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宿江有父母等於沒有,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沒過多久就各自組建新家庭,沒人想要收留他。

  宿江很倔,沒人要他,他也誰都不要。

  宿江的父母約定每個月給500的生活費,打進他的卡里,之後就不管了。

  宿江住在一棟老舊的單元樓,一個人生活,沒人管,沒人關心,他不在乎,於是放縱自己。

  小學的時候逃出去打遊戲,中學的時候就找社會人士玩,差點把人的命給打沒了。宿江的父母氣急敗壞,賠了醫藥費後大吵一架,之後誰都不肯再管宿江。

  他們說,每個月生活費是500,賠償的醫藥費2000,那宿江兩個月的生活費就沒了。

  宿江嗤笑:「隨意。」

  生活費來源斷了後,宿江就跑去打工,那時他還沒成年,只能□□工。

  錢少事多,還被人占便宜,宿江脾氣爆,直接一啤酒瓶往人頭上打,結果被揍得胃出血,像條狗似的扔到大街上。

  宿江那時候是15歲,一根野草似的長大,又兇狠得像條野狗,無人敢惹,卻又任人作踐。

  他實在沒力氣動了,乾脆倒在地上,大雨傾盆,灑得比偶像劇男女主分手時的雨還大。

  「艹。」

  連罵人都中氣不足。

  阿瑟加德就在此時出現,撐著把黑傘,穿著一絲不苟的衣服,以優雅高貴的姿態出現在他的面前,自上而下睥睨他。

  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有些刺痛。宿江睜開眼,看見一雙冰藍色的深邃眼眸,接著就昏迷過去。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猛然發現自己睡在酒店裡,酒店的價格反正是他和他的父母都住不起的地方就對了。

  宿江掀開被子,像頭小豹子似的衝出房間,赤著腳,氣勢洶洶,卻在客廳看見戴眼鏡看視頻的男人時嚇了一跳,像被踩到了尾巴,充滿警惕。

  「你是誰?你把我帶到這裡來?我警告你,我未成年,你別動歪念頭。」宿江貼著牆壁,弓著背沖男人齜牙咧嘴,腳趾頭甚至緊張得弓了起來。

  他表現出自己都不知道的虛張聲勢警告男人:「我知道像你們這種老男人最喜歡未成年人,還喜歡玩男人P眼,真噁心!」

  「反正你敢砰我,我就上警局、上電視告去!我不要臉,你總該要臉吧。」

  他說了一通,但在男人眼裡就是一頭剛斷奶的小豹子在齜牙威脅,他甚至沒有巴掌大小。

  阿瑟加德覺得挺有趣,他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未來的妻子會是眼前這小男孩。

  是的,繼褚碎璧之後,阿瑟加德是第二個成為偽主神級別的玩家。

  而獎勵自然也是未來伴侶的預言。

  阿瑟加德沒有放在心上,但也不排斥,所以他千里迢迢從北歐趕來華夏的小城裡,在最恰當的時機出現在落魄的小男孩眼前。

  然後把這被欺負的可憐的小豹子叼回窩。

  阿瑟加德直截了當的問他:「你願意當我的小妻子嗎?」

  宿江當即炸毛,憤怒的衝上來打了他一頓,但對於阿瑟加德來說,就像是被一隻指甲都沒長齊的小豹子撓,身上根本沒有傷痕。

  宿江發現自己沒能在阿瑟加德的身上弄出傷痕來,氣得紅了眼眶,扯開男人的衣領,朝那喉結狠狠的咬上去。

  他得意洋洋,翹著尾巴趾高氣揚的說:「下次我咬斷你的喉嚨。」

  但是下一刻,宿江的臉立刻變綠,猛地跳下去,跑得遠遠的,憤怒的罵阿瑟加德變態。

  阿瑟加德摸了摸喉結,那兒有個新鮮出爐的咬痕。頓了兩秒,他忽然笑了。

  原先對宿江的一點興趣轉變為極濃郁的占有,反正註定是他的小妻子,又有什麼不能理所應當的擁有?

  「我叫阿瑟加德,你未來的丈夫。」

  「神經病。」

  宿江朝他豎起中指,然後迅速逃跑。

  阿瑟加德注視他慌不擇路逃跑的背影,指尖點著喉結上的咬痕,唇角帶上衣冠禽獸的微笑:「可愛。」隨即嘆道:「還小。」

  可惜。

  ..

  宿江罵罵咧咧的回家,面臨失業、沒錢、餓肚子的窘境,他去找朋友借錢,但那些朋友都躲著他。他就跑去更加沒法律的地方□□工,夜場洗碗、倒垃圾,後廚幫工等等。

  三教九流與他為伍,彼此不需要溫暖,更不需要尊嚴和同情,因為他們都是爛泥地里的蟲子。

  工作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四點,天都快亮了。

  宿江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靠著路燈吸菸的男人。

  毫無疑問,那男人有著吸引所有女人和女孩的本錢,乾淨而優雅的穿著搭配,俊美的北歐男人相貌和高大的身材,單是靠在路燈旁抽菸,不發一語都能吸引不少女人停下搭訕。

  那些女人停下,說了幾句話,然後遺憾的離開,走出老遠還會回頭看他。

  宿江『嘁』了一聲,然後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過去。

  阿瑟加德叫住他:「熬夜對身體不好。」

  宿江翻白眼:「我他媽在打工養自己,你跟我講熬夜對身體不好?哪來的聖母智障?!」

  阿瑟加德掐滅菸頭,跟了上來,笑著說:「你是未成年,只能□□工。黑工的活又累又賺得少,不如來我這裡。我這有份工,陪我七天,工資三千。」

  「不去。」宿江說:「我不賣身。要賣身也賣給女人,不是你這種老男人。」

  阿瑟加德挑眉,摸了摸自己的臉,他好像還沒那麼老,不過的確比眼前的小孩大挺多。

  「我不至於禽獸到對個小孩下手——只是要你帶我遊玩。」

  「拒絕。」

  「為什麼?」

  「老子看你不爽。」

  宿江很不爽,他發現自己停止了背,身高也只到阿瑟加德的胸膛,這實在讓人非常不爽。

  聞言,阿瑟加德倒是不說話了,看過來的冰藍色眼眸格外深沉。

  宿江皺眉,渾身不自在,趕緊掃了輛共享單車,騎上就跑。

  阿瑟加德站在原地注視著他離開,倒是沒有追上來,但之後每晚都在外面等他。

  宿江很煩,問他幹嘛。

  阿瑟加德:「我喜歡你。」

  「死變態!死戀-童-癖!!滾!」

  連續的惡聲惡氣讓阿瑟加德消失了好幾天,宿江有些悵然,但更多是擺脫麻煩的輕鬆。

  這一天,宿江被打了。

  打他的人正是之前被他揍進醫院的垃圾,對方出院了,找來一群人把他堵在小巷子裡,狠狠地揍了他一頓。

  宿江拖著疼得不行的身體朝家裡走,中途路過一家西餐廳,裡面在辦生日宴會。他沒理會,直接走了過去,但看到熟悉的身影——他媽媽。

  宿江的媽媽提著禮物,臉上帶著很溫暖的笑推開西餐廳的門。宿江的視線隨之移動,牢牢黏在他媽媽身上。

  西餐廳生日宴的主人翁,一小男孩撲上去抱住他媽媽的腿,笑容燦爛。

  宿江的媽媽把手裡昂貴的禮物送到小男孩面前,笑著祝福他。之後不小心瞥見窗外的宿江,笑容一僵,隨即露出厭惡的表情。

  宿江的腹部被打得最嚴重,之前非常非常疼,但在此刻,心臟似乎更疼。

  疼痛甚至蓋過了腹部的傷口,他心想,剛才的垃圾居然還踹了他胸口,希望不會留下後遺症。

  宿江想離開,但是腳下生了根。

  宿江的媽媽匆匆出來,塞給他兩百塊,低聲抱怨:「我求求你能不能別出現在我面前?你又跑去打架了?我告訴你,你再把人打進醫院,我絕對不會管!」

  宿江扯了扯唇角,想笑,但笑不出來,他收下兩百塊,然後說了句:「路過而已。」

  宿江的媽媽眼神閃躲:「總之希望你能懂事,再過兩年你就成年。成年後,我們不必對你負法律責任。你、你好自為之。」

  原來都等著他成年,原來責任是因為法律約束,不得已而為之。

  他是誰都想丟掉的累贅,誰都不要,誰都嫌棄。

  宿江早就知道了。

  他才不在乎。

  宿江回家,在樓道口遇見阿瑟加德。

  男人在消失幾天後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對他解釋:「我有事去處理,抱歉沒告訴你。」

  從來沒人會告訴他行蹤,因為沒人在乎他,相應也沒人需要他在乎。他的父母只需要遺忘,像扔掉垃圾似的遺忘。

  宿江執拗的問他:「你會不會丟掉我?」

  男人:「不會,永遠不會。」

  宿江:「你是不是需要我?」

  男人:「我喜歡你。」

  他沒說需要,因為彼此還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談不上需要。

  有些傷人但是坦誠,而缺乏安全感的宿江正需要這份坦誠。

  沒人要他,眼前的男人卻要他。

  宿江又問:「你說要我當你的妻子,還算數嗎?」

  阿瑟加德小心翼翼的把受傷的小豹子抱在懷裡:「永遠都算數。」

  宿江:「我答應跟你結婚。」

  阿瑟加德:「等你真正需要我的時候再說這句話,所以在結婚之前,我會陪在你身邊。」

  「……說話要算數。」

  阿瑟加德把宿江抱起來,帶他回了酒店,讓他把傷養好。接著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將宿江的戶口遷出來,掛在自己的名下,又問宿江願不願意跟他一起出國。

  「如果不願意,那就在國內重新找個學校讀書,我會過來陪你。如果願意,我讓人準備好一切。」

  阿瑟加德很忙,有時候會帶宿江出國,有時候就在國內的酒店裡處理事務。他陪伴著宿江,像父親、兄長的存在,保持著距離但又在某些時候讓他切實感覺到身為『伴侶』的身份。

  宿江漸漸接受了阿瑟加德,雖然還是小豹子的凶樣,但是不知不覺就牢牢依靠著他,像找到了同伴,又像找到了強大的父親。

  既依賴著他,又仗著他的寵愛而肆意妄為。

  宿江惡狠狠的說:「你別想丟下我!」

  虛張聲勢的小豹子,就算是捨不得也是凶凶的模樣。

  本來是不討喜的,偏偏阿瑟加德就愛他這充滿生命力的活潑模樣,所以放縱著、寵愛著,讓他變得更加活潑,如一個被嬌寵長大的小王子。

  阿瑟加德本來不想讓宿江進遊戲場,遊戲場太危險了,他怎麼捨得自己打算寵一輩子的小王子受苦?又怎麼忍心推他在瀕死邊緣徘徊?

  只要成神,他自然找得到辦法讓宿江得到永生。

  可命運充滿了毒刺,逼迫他不得不放手。

  宿江患上絕症,在他面前停止了呼吸。

  阿瑟加德九死一生搶來鮫珠,給了宿江,把他救活。

  結下因果,宿江不得不進遊戲場。

  阿瑟加德違背了心中的諾言,又害怕宿江在他面前再死一次,所以換了身份逼著宿江快速成長,雖然讓他受傷,但他成長的速度超乎自己的想像。

  小豹子永遠是野獸,強大而自信,就算被他嬌養長大,一旦放回野外就會迅速成長為強大而美麗的模樣。

  阿瑟加德望著長大了的宿江,那麼美麗、強大,變得更加耀眼。

  他想,命運有一點是對的。

  它說他未來的伴侶是當年受傷的小孩。

  從第一面開始,命運就註定未來的糾纏。

  阿瑟加德緊緊的擁抱住他美麗的小豹子,嘆息著說:「你滿二十二了,到男性結婚年齡,不如去註冊結婚?」

  早就在北歐到結婚年齡並以同性身份結婚的宿江抬頭對他男人翻白眼,撇嘴罵道:「你是不是老得痴呆症了?華夏同性婚姻法還沒通過好不好?!」

  「滾去洗洗睡了,別打擾我打遊戲。」

  阿瑟加德想,瞧,小豹子依舊活潑,罵人都那麼中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