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接到梁蕾的電話,她已經在醫院待產,陳寧溪把洗了一半的衣服扔在那,緊趕慢趕地去了醫院。
按照她說的病房號,陳寧溪剛要敲門,就聽到裡面傳來梁蕾痛苦的呻吟聲:
「唉……嗯……」
林瀚銳說:「蕾子,要不要喝口水。」
「哎呦,疼死了,我不喝水。」梁蕾推開送到嘴邊的杯子。
林瀚銳說:「那你怎麼不疼?」
梁蕾邊哼哼著邊瞥了眼他,一把抓住林瀚銳的手,「呼……呼……一會兒等我生的時候,醫生要是問你保大保小,你一定要保我聽見沒,你要是不保我,我變鬼也把你帶走。」
「哎呀,不能啊,你瞎說什麼,好端端的。」林瀚銳蹲在她腳下,梁蕾疼得走不動了,坐在床邊歇會兒。
滿屋的人都安慰她,讓她別亂想。
陳寧溪輕輕敲了兩下門走進去,梁蕾轉頭看到陳寧溪,朝她伸出手,「哎呀,寧溪……疼死了……」
陳寧溪跟幾位長輩打招呼,來到梁蕾面前,握住她的手,慢聲細語的問:
「是不是累了?沒吃東西吧?」
林瀚銳說:「她說吃不下,從早上到現在,一口東西沒吃,誰說也不聽。」
陳寧溪沒有責備,繼續哄著:「怎麼也得吃一口,要不一會兒生孩子沒力氣了。林瀚銳,飯呢?」
「這了。」梁蕾的媽媽萬亦萱趕緊把桌上的保溫飯盒打開,「寧溪,讓她多吃點,誰勸也不聽,就聽你的。」
陳寧溪接過碗,連哄帶勸的算是吃了半碗海參粥。
梁蕾說:「寧溪,我真吃不動了。」
陳寧溪放下碗,「喝口水。」
梁蕾點點頭,林瀚銳趕緊把杯子送到她嘴邊,她含住吸管剛要用力,腿根到後腰再次傳來陣痛。
「額……嗯……」梁蕾表情痛苦,手撐著床一動不敢動。
陳寧溪看她生產前的陣痛,心裡竟然也有些畏懼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能緩解她的痛楚,只能用手在她腰後慢慢揉著。
陳寧溪很擔心,問林瀚銳:「醫生沒說,什麼時候能生?」
林瀚銳說:「檢查了,說才開兩指,讓她再走動走動。」
陳寧溪一聽還要走動,心疼地問:「還能走嗎?」
梁蕾咬著下唇,搖搖頭。
長輩們見狀紛紛勸她堅持下,林瀚銳在一旁看著,也慌了神。
醫生讓走,可梁蕾走不了,他到底該怎麼辦。
陳寧溪說:「沒關係,再歇會兒,行嗎?」
梁蕾點頭。
又坐了半個小時,助產護士進來看,「怎麼坐著呢,醫生讓你走動的,不然宮口不開,怎麼生?」
聞言,滿屋的人又開始勸梁蕾下地走。
陳寧溪也得聽護士的,畢竟她們是專業的,問梁蕾:「走不走得動?」
梁蕾說:「我走不了。」
護士說:「你這麼坐著,宮口開得慢,越慢你疼的時間越長。」
梁蕾咬咬牙,在陳寧溪和臨林瀚銳的攙扶下開始走動。
她邊走邊哼哼,握住陳寧溪的手都濕了,可想而知陣痛帶來的痛苦有多疼。
走幾步就要停下歇會兒,陳寧溪讓梁蕾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林瀚銳滿眼焦急,但也只能幹著急幫不上忙,也不能替她疼。
「蕾子,」林瀚銳把人接過來,「來,靠著我,寧溪沒勁了,我抱著你。」
梁蕾頭向後昂著,抵著林瀚銳的胸口,「哎呦……嗯……嗯……」
又過了會兒,檢查發現才開了三指。
梁蕾從凌晨開始陣痛,一直到下午三點多才進產房。
一門之隔,陳寧溪守在外面,心情卻緊繃得不行。
沒有親眼看到生產前的過程,她對生產沒有恐懼感,可看到梁蕾這麼痛苦,她對未來的生產充滿懼意。
程橋北趕到醫院時,梁蕾已經生了,是個女嬰,孩子五斤八兩。
都說誰第一個抱孩子就像誰,梁蕾讓護士把孩子交給陳寧溪抱。
護士喊家屬,林瀚銳興奮地去接,護士卻說:「產婦讓陳寧溪抱。」
萬亦萱說:「行,第一個讓寧溪抱。就她的家庭背景,還有長相頭腦,讓她抱准沒錯,這孩子一定漂亮聰明還有福。」
林瀚銳伸出的手縮回去,「對,寧溪,快來,快來。」
連林瀚銳的父母都讓她去接孩子,可陳寧溪知道自己並不完美。
她不迷信,但此刻,她只希望神明庇佑這個孩子。
陳寧溪把林瀚銳往前一推,婉拒道:「我抱不好,你們是一家人,讓林瀚銳抱。」
「別推了,孩子不要了?趕緊來個人。」護士催促。
陳寧溪說:「林瀚銳是名牌大學建築系畢業,長相也帥氣,有才氣又帥氣的父親,他抱最應該了。」
林瀚銳早就按捺不住了,「那我抱了。」
接過孩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低頭看模樣,粉嫩粉嫩的,把他的心都要暖化了。
陳寧溪湊過去看,娃娃生得好漂亮,就在看到孩子的瞬間,對新生命的期盼成為鎧甲,讓她不再畏懼生育的陣痛。
她在想,與她分享心跳的寶貝,什麼時候會來找她呢?
林瀚銳把孩子往陳寧溪懷裡送,「喏,抱抱。」
陳寧溪接過來,輕輕地用臉隔著抱被貼了貼,她好小,好軟。
她鼻子發酸,強忍著眼角的溫熱把孩子交給林瀚銳,「……我去給橋北打個電話。」
林瀚銳說:「不用打,我給他留言了,告訴房間號了。」
陳寧溪從人群里出來,奔著走廊盡頭快步走。
林瀚銳把孩子交給萬亦萱,「媽,孩子給你,我等梁蕾。」
萬亦萱接過來,笑得眼角的魚尾紋都深了,「哎呦,姥姥的小寶,可真漂亮。」
林瀚銳不放心他父母帶孩子,讓萬亦萱帶著孩子去房間等。
此時,程橋北從電梯走出,去房間只看到老人帶著孩子在那,問了才知道林瀚銳和陳寧溪還在產房門口等梁蕾。
他向著產房的方向走,不經意一眼,看到走廊盡頭的窗口立著一個單薄的身影。
夕陽西下,暖橙色的光從窗外斜進來,將她裹挾著。
明明站在光里,她的肩膀卻瑟瑟地顫抖。
程橋北奔著她走去,從後面抱緊她,安撫地在她頭頂親下,溫聲說:
「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