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孽緣
回想年少的時候，最好笑的，莫過於偷運啤酒和飲料進這家KTV。因為KTV就算再爛，裡面的啤酒和飲料也是極為昂貴的，並且不允許自帶酒水入場。年幼且家貧的尹俊熙、尹峰和他們的小夥伴們，根本消費不起任何一種東西，更不用說喝得盡興了。不過，這些都不是難題，為了玩得過癮，幾個人曾經假裝過大胖子，把啤酒和飲料藏在衣服里，成功地帶了進去。
一次兩次還能夠矇混過關，次數多了難免引起懷疑。
老闆納悶地看著幾個臉明明很瘦，身上卻胖得驚人的少年在半個月之內身材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暗暗留了個心眼。派了個服務生在幾個年輕人K得正high的時候，假裝走錯房間進去探探虛實。沒想到，這幾個少年猴精得很。他們先是把包間的門鎖鎖了個嚴嚴實實，等服務員拿鑰匙過來之後，卻發現他們不僅鎖上了門鎖，還用椅子和茶几堵上了房門。服務員在外面聲嘶力竭地喊開門，門內的幾人就是不應，我行我素地唱得好開心。好不容易等到他們唱完出來，他們幾個人的身材已經恢復了大胖子的模樣，他們不承認帶了酒水進來，並且表示音樂聲太大沒有聽到服務員的聲音，而KTV強行搜身又是違法，不至於為了幾個小孩子壞了生意。老闆無奈，只好作罷，不再管他們，隨他們去吧。
眨眼間，幾年已經過去了，這裡仍然破敗，生意仍然蕭條，但勉強還支撐得下去。尹俊熙和尹峰已經從少年成長為了青年，並且依靠自己的努力，使家庭走出了困境，基本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再來這種破舊的KTV，就算偶爾有時間和朋友去唱唱歌，也不會選擇這種破舊的KTV了。
這間KTV，很快的，就會成為眾人的青蔥歲月里，最難以磨滅的記憶。
尹俊熙帶著尹峰打車到了這家KTV，「皇朝」兩個字已經不再鮮亮，也或許，從來就沒有鮮亮過，門口漂亮的迎賓小姐已經不在，KTV的外牆上用紅色的油漆塗了個大大的「拆」字。尹俊熙和尹峰相視一笑，直奔KTV大門。
時間還早，KTV幾乎沒有生意，當然就算是黃金時段，這裡的生意也已經很是蕭條了。
「開間小包吧，我去拿啤酒！」尹俊熙說完之後，直接去了當年他們連進也不敢進去的那間KTV內部小超市。
「對不起先生，超市已經關閉了。」一個服務生禮貌地攔住了他。
「啊？這麼早？」尹俊熙很是震驚，這才下午五點鐘，超市怎麼會那麼早關閉。
「不是早，而是再也不會開了。」前台的接待小姐打了個哈欠，慵懶地說道：「馬上就倒閉了，超市也撤掉了！」
「哦……」尹俊熙和尹峰無奈地笑了笑，上樓去了。
「對不起，先生，電梯已經停用了……你們還是爬樓梯吧。」服務生不好意思地說道。
「好吧……」
十分鐘後……
「這什麼音響啊，除了話筒之外，什麼地方都在響，茲拉茲拉的，耳膜都快穿孔了！」尹峰試了幾首歌之後，才發現音質不清楚什麼的，並不是某首歌的原因，而是設備太過out。
尹俊熙站在一邊，很是嫌棄油膩膩髒兮兮的座位，所以一直沒有落座，他嘆了口氣，說道：「真不知道我們當年怎麼會來這裡！」
「當年感覺還蠻好的啊！怎麼現在成這樣了！」尹峰緊鎖著眉頭。
「呵呵，其實當年也是這樣的，只是我們沒有見過更好的，覺得這樣已經很不錯了。我們不都是這樣嗎？見到更好的，就拋棄了舊的。」尹俊熙哲學兮兮地說著。
尹峰一愣，心說哥哥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算了，改天哥哥帶你去艾蒙酒店唱KTV，那裡的設備都是專業級的！比這些破爛強多了！」尹俊熙在海城的艾蒙酒店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侍應，當然知道五星級酒店的配置到底有多好，只是以前從來沒有機會去感受。現在，已經和姜果兒訂了婚，就不用藏著掖著了。
「嗯，今天太忙沒去成，好可惜，以後有空我們再去吧！」尹峰嘴上說著，卻覺得哥哥和以前不太一樣了，至於到底是哪裡不一樣，他也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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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看到姜澄澈的婚禮了嗎？」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淡淡地說道。
「看到了……」對面的人說道。
「新娘還不錯吧？」中年女人笑起來的樣子帶點邪惡。
「還好吧……」那個人隨意地說著。
「哦？看來你並不是那麼在意嘛，呵呵……」中年女人嘲諷道。
那個人的眼中閃過一絲凌厲，轉瞬之間卻隱沒在了黑色的瞳仁之中。
「哎呀，我說話向來是這樣，你不會介意吧？」那個人的臉色怎麼能隱瞞得了中年女人，她故作抱歉地說道。
「怎麼會。」那個人無力地說了一句。
「也對，我們認識多久了呢？十年？二十年？啊，我差點忘記了，澄澈今年是二十歲了吧？如此說來，我們認識了至少三十年了！」中年女人笑了起來，說著親密無間的朋友們才會說的話。
那個人沒有說話，臉色不太好看，相識三十年了嗎？時光走的比鐘錶上還要快，這三十年，前幾年是幸福和快樂，後面的二十幾年，註定了是再也不會開懷的悲劇。
「新娘子，是叫林沐晨吧？看起來是個好女孩。」那個人說道。
「對，林氏集團的千金。嫁給姜澄澈也算是門當戶對了吧？可惜啊，澄澈的身世始終還是有些問題，沐晨配他也算是綽綽有餘了。」中年女人收起了笑意，語氣平淡地說道。
「嗯……」那個人的恨意已經難以壓抑，他拼命地忍了又忍，才得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呢。禮金可是價值不菲的哦！」中年女人說道。
「什麼？」那個人問道。
「你看，果然你對這個更感興趣吧？」中年女人開玩笑一般地說道。
那個人沒有說話，呆若木雞地玩著碗裡的湯匙。
中年女人的嘲諷沒有奏效，無趣地說道：「姜家開給林家的禮金，可是GC集團四分之一的股權呢！」
「什麼？四分之一？」那個人很震驚，在他看來，姜澄澈的妻子是沒有資格拿到這份禮金的。
「很震驚是不是？就算姜澄澈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但好歹也是老薑的骨肉。」中年女人說這話的時候，恨意滿滿。「為了自己的兒子，花點錢又有什麼？何況，尹俊熙也拿到了同樣的禮物。」
「果兒的老公也……」那個人顯然不明白姜父這樣做出於何種目的。
「但是，這份禮金要想真的拿到手，是有條件的！」中年女人垂下眼帘說道。
「什麼條件？」那個人追問道。
「五年之內，不可以離婚！」中年女人說道。
「呼……那還好。」那個人聽到這種條件，反而釋然了，結婚這種事情，當然還是奔著白頭偕老去的。
「怎麼？你不會覺得這是件好事吧？」中年女人問道。
「也……也許吧……」那個人眼神閃爍不定。
「你難道忘記了，還有個叫『安冪可』的女孩兒？」中年女人提醒道。
「對了，那個女孩兒還好嗎？」那個人這才想起姜澄澈還有那樣一個優秀的前任女朋友。
「呵呵，這正是我要告訴你的第二件事情。」中年女人頓了頓，說道：「這場訂婚儀式特別精彩，安冪可是個勇敢的女孩兒呢。」
「什麼意思？」那個人著急地問道。
「那麼想知道答案嗎？」中年女人笑了笑，臉色卻陡然一變，笑容全數收回。
「我……」那個人支支吾吾地說道。
「哼，明天你會從網上看到的！」中年女人冷哼了一聲，從皮包里拿出自己那份錢，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都是……都是我的錯……」那個人垂下了頭，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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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來五十串羊肉！兩小扎啤酒！」一個豪邁的女孩兒聲音喊道。
「好嘞，稍等！」老闆喜滋滋地準備食材去了。
「好生猛的妹紙啊！」尹峰在心裡吐了個槽，轉頭看了過去。
女孩兒背對著尹峰和尹俊熙，坐在油漬斑駁的矮馬紮上，一截嫩白的腰部隨著彎下的背脊從粉紅色T恤下面溜了出來，牛仔熱褲恰到好處的顯露著兩根雪白修長的大腿。這女孩兒，只是看個背影就已經能迷倒一片人了。不過，大晚上一個人出來喝酒吃燒烤，也是個寂寞至極的人了。
五十串羊肉，兩紮啤酒，這個妹紙胃口真是不小，酒量也算是驚人了。
尹俊熙皺了皺眉，看這個妹紙的背影，總覺得有點熟悉呢。
「哥！乾杯！」尹峰舉起一紮啤酒，豪爽地吼道。
「乾杯！」尹俊熙收回了視線，和尹峰對飲起來。
夏日的夜晚，吹著涼風，流著一身臭汗，一邊擼串，一邊喝扎啤，這是神仙一般享受的日子。
尹俊熙談起即將完成的學業和近在眼前的事業，信心百倍、鬥志昂揚，尹峰談起規劃好的未來人生也是百般憧憬。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推杯換盞之間談笑風生，在這個夜晚，不僅僅是兄弟，還是許久未見的知心朋友。
「男人啊，多情又善變……呵呵……呵呵……」尹俊熙和尹峰坐著的那張桌子後面，女孩兒已經微醺，自言自語地絮叨起自己的小情緒來。
「其實女人，不也一樣的薄情寡義嗎？」尹俊熙在心裡說道，但他並不想多管閒事。
「有了新歡就不要舊愛了嗎？為什麼？你娶的人為什麼不是我？」那個女孩兒繼續痛徹心扉地吼著。
尹峰搖了搖頭，女孩兒就應該是被人愛著寵著的，怎麼會有狠心地男人專門去傷害善良無辜的女孩兒呢？等女孩兒心硬了，誰都不會去愛了，又反過來埋怨女孩子們無情無義，這種男人，當真卑鄙。
當然，尹峰所想的卑鄙的那種人，正是自己的哥哥——尹俊熙。不過此時他們誰也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兄弟兩個對彼此的愛情觀並不了解。
「啪啦！」一隻玻璃杯子飛到了尹峰的腳邊，瞬間摔得細碎，尹峰被嚇了一跳。
女孩兒反手扔掉了扎啤的酒杯，順勢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嗚嗚……」女孩兒的肩膀一聳一聳的，背影看起來很是可憐。
「唉……」尹俊熙嘆了口氣，和尹峰繼續擼起了串。
尹峰也不計較身上有沒有被細小的玻璃碎片劃傷，一個男子漢，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去打擾一個傷心欲絕的女孩，受點小傷也無所謂。
尹俊熙端起了扎啤，繼續和尹峰談天扯地。
女孩子的哭聲漸漸變小了，自顧自地收拾起了那些不能跟外人說道的傷。她帶著淚痕，在夏夜微涼的風裡繼續猛灌著啤酒，不停地吃著烤串，孜然和辣椒的粉末沾了她一臉，弄花了她的妝，她也毫不在意。只是拼命往嘴裡塞東西，甚至連咀嚼的過程都省略了過去。
如果不是了解女孩兒的輕傷的話，一定會有人以為女孩兒是在為某個大胃王比賽作試吃實驗。
情到深處，如果變成了恨，不管用什麼方式，折磨的都是自己。
「騙子，都是騙子！你們男人，都是騙子！」女孩兒聲嘶力竭地吼了出來，吼完之後，好像仍然不甘心，另一隻扎啤杯子，分分鐘也難逃離粉身碎骨的命運。
站在烤爐那邊的燒烤小攤老闆，正在考慮著要不要先跟女孩兒商量一下把帳結了，另外還有那兩隻杯子的錢。以女孩兒現在的醉酒程度來說，等會兒還真不一定能有精神付錢，搞不好等到收攤的時候，老闆還要搭上打車費，把女孩兒送回家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