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相信你將來要合作的玩家。閱讀��
褚碎璧腦中突然想起高晏臨走時留下的這句話,像忠告,又像預言。他問隊友:「地藏?可信嗎?以前有沒有聽過這名字。」
「沒怎麼聽說過……名字挺特別,要是有名就不會陌生,應該是個沒有名氣的普通中級玩家。要是不放心的話,我再去打聽。」
褚碎璧沒有反對:「小心一點比較好,冥河國度雖然是個零死亡率的遊戲場,但是不排除玩家暗藏的心思。」
聞言,隊友們感到非常欣慰:「小褚終於長大了,懂得人心險惡的道理,爸爸們很高興。」
「如果要長大,談一場戀愛再失戀就好。真有道理。」
「不是吧,咱小褚還沒談就失戀了。」
「說明咱小褚天賦異凜,隨便一見鍾情,隨便失戀,隨便成長。」
「……聽起來果然好隨便。」
褚碎璧二話不說,拔刀惡狠狠揍了隊友,下手沒有半分留情。最後隊友都拖著殘軀去看醫生,出發去中央神殿的計劃不得已延遲一天。
深夜,褚碎璧躺在屋頂上看月亮。
隊長爬上來,悄悄坐在他身旁,推給他一瓶酒:「借酒消愁要不要?」
褚碎璧輕蔑的看他:「傻逼。」
隊長:「……」
要不是看著長大的小孩,他早就抄起藤條狠狠揍一頓。
今天也在用父愛蒙蔽自己不打褚碎璧而不是打不過的隊長沉重嘆氣:「真失戀?」
褚碎璧嘴硬:「沒有。」
隊長頓時苦惱:「才見一面啊。」
「你懂什麼?單身狗。你知道什麼叫一見鍾情、一眼萬年嗎?」
彼時中二的褚碎璧尤為相信美好的愛情往往在於不經意間的心動,因此他很看不起單身狗的隊長,於是他對著隊長翻白眼。
隊長催眠自己他是個擁有如山偉大父愛的好爸爸,如此才能忍住不揍褚碎璧。
他說:「你他媽才懂個屁!老子談過不下十場戀愛,每一場都驚心動魄,開始唯美邂逅,中間海誓山盟,結局大雨傾盆,正宗偶像劇劇情!」
「十場戀愛分手都下大雨?」
「我專門查的天氣預報。」
「人渣。」
「艹,人身攻擊就沒意思了。」
兩人一邊互懟,一邊磕小酒,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大半。
隊長打著酒嗝勸褚碎璧:「哪來一見鍾情?全都見色起意。你就是看人小年輕好看,等看到其他更好看的人就不會覺得失戀難過了。爸爸們都是過來人,談的戀愛比你吃的鹽還多。」
褚碎璧沒有反駁隊長的話,他隱隱覺得隊長說得不對,但是想不出反駁的理由,所以沉默相對。
隊長拍著褚碎璧的肩膀告訴他:「告訴你個小秘密,我們在冥河國度買房了。」
褚碎璧:「你們在遊戲場裡面買房?有病?」
隊長:「別激動,我想我們要是到不了高級場,或者屆時遊戲結束了,大傢伙兒都幸運地活著,我們就想留在冥河國度,在這裡生活。而且你知道嗎?有人把現世那套炒房理論搬到冥河國度,偷偷炒房。冥河國度的永恆居民不清楚這套,玩家還能不懂?」
「以後,冥河國度的房價肯定上漲。我們人手入了一套,另外籌錢在中央神殿附近買了一套,當作給你的結婚禮物。沒房子,怎麼追求人家?」
褚碎璧遲疑:「房子……很重要?」
「必須重要!!」隊長拍著大腿,非常激動的吐沫子:「我十場戀愛里起碼有八場是因為老子沒房!」
褚碎璧:「不是因為你丑啊。」
隊長:「……」
如果他不是父愛如山,早就弄死褚碎璧了。
最後,隊長趴在屋頂上睡著了。
褚碎璧望著碩大的銀白色的月亮,思考良久才緩緩說道:「見色起意只是不夠喜歡,下回問問他男朋友在哪。」
..
高晏跟宋北流會合,對方倒是沒有帶人,不過有很多人都想前往中央神殿,所以起碼還有三十個魂體爬上船夫的船通過沙漠河。
宋北流:「鷺鷥船夫扮演智慧之神的族裔,喜愛賣弄智慧,喜歡讓船上的魂體猜出他的真名。如果猜不出來,他就會把船停下來,沙漠裡就會跳出毒蠍和巨蛇殺掉船上回答錯誤或沒有回答出來的乘客。」
高晏點頭表示知道,他看見謝三秋他們被鷺鷥船夫為難的全過程。
鷺鷥船夫的本體是大蛇阿佩普,但在埃及神話中,大蛇阿佩普的地位相當於太陽神拉。它不斷破壞有序世界裡的一切規則,藏在第七重門等待太陽神拉。
阿佩普每天都被眾神殺死,又在第二天的黑暗中重生,繼續企圖殺死太陽神拉,周而復始,永無止境的戰鬥。
如果提及永恆和重複,大蛇阿佩普反而是最佳代表。
埃及貓從甲板上輕鬆的跳躍到船舷和更高的桅杆上,她蹲在桅杆眺望沙漠裡的太陽。
船夫說道:「除肉身與外在,人應當還有五個部分,我的真名之一就是五個部分的其中一部分。」
「如果你們回答不出來,沙漠裡的毒蠍就會吃掉你們。」
宋北流:「我打聽過了,他每次都用同一招恐嚇,他不守信用。船夫不會讓其他人知道他的真名,如果想通過沙漠河最好是指出他的罪名,但是不要拆穿他的謊言。否則他會惱羞成怒,因為他很愛面子。」
「他說一共有三個提示,其實只有兩個機會。因為到了第三個提示的時候,他會突然推翻前面的提示,說已經不作數。這樣一來,我們永遠都猜不到他的真名。但是只要戳破他所扮演的角色曾經犯下的罪名就可以過沙漠河,不過別戳到他最真實的罪名。」
「船夫害怕別人拆穿他的謊言,就是害怕被知道他曾犯下的罪責,因為命運女神會懲罰他。」
「他在害怕。」
高晏:「你知道很多。」
宋北流:「我花了大把錢找人打聽到的消息,大半身家都投在裡面了。」
她是有名的奸商,實際身上沒有多少錢,因為那些錢都投進去買消息了。
「不太值。」
「什麼?」
高晏沒說話,宋北流以為自己耳背聽錯了。
第一道提示沒人回答出來,船停在沙漠中央,流沙陷下去,巨大的蠍子從沙漠裡蹦出來,跳躍到大船上開始吃那些驚慌失措逃跑的魂體。
高晏眼疾手快跳到桅杆上,居高臨下看下面的戰況,然後他發現宋北流也躲藏起來,完全沒有要出手的意思。
一開始沒人出手,都在冷漠的看著大蠍子肆虐。那些魂體被撕掉胳膊和腿的,意識還殘留,但疼痛也存在。
只要頭顱沒有離開身體,它們就暫時不會死亡。
毒蠍的毒素注入魂體,魂體倒地痛苦不已。
船夫把舵,但是看得很開心,他喜歡一切暴虐與廝殺。
高晏看不下去,握著『聖槍』包裹改良後的楊柳枝跳到一隻毒蠍背後,在其尾巴蟄過來之前率先將槍頭插進毒蠍的腦袋,鮮血和腦漿被帶出來,灑落在甲板上。
毒蠍轟然倒地,而高晏跳落甲板,足見點地,如離弦之箭飛速向下一隻毒蠍衝去。那隻毒蠍的螯和尾巴同時織成密不透風的攻擊網,攔下高晏的同時還吆喝其他幾隻毒蠍過來將他團團圍住。
高晏很冷靜,尋找到破綻之後就滑進毒蠍的腹部,腹部最柔軟。長槍『呲』地一聲貫穿毒蠍,高晏握住長槍的手腕一轉,長槍立刻裂開,紅色的金屬片形成鋒利的鱗片。
隨後,高晏猛力向後划去,鋒利的金屬片將毒蠍的後半部身體割成兩半,同時還有許多碎肉被絞下來。長槍離開毒蠍的身體,紅色金屬鱗片立即嵌回槍身,快速且充滿金屬感。
高晏揮舞著長槍,扭頭,銳利的目光盯著下一隻毒蠍,長槍像是長在他的手掌心一樣,如他多出來的手臂般靈活自如,向後穿刺時就直接插進第三隻毒蠍的眼睛。
濃綠色的液體留下來,只腐蝕了毒蠍半邊臉頰。
高晏乘勝追擊時,時間已到,毒蠍紛紛化為齏粉,回歸沙漠。
金屬長槍在他手中折斷、分裂成無數鋒利的鱗片,之後再重新組合、聚變,最後形成一顆紅色的小金屬球懸浮在高晏掌心。
「酷!」
宋北流跑過來,驚嘆地望著高晏手掌心的金屬球,拍手稱讚:「看來我撿到寶了。」
高晏看向船夫,船夫的鷺鷥鳥頭實在看不出表情變化,那雙綠豆大的小眼睛盯著他看了半晌,慢吞吞轉移目光。
船夫鷺鷥說:「蠍子女神曾派出七隻毒蠍保護伊西斯,第七隻毒蠍誤將荷魯斯殺死,太陽神拉出於憐憫,救了荷魯斯。但恢復神力的伊西斯無法饒恕第七隻毒蠍,她懲罰毒蠍永遠待在沙漠裡。」
「你們說說看,伊西斯以什麼罪名處罰第七隻毒蠍?」
——不一樣!
高晏回想謝三秋他們遇到的第二道提示,雖然是相同的故事,但是問題卻徹底改變。
原本的第二道提示仍舊是詢問真名,本來比較簡單,但是現在換成罪名的提問。
宋北流:「欸?問題怎麼不一樣?」
高晏:「原來的問題是什麼樣?」
宋北流:「第二道提示答案是塞爾凱特,蠍子女神的名字。應該還是詢問名字,現在變成罪名?奇怪。」
高晏轉頭盯著宋北流,後者嚇了一跳:「怎麼了?」
「你騙我。」
「哈?我做生意很講誠信的,你不要污衊我。」
「宋北流,說你是奸商你還不承認,你說你要蠍子毒。可是蠍子毒能值錢到你把全副身家都投進去就為了問沙漠河,船夫提示的答案?」
「對啊,就是這麼值錢。」
高晏嗤笑了聲:「既然那麼值錢,為什麼剛才毒蠍出現的時候,你沒有採集毒液而是躲起來?如果你想說自己害怕,那當我殺掉毒蠍的時候,你又為什麼動也不動?」
「又或者,你想說嚇得腿軟,但是腿軟說明你很恐懼。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你還會鋌而走險耗費家財買消息?你甚至不一定能得到蠍子毒,你真正想要什麼?據我所知,現在的外來玩家和魂體想到中央神殿並不需要過沙漠河。」
高晏緊緊盯著宋北流:「你要只有在沙漠河裡才有的東西,但不是蠍子毒。」
宋北流認命,舉手表示投降:「你可太聰明了,我沒選錯人——好吧,主要是沙漠河河底有很多珠寶,聽說地底埋著一座王城,我有藏寶地圖。」
高晏冷眼看她,如果他不認識十年後的宋北流為人,或許眼下就會相信她的話。因為她本身就是個奸商人設,為了得到王城寶藏鋌而走險很正常。
但宋北流不是真的為錢鋌而走險的奸商,他的目的是復活,復活的方法是亡靈書,亡靈書在冥神奧西里斯的心臟里。
高晏眯起眼睛,壓低聲音並死死盯住宋北流:「沙漠河裡有可以殺死冥神奧西里斯的東西?」
宋北流面露愕然:「你瘋了?!」
高晏:「不是殺了奧西里斯就是可以麻痹冥神的東西,至少足以支撐你偷到亡靈書離開冥河國度為止。」
宋北流的表情從愕然到震驚再到啼笑皆非:「高晏,你寫小說的嗎?腦洞很大,很精彩。」
「你想復活,殺了你兄弟。」
宋北流表情陡然變得猙獰,瞪著高晏,眼裡不掩殺氣:「你到底是什麼人?」
高晏越過宋北流看向船夫,船夫正在盯視他們。接著,高晏抬頭,桅杆上的埃及貓也在看他們,似乎因為他們提到了亡靈書。
高晏朝角落走去,宋北流想了想便也跟上去。
「高晏,你知道多少?」
「該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
「你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
「宋北流,我有一滴楊枝甘露。」
宋北流猛然頓住腳步,下一刻衝到高晏面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將他按在船板,頗為激動的問:「你的神明印記是觀世音?你收集到楊枝甘露?」
「不——不對!我死了不到一年時間,神明印記剝除才一年,它那麼快就找到你?一年時間你就能收集到整整一滴楊枝甘露?高晏,你最好別欺騙我。」
高晏:「為什麼你認定我的神明印記就是你身上那個被剝奪下來的神明印記?」
宋北流挑眉:「你不是觀世音?」
「我是。但小觀音說有很多玩家也是同樣的神明印記,只是走的道不同。」
「他傻,你也跟著傻?每個神明印記只有一個,哪來那麼多?」宋北流翻白眼:「小觀音剛誕生沒多久,很多事情都搞不出清楚。他說的神明印記應該是大屬性的菩薩,觀音只是菩薩里的小屬性,只有一個。」
高晏:「什麼意思?」
宋北流:「恆河十億菩薩,所以神明印記很多。但是菩薩分觀世音、地藏、文殊和普賢等,只有一個精確到具體形象的神明印記。小觀音把菩薩的神明印記誤當成觀世音,所以以為觀世音的神明印記有很多。」
高晏:「原來。」
他此前就覺得怪異,但因是小觀音親口說,所以沒有多加懷疑。
宋北流:「說說看,你怎麼知道我的事?」
高晏暫時不回答他說的話,而是另起話題:「我想跟你合作,我把楊枝甘露給你,但是亡靈書給我。」
宋北流:「我怎麼信你?」
「你不得不信,宋北流。憑你自己,你搶不到亡靈書。沙漠河裡或許真有東西能麻痹冥神奧西里斯,但是你拿得到嗎?」
「你說的沒錯,但不足以讓我冒險。」
高晏看向天空的太陽,那太陽很刺眼,驅逐沙漠裡的綠草和淨水,同時帶走溫馴的生命,留下那些帶著劇毒的生物。
「因為我們之間有很深的因果,遲早有一天要解決。在我沒有籌集楊枝甘露之前,你我就已經合作。那滴楊枝甘露本來就是給你的東西。」
沒錯,他不應該遲疑。
如果命運如此忠於真實的自己,他又何必抗拒?
真實並非完全的絕望,絕望的狹縫裡應該有希望!
絕對有希望!
宋北流慢慢抱胸,頗為遲疑:「我無性戀,沒有特別喜歡的男人、女人。」
「謝邀,我有男朋友。」
高晏沒好氣的回答。
「哦。」
自作多情了一回,但是宋北流毫不尷尬,反而覺得挺幸運。
「宋北流,就算沒有我,你也拿不到亡靈書。」
宋北流不滿:「話可不能說太絕。」
高晏:「因為我來自未來,未來是我男朋友拿到了。」
「……不如我當你男朋友?」宋北流很沒節操的詢問。
「滾。」高晏耙著頭髮,沉吟片刻,抬頭神色認真:「宋北流,我的神明印記是你送到我手裡,你把我拉進遊戲場。」
宋北流連連擺手:「別污衊我,我根本不認識你。」
「——因為是我告訴你,讓你把未來的我拉扯進遊戲場。」
宋北流驚得翹舌音都跑了:「哈?你在唆森麼?」
「宋北流,我欠你一句對不起。」
宋北流訥訥:「哦,沒關係。」
他們之間的因果,起因是高晏,結果本來也應該他來結束。
但是之前的高晏完全不知道,他遷怒宋北流和菊里花鈴,以為是他們自私的為了復活就把他拉扯進來。
真正將他扯進遊戲場的人,原來是他自己。
命運是一個環,環環相扣,無法逃脫。
如果把將一切都終結,只要不告訴宋北流就可以,一句話不說,沒有合作。但高晏又無比清楚的意識到,即便不參與,也只是終結他個人的命運。
他影響不到其他人,更影響不了最終結果。
「宋北流,等解決一些事之後,我會去超度冥河亡魂,不要楊枝甘露,全部化為功德。我把功德贈予你,未來十年,你可以利用龐大的功德在遊戲場橫行。」
「功德傍身,血脈詛咒幾乎不會再影響到你。」
作者有話要說:1、高晏不會試圖去改變命運,他所做的一切是在順應命運,但他是有選擇的。
2、高晏可以不認識宋北流,這樣十年後不會有他的事,但褚碎璧十年後也不會去找他,他們不會在一起。宋北流會參與搶奪亡靈書,大變動沒有,小變動肯定有,宋北流也許就此死亡,因為他沒功德傍身,再也不能離開冥河國度,無法報仇,還有可怕的血脈詛咒。
3、任何微妙的改變都會影響未來,高晏不敢輕易嘗試改變。
4、高晏現在所做的決定,基本都在順應命運,現在的命運決定了十年後的高晏的命運。
5、宋北流把斷掌觀音給了高晏,把高晏扯進遊戲場。實際上是高晏自己的要求,他才是因。但是他現在終結自己的因,結果只影響到他自己,對其他人的命運沒有太大影響。
6、高晏攢功德給宋北流,因為他有心經超度,而宋北流沒有,所以宋北流其實攢不了十年後那麼多的功德,都是高晏給的。所以後來宋北流說用功德交換楊枝甘露,其實不是,他只是把功德還給高晏而已。因為楊枝甘露的交易,早在十年前就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