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向恆關上門,皺著眉走到沙發旁,彎下腰歪頭看程思洛的臉上和身上,鼻息粗重,臉色極為難看。
他問:「他沒動手打你吧?」
話音剛落,程思洛慌忙拉了拉袖子,用手擋著手腕,「沒,沒有。」
這哪裡是沒有,分明是有。
「手伸過來,」程向恆去拉她袖子,「讓爸爸看看。」
程思洛搖頭,手臂向後躲著,「沒事的爸,別看了。」
程向恆慍怒道:「我看看。」
他拉起程思洛的手腕,袖子一推,就看到纖細的腕子上一圈發紅的指痕。
程向恆氣道:「都紅成這樣了,你還替他瞞著。這個混帳玩意,連自己姐姐都打,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程思洛說:「爸,他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我們就是誤會。」
程向恆氣得胸口劇烈起伏,「還替他求情呢?誤會能動手嗎?你就是性子太軟,太善良,才被他欺負了。」
突然,程向恆走到門口,瞪著對面辦公室喊道:
「鄧岩,你過來一下。」
鄭蓉茜已經找鄧岩聊過了,讓他換了衣服,所以程思洛很篤定他不敢亂說。
鄧岩走進辦公室,垂著眼,一副撲克牌的古板臉,毫無表情。
程向恆問:「到底怎麼回事?你是當事人,你說說吧。」
鄧岩小幅度看向程思洛,儘管她現在還是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可鄧岩看得出,她眼底藏著的得意和靜待好戲開演的希冀。
「……整件事,不怪程董。」
程思洛驚訝幾秒,瞠眸的看向鄧岩,急得站起來質問:「鄧岩你什麼意思?不是他的錯,是我唄?」
鄧岩依舊鎮定,如匯報日常行程般繼續說:「是程經理誤會程董了。」
「!」程思洛心口一塞,瞬間覺得憋悶得喘不上氣來,「鄧岩,你是不是收了程董的好處?如果他給你開了條件,你直接說,我可以給雙倍。」抽泣下,繼續說:「做人要講良心的,我爸對你有知遇之恩,沒他當年的提攜,你能有現在的生活?你為什麼不能把事實說出來?還是他給你什麼承諾?比如未來會如何……」
程思洛故意把對她不利的話題引向讓父親更為忌憚的方向。
公司里早就有傳言老程總不如小程董能為集團帶來更多利益和發展,到了年紀就該退休,把位置讓給年輕人坐。
還有甚者說,老程董就是嫉妒小程董的才幹,所以才故意打壓他。
流言蜚語素來殺人誅心,聽得人只要鑽進這個圈套里,就很難再走出來。
程思洛說的每句話都是經過她設計的。父親多疑,尤其在公司的事情上,只要讓他心裡生出懷疑的種子,再被不經意的放大,他們父子間的嫌隙就很容易被擴大,造成不可調和的矛盾。
鄧岩預感到在逐步被程思洛拖進陷阱,「程總,我跟隨您多年,您最清楚我的為人。」
程思洛乘勝追擊,舊事重提。
「鄧秘書,我就問你一件事,你母親手術時,程橋北有沒有給她獻過血。」
「!」鄧岩心中一緊,程思洛是有備而來的,隱瞞也只會弄巧成拙。
他坦誠道:「程董確實給我媽獻過血。」
程向恆目光移過來,無聲的凝視堪比有聲的質問。
鄧岩深知今天之後,他恐怕在公司再難有出路了。
既然無路可走,就要給程橋北留下出路。
「程總,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請聽我解釋清楚。當時趕上突發情況。我媽下半夜進的手術室,血庫的車還來不及趕到,程董剛好在,還與我母親血型一致,就臨時去獻的血。」
解釋並沒有預期的效果,鄧岩也是明白的,現在就是越描越黑,但話必須說清楚。
程向恆關注的確是另一個問題。
「你母親住院,他為什麼在那?」
「……」很好,程思洛挖的坑,每一個都沒躲過。
鄧岩也留意到程向恆的眼神中充滿了戒備和猜忌。
「程總,那天確實是意外情況……」
程向恆冷聲問:「怎麼不說了,他為什麼在?」
鄧岩目光落在腳下,他必須要讓談話節奏慢下來,言多必失,不能再掉進程思洛的陷阱里。
「程總,我當時跟您在外地出差,一時半會回不來,我媽又住院,我只能求他幫忙。」
「很好,他很會收買人心,連我身邊的人都沒放過。」程向恆陰惻惻的質問,「他承諾你什麼?等他坐上我的位置,你做他秘書?給你開了更好的條件?鄧岩,沒忘誰給你機會做到現在的職位吧?」
鄧岩深吸口氣,說:「沒,是您。我媽從老家過來,我在這沒別的朋友,只能麻煩他幫忙照看下。」
程向恆不為所動,對於他現在的說辭,不光無法證明兩人之間沒任何利益牽扯,只能證明他們很早就有接觸,而且交情匪淺。
程向恆幽幽道:「既然你和我一起出差,為什麼不跟我說?我是那種不講情面的人?」
鄧岩剛要開口解釋,就被程向恆打斷了,「鄧岩,以前我知道你們來往,但我相信你,所以沒幹涉。可你太讓我失望了。」
「程總,我今天可以離開公司,但真正希望公司好,能讓公司未來更有發展的人不該被懷疑。」鄧岩平靜的說。
他的破釜沉舟並沒有換來程向恆的信任。
「這件事,稍後再談。我們先把今天的事情解決,」程向恆舉起程思洛的手問鄧岩,「思洛的手腕是不是他弄傷的?」
鄧岩默了默,「……是。但當時是程經理先動手,程董阻止她造成的,不是故意。」
程思洛趕緊辯解,「爸,我們當時是爭論的有些激動,有些肢體上的接觸,但我相信橋北不是故意的。」
鄧岩看向程思洛,後者佯裝鎮定,但眼神中卻充滿威脅。
別多嘴!
程向恆眼睛危險的一睨,「你們糊塗,一個替他隱瞞,一個替他求情,可他現在在幹嘛?當事人就不知道出來解釋下?」
鄧岩說:「程董應該在辦公室。」
程向恆冷笑,「你還挺關注他的。該不是忘了自己是誰的秘書吧?」
「沒有忘,也不敢忘,」鄧岩垂在身側的手攥緊。
現在的局面,百口莫辯了。
突然,辦公室的門開了,鄭蓉茜氣勢洶洶的走進來,看到鄧岩,直奔他走去,大聲質問:
「鄧岩,今天的事起因在你,你現在是要把責任都推到程經理身上?保住你想要保住的人?」
面對三人的質疑,局面已到了無法扭轉的地步,而他的身上已經被打上了不忠的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