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第 59 章

  陸鹽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呵了一聲,「你別告訴我,他是喜歡我。」

  赫淮神色倒是很嚴肅認真,眸底還藏著一絲憎惡,「未必是喜歡,就是一種占有欲,把你當他私有物的占有欲。」

  陸鹽沒那麼纖細的感知能力,回想起以前在垃圾星受捷森特庇佑的那段生活。

  以前捷森特的確對他跟他奶奶很照顧,但自從知道他的真實面目後,陸鹽把這種照顧歸類為『利用』。

  陸鹽冷笑,像捷森特這種人真的會擁有『喜歡』這種純粹的感情?

  不同於陸鹽在這方面的遲鈍,赫淮能直白覺察到捷森特對陸鹽的不同。

  以前他被綁到垃圾星時,就覺得捷森的態度很微妙,他和陸鹽說話的語氣跟神情不同於其他人——

  既不是長輩的溫情,也不是情人間的親密,而是一種說不出,卻讓人不舒服的感覺。

  像陸鹽這種優秀的omega很少見,捷森特當年或許抱有一種養成的想法,想等陸鹽成年後標記他。

  所以德爾這些人提出要賣陸鹽時,捷森特才會不同意,因為他把陸鹽當成自己的私有物。

  沒想到陸鹽還是跟人跑了,作為『持有者』捷森特肯定是非常不悅的。

  今天捷森特見陸鹽,估計就是為了噁心陸鹽,順便試探一下陸鹽對赫淮的態度。

  只要想到捷森特對陸鹽抱有不純的目的,赫淮就後悔在生物製造基地下手太輕了。

  他一定要找機會解決了這個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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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淮背著陸鹽給裴流明升級了病房,從無菌加護病房出來後,裴流明直接進了VIP單人間。

  因為他不想陸鹽探病的時候,房間有其他不相干的人。

  赫淮的易感期雖然還沒有正式到來,但現在的占有欲絲毫不亞於易感期時,尤其是溫沙的出現,將alpha的偏執推向頂峰。

  VIP病房的採光非常好,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從窗戶能看到醫院的綠植區。

  今天的太陽非常好,暖色的光透窗大片大片投進病房。

  陸鹽去探病時,推開房門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場景——金色的光線毫不吝嗇灑落在病房每個角落,躺在病床上的少年仿佛一個發光體。

  陸鹽怔在門口,心臟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猛地攥住似的。

  裴流明做完手術,陸鹽一直沒來過醫院,其實他並不忙只是不想來。

  這個人跟他有血緣聯繫,但他們的關係卻薄弱得連個普通都不如。

  前段時間裴流明還告訴他,他不想再跟他聯繫,讓陸鹽不要來看他,他也不會再找陸鹽。

  裴流明臉色還是很差,躺在床上闔著眼睛,睫毛被染成淡金色,密密鋪在眼皮上。

  陸鹽走過去,看著這個被太陽光包裹的少年,他的胸口輕微地起伏著,陸鹽將手放到他心臟的位置。

  掌心傳來對方一下又一下的跳動,這讓陸鹽真實感受到他還活著。

  裴流明的眼睫動了動,慢慢睜開了眼睛看著陸鹽。

  陸鹽跟他對視片刻,收回了自己的手,淡淡地問,「感覺怎麼樣?」

  裴流明兩瓣唇蒼白乾裂,他舔了一下說,「疼。」

  裴流明不是一個會寒暄的人,別人問什麼他就回答什麼,不會有成年人的虛偽。

  陸鹽沒說話倒了一杯水,遞到裴流明嘴邊,對方正要喝時,陸鹽突然移開了杯子。

  裴流明迷茫地看著陸鹽,不知道對方為什麼不給他喝了。

  「現在他能喝水嗎?」陸鹽問旁邊的護理機器人。

  機器人開口,「病人可以喝水。」

  陸鹽這才繼續餵裴流明,眼睛卻看向機器人,「他傷口還在疼,能打鎮痛針嗎?」

  「可以的。」護理機器人體貼地報出相應的價格表。

  陸鹽掃了一眼,作為常年混跡在黑市的職業黑拳選手,他很清楚這種藥品的價格。

  看到醫院的價格要比外面貴,貴得還不是一點,陸鹽皺了皺眉,沒在醫院購買鎮痛劑,去外面的藥店買了一針止痛劑。

  陸鹽拿著止痛劑回去後,在病房看見一位意料之外的訪客。

  穿著白襯衫西裝褲的alpha坐在沙發上,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銀邊眼鏡,眼角那顆美人痣被框在薄薄的鏡片中。

  打著髮膠的白金色頭髮被推到腦後,額前零散著幾縷髮絲,襯衫前兩顆水晶並沒有扣上,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

  男人看起來隨性又灑脫,還有幾分斯文敗類的感覺。

  但這位『斯文敗類』此刻顯然是侷促緊張的,他扯著自己的衣領深呼吸,像是不習慣這種打扮似的。

  事實上,溫沙的穿衣style的確不是這種,這是臨出門時艾麗幫他捯飭的。

  艾麗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證,「這絕對是o們愛死的那款。」

  看著鏡中的自己,溫沙彆扭至極,甚至有一絲懷疑,「他真的會喜歡我這樣?喜歡一個近視眼?」

  艾麗嘴角抽了抽,「你給我記住最重要的一條。」

  溫沙問,「什麼?」

  艾麗咬牙切齒,「少他媽開口說話糟蹋這張臉!」

  溫沙:……

  直到現在溫沙也get不到,為什麼omega喜歡這種戴眼鏡的斯文敗類。

  病房內透著一種尷尬又和諧的氣氛,裴流明躺在床上,溫沙坐在對面的沙發上,兩個人從頭到尾就說了兩句話。

  溫沙說,我是探病的。

  裴流明『哦』了一聲就沒話了。

  溫沙乾巴巴地將鮮花跟水果放下,厚著臉皮坐下來在病房守株待兔等陸鹽。

  這兩天溫沙要死不活,像條干曬的鹹魚,艾麗看他可憐就給他出了一個主意。

  陸鹽這麼在乎那個受傷少年,兩個人肯定是有什麼關係,不如去醫院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見到陸鹽。

  看那天陸鹽和赫淮說話的口吻,艾麗覺得溫沙跟這個omega99%沒戲,但也想他能跟陸鹽好好談一談。

  畢竟單戀了人家十幾年,萬一有可能呢?

  如果真有可能,艾麗感覺自己一定會被赫淮手撕了。

  誰知道居然被艾麗猜中了,溫沙真在醫院等到了陸鹽。

  看到出現在門口的陸鹽,溫沙驚詫、喜悅、害羞各種情緒湧現出來,讓他手足無措,僵在原地愣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比起alpha的緊張拘謹,陸鹽簡單直白很多,「你怎麼在這裡?」

  溫沙就像被嚴厲老師抽查作業的小學生,立刻從沙發彈坐起來,「我,我是來探病的。」

  陸鹽沒再說什麼,走到病床旁給裴流明打了一針止痛劑。

  知道溫沙真正想要找的人是他,陸鹽將針管扔進垃圾桶,才轉身對他說,「出去談吧。」

  精神高度緊張的alpha,乖乖跟在陸鹽身後走出了病房。

  陸鹽走到醫院的綠植區停了下來,「你還記得我叫什麼名字嗎?」

  溫沙一緊張舌頭就打結,「裴、裴、裴、裴敘。」

  看著一臉聰明精英相的溫沙,陸鹽目光複雜,他隱約記得這人口條沒毛病,怎麼現在結巴了?

  陸鹽說,「那是騙你的,我不叫裴敘,真名叫陸鹽。」

  溫沙『啊』了一聲,像是沒反應過來。

  「這件事解釋起來很麻煩,我很抱歉騙了你。」陸鹽在這種事情從來不拖泥帶水,「但我不喜歡你。」

  溫沙宕機了似的,怔怔地看著陸鹽,臉上所有的情緒化為呆滯。

  許久,他才從喉嚨里艱難擠出幾個字,「為,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陸鹽皺了一下眉,「沒有為什麼,我不喜歡你。還有,你不要再挑釁赫淮了,他馬上……」就要到易感期了

  話還沒有說完,溫沙仿佛被什麼射中似的,身體猛地一僵,然後直挺挺倒了下去。

  陸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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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pha精神要是持續不斷的高強作業,在承受不住的臨界點,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就會啟動。

  溫沙就是因為在陸鹽面前太緊張,精神力高度集中,導致身體出現應激症狀,才會突然昏厥過去。

  他是有史以來第一位因為被omega拒絕,而出現應激昏迷的alpha。

  溫沙昏厥時間很短,七八分鐘就醒了,見護士要給他打舒緩神經的藥劑,溫沙死活不肯。

  陸鹽去病房看他時,溫沙已經下床穿好鞋準備離開醫院,一轉過頭——

  原本滿臉暴躁的alpha,在瞧見omega那一瞬,如同一隻遭到拋棄的大型犬,委屈的眼淚往下掉。

  旁邊的護士看到這個『仙女掉淚』的畫面都懵了,這……

  就連都難做到一秒轉換情緒,而且哭得還這麼漂亮。

  陸鹽看著對方的眼淚大顆大顆滾落,心裡只冒出一個念頭——他該不會纏上他了吧?

  小時候他在溫沙只待了半天,連他的樣子都記不起,更別說有什麼感情了。

  所以看見委屈巴巴的溫沙,陸鹽不會心軟,也不會因為拒絕他而感到愧疚。

  「費用我已經交了。」陸鹽說,「錢就不用還我了。」

  因為易感期赫淮脾氣起伏不定,之前陸鹽想跟溫沙說,讓他不要總提過去,搞得赫淮吃亂七八糟的飛醋。

  但看見這麼個哭哭啼啼的alpha,陸鹽隱約覺得這些話可能會刺激到他,沒再提這件事。

  他畢竟是赫淮的隊友,陸鹽不想把關係鬧的太僵,但態度還是要表明的。

  「我們並不合適。」陸鹽選了一個委婉的說法。

  在看見對方眼淚掉得更凶了,陸鹽眼皮跳了跳,沒再多留趕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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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淮今天沒跟著陸鹽來醫院,是去幫陸鹽打聽捷森特案件的進展。

  回到家赫淮在陸鹽身上聞到其他alpha的氣味,還是他熟悉的味道,重重哼了一聲。

  陸鹽斜了一眼赫淮,「你哼個屁?」

  赫淮收斂脾氣,先談了正經事,「捷森特沒交待什麼重要消息,包括實驗室爆炸,還有你父親的事。」

  陸鹽眼底染上一層陰霾。

  接著赫淮又給陸鹽帶來一個相對來說的好消息,「安全局已經決定採用特殊手段,逼捷森特吐出那些秘密。」

  頓了一下,赫淮說,「但這樣的話,他的口供沒有任何法律效力。」

  這意味著捷森特不能為陸鹽父親翻案,除非他自己主動說出來。

  這個結果陸鹽早猜到了,捷森特可不是好心人,他要是真的這麼做了,陸鹽反而覺得有詐。

  赫淮問,「所以你要不要我的腺體?」

  陸鹽掀起薄薄的眼皮上翻出一個白眼,「你挖吧,徒手挖出來我看看。」

  赫淮笑了一下,坐到了陸鹽旁邊,正色問他,「你見溫沙了?」

  陸鹽:「嗯。」

  赫淮:「都說清了?」

  陸鹽:「嗯。」

  陸鹽覺得自己是說清楚了,至於對方怎麼想那就不是他考慮的。

  赫淮了解陸鹽,知道溫沙表白的後果肯定是被拒絕,但知道歸知道,醋還是要吃的。

  只要遇見陸鹽的事,赫淮不會保持絕對的理智,在沒有完全標記omega之前,任何惦記陸鹽的人,他都很警惕。

  赫淮靠到了omega身上,輕聲問,「那我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