著安全距離。
舒清因說:「謝謝。」
她待會兒還要出去應酬,見人得帶三分笑,現在跟宋俊珩談了,難免等會要受到影響。
如果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和他維持著那可笑的夫妻關係,舒清因很有可能會瘋。
她很想質問宋俊衡,既然選擇拋下了未婚妻為了利益和她結婚,又什麼不能忠於利益本身?他但凡清清楚楚的和她劃好分界線,他喜歡誰,又因為懷念誰而去找什麼替身,她絕不會過問半句。
這一年裡,他的在乎和關切,都是做樣子嗎?
那為什麼要答應和她慢慢嘗試著靠近和相處,給予她自父親離世過就未曾從異性那裡得到過的體貼和溫暖?
他明明很清楚的知道這段婚姻是用來捆綁共同利益的工具。
舒清因是人,宋俊珩也是人。
他的猶豫寡斷和反覆無常,舒清因並非不能理解。
但她驕傲又自負,這樣的感情,寧可乾脆的捨棄,也絕不會任由它在肆意蠶食自己所剩無幾的期盼和快樂。
這聲謝謝已經算是她拉下面子,態度很真誠的兩個字了。
沈司岸後退兩步,側了個身也靠著牆,語氣調笑,「謝我什麼?送你這麼大份的生日禮物?」
舒清因嗤了聲,「說得好像這個項目交給恆浚,就只有我賺了,你自己不賺一毛錢似的。」
「那難不成連我賺的那份也一併送你?小姑姑,男人的工資只能交給老婆的。」他挑了挑眉。
他倒還挺居家的。
「別叫我小姑姑,」舒清因蹙眉,「折壽。」
沈司岸倏地笑了起來,「你收我紅包的時候怎麼沒想著折壽。」
她哼哼,「紅包是紅包,你就是在紅包上寫孝敬姑奶奶的,我也照收不誤。」
男人沒生氣,嗓音低潤,「你想得美。」
再等兩個人出去的時候,會場裡人太多,已經很難找到徐茜葉和宋俊珩的影子了。
估計是去別的房間找她了,舒清因想著待會還是給徐茜葉發個消息,跟她解釋清楚。
結果觥籌交錯之間,忙著交際應酬還來不及,根本沒空拿手機發消息。
舒清因像個普通的客人穿梭在人流中,偶爾有人臉熟她的送上一句生日祝福,或是乾脆把整個舒氏都祝福了一遍。
至於生日禮物,對於這場生日宴的應邀而至,或是顯示禮數的生日紅包,就是禮物了。
舒清因知道這些禮物里,有多少是送她的,又有多少是送給舒氏的。
她沒跟丈夫一起招待客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已經很明顯的透露出他們夫妻二人不和的訊息了。
並不是什麼意料之外的發展,因此很多客人裝作毫無察覺的樣子。
倒是沈司岸拿著香檳,站在她身邊幫她擋了不少酒。
這個奸商也並不是純紳士風度,單純心疼她獨當一面才替她擋酒,沈司岸初來內地,光是兜里有錢當散財童子還不夠,這裡很多的企業代表他都不認識,跟著舒清因,他自己也能認識不少人·。
本來就是合作夥伴,再加上兩個人之間還有那麼點縱橫交錯的親戚關係,站一起就是很正兒八經的商業應酬。
沈司岸一口一個「小姑姑」,旁人都不好意思往別的地方想。
之前在沈司岸套房門口見過的那個叫孟時的男人也過來幫忙應酬。
他和沈司岸都是港大金融系畢業,只不過沈司岸是本地考生,而他是從內地考過去的,算起來沈司岸這一口流利的普通話,還有孟時本科四年和研究生兩年跟他朝夕相處的功勞。
孟時人冷寡言,冰著張臉跟舒清因說「生日快樂」的時候,舒清因很不吉利的覺得或許「忌日快樂」這四個字更適合他現在的表情。
舒清因肩膀抖了抖,忽然想離開宴會廳出去透透氣。
宴會廳的大門外有幾個保鏢守著,她剛推開門的時候,就看見個可憐巴巴的年輕女孩兒蹲在大門對面的牆邊,雙手抱著膝蓋,像只無家可歸的小動物。
她居然沒老實待在車上,膽子真大。
「林小姐,」舒清因淡淡開口,「蹲在那兒等人給你投幣?」
林祝抬起頭,乾淨清秀的臉上滿是落寞,見有人叫她,便緩緩站起了身,可能是蹲的久了,還要撐著牆才能勉強站在她面前。
她小心翼翼的開口,「你是?」
舒清因輕笑著反問她:「怎麼?作為默默守護在宋俊珩身邊不求回報的朋友,連他老婆長什麼樣都不清楚嗎?」
林祝睜大了眼,一副不知所措,想要逃跑的樣子。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蹲在這裡的,我現在就走。」
「別走了,你蹲在這兒要麼就是想讓宋俊珩看見你這副可憐的樣子,要麼就是想讓我看見你這副無辜又純真的樣子,現在我已經看到了,進來吧,」舒清因對門口的保鏢揚了揚下巴,「讓她進來。」
保鏢點頭,放林祝進來了。
舒清因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的女孩兒,「我們去個沒人的地方談,你有什麼台詞最好在心裡默默過一遍,別讓我看見表演的痕跡在裡頭。」
林祝白著臉,忽然咬緊了唇,一副被她欺負了的樣子。
眼前的女人穿著禮服,從容不迫的帶著帶著她穿過人流,不少人在她路過時都沖她點頭示禮,而她只是淡淡點了點頭,偶爾客氣的以東道主的身份說上幾句。
也有不少人好奇的打量著舒清因身後的那個女孩兒,只是那目光約莫停留了幾秒,又不感興趣的移開,而後繼續自己的應酬。
什麼穿著不雅,或是行為怯懦,他們根本不在意。
她不會因為和這些人有著天壤之別而被多看幾眼,比起駐足打量和悄聲討論,這種無視更讓林祝覺得她和這裡格格不入。
舒清因帶她走到一個沒人的房間。
關上門,外頭的喧鬧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舒清因坐在沙發上,仰頭看著她,「你比較喜歡站著跟人說話?」
林祝捏著衣角,顫顫的走到她對面坐下了。
舒清因完全不在意她這幅神情,不急不慢地替自己倒了杯水,順便對她說:「你要想喝就自己倒。」
林祝急忙搖頭,「不,我不用,」她頓了頓,又低下頭細聲細語的說,「因為我的關係,你和宋先生最近有點矛盾……」
「自信點,」舒清因打斷她的話,「把有點去掉,這矛盾有多大你心裡沒數嗎?」
林祝哽了一下,然後調整表情繼續說:「……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但我真的沒有破壞你們的意思,我以後也不會再和宋先生見面了,如果可以,請你幫我轉告他,說我很謝謝他這段時間以來對我的照顧。」
舒清因被她逗笑,「你跟我說這個,是真想讓我幫你轉告,還是想告訴我宋俊珩照顧了你,然後讓我膈應?」
林祝張著唇,一時半會噎住了。
然後她果斷搖頭否認,「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要下定決心遠離宋先生。」
舒清因問她:「你不是挺喜歡他的嗎?」
「正因為喜歡他,才不能破壞他的家庭,如果真的因為我的關係害得你們離婚,那我不但對不起宋先生,更對不起你,」林祝痛苦地說,「我怎麼能為了自己的私慾,而去破壞另一個女人的幸福。」
舒清因:「……」
「其實我很羨慕你,看到宋俊珩為你布置了這麼豪華的會場,你又穿的這麼漂亮,想必你已經習慣了這樣豪華的生活,如果因為我導致你失去了這些,這對你來說該是多殘忍的事情,但我只是普通人,我根本不需要這樣的物質條件,也沒有要跟你爭的心思,所以你放心,我一定會遠離宋先生的。」
林祝說完這段話還嫌不夠真誠,舉起右手非常虔誠的看著她,「我發誓。」
舒清因知道她為什麼敢找過來了,一點都不擔心她這個原配藉機報復。
搞了半天她當所有的豪門太太都是只會打小三不敢跟丈夫正面剛的賢妻良母呢。
「林小姐,你找金主的時候,都不調查一下金主的家庭狀況嗎?」她歪頭看著她,語氣溫柔:「比如金主和他老婆誰更有錢,你都不調查調查的嗎?」
林祝呆呆的看著她。
舒清因語氣清和,炫富炫的毫無心理負擔,「你所看到的這一切都是我的。會場裡每一道甜點和酒水,都是走的我帳戶,這裡的客人都是我的家族邀請過來的,宋氏只是今天到場的客人之一,就算沒了宋俊珩,這些東西我一分都不會少,你懂嗎?」
「……」
「你反倒要去問問宋俊珩,沒了我,他算什麼。」
林祝羞愧的連手指都蜷縮了起來,幾乎要將她那張小粉唇咬出血。
「他給你買了一對珍珠耳環你就迫不及待的戴上了?」舒清因掃了眼她耳垂上隱隱散著光的東西:「就為了這麼對不值錢的珍珠耳環,你就跑過來跟我示威?你眼界未免也太低了,既然已經拋下臉面決定當小三,幹嘛不乾脆再忍辱負重一點,改改性取向,選擇討好我?」
她頓了頓,給出了一個相當有建設性的提議,「做我的小三,我比宋俊珩大方多了,能給你的肯定要比他多得多,要不要考慮一下?」
林祝瞪著眼,豆大的淚珠幾乎要從眼眶裡掉出來,整個五官扭曲成恥辱而又難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