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一天 空無一人的街道突然占滿了人,烏泱烏泱的人浪堵的看不見馬路,韓伊拿著行李帶著上官淺走出來,依依不捨的囑咐上官淺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別擔心家裡,有空就寫信回來,周建偉和劉小麗不算傷感,畢竟兒子從小就養在鄉下,但是在韓伊面前,劉小麗還是囑咐周深要照看好小淺,不能欺負她之類的話,周深撓撓頭,衝著父母一鞠躬就跑向了停在門口接他們的車裡。
今天長沙城送出去百名的知青,有的去新疆,有的去河北,有的去河南,離家最近的就是這四個了,周建偉動用了不少關係,才把這四個拼到一起,上官淺和周深上了停在門口的車,嚴燕和趙景泰已經坐在了後面 上官淺往下望去,果然看見了齊川霞和嚴峻岭站在路邊哭,趙偉嘟個臉,對身邊哭的賀穎無動於衷,這八位家長眼神沒離開過車子, 嚴燕看見上官淺來了就把她身邊的趙景泰給推開了 上官淺笑著坐在嚴燕身邊,兩個女孩親密極了,看向窗外為她們歡呼的人們唏噓。嚴燕不解得問坐在她身邊的上官淺
「真不知道他們在高興什麼 把孩子送走要離家這麼遠,怎麼還會有人笑得出來」
上官淺不知道怎麼回答她 靠在她的肩上不說話,倒是趙景泰開口了
「我們是城裡的精英,去鄉下助農,是英雄,當然要歡送咱們了」
嚴燕撇了撇嘴,對著上官淺說真是便宜了趙景泰,沒想到自己居然和他領了結婚證,戶口那一欄填了夫妻。上官淺何嘗不是這樣想 周深看著老實的 可是自己和他沒怎麼接觸過,不知道他是否可以一直聽話,現在的上官淺對周深還有些警惕。
司機在前面說這四個人命好,離家最近的桂陽,而且桂陽政策好,可以養雞養鴨,只要勤快肯定餓不死,有的去新疆的,適應不了的人大有人在,到時候肯定會有偷偷跑回來的,上官淺問跑回來會怎樣,司機說那就是逃兵了,受人唾罵的,而且回來也落實不了工作,這樣一來還不如在鄉下。
四個人不說話,做好了初步留在鄉下一輩子的打算,時間到了,要趕到火車發動前到火車站,司機搖上車玻璃,八位家長終於控制不住情緒,大喊著要孩子們保重,事已至此。
八位家長也只能在外面目送孩子離開,韓伊早已淚流滿面,自從知道上官淺要被送去上山下鄉就沒睡過一個好覺,鬢角也添了幾根白髮,齊川霞也放下往日的端莊,追著車子後面大喊要嚴燕常給家裡寫信,看見車子走遠趙偉罕見的落下淚,躲在一旁偷偷擦,每個大人心裡都不好受,就連周建偉也在心裡祈禱孩子們平安,能夠早日回來。
車子緩緩開動 孩子們聽見父母不捨得追著車子後面喊,沒有勇氣回頭,就怕回了頭,沒有在前進的勇氣了,上官淺用力的抓著嚴燕的手,極力的忍耐著不讓自己哭出來,車裡一直很安靜,突然趙景泰摘下眼鏡放聲大哭,咧個大嘴,一旁的周深看了拿了紙巾給趙景泰,趙景泰還不忘說聲謝謝,嚴燕從後面踢了趙景泰一腳,趙景泰回頭看見嚴燕也紅了眼睛,不過嚴燕和上官淺被趙景泰咧著嘴的模樣逗笑了,趙景泰看見嚴燕笑了 也不哭了,欠欠的朝著嚴燕做鬼臉,四個人情緒剛好一點,司機說就快到火車站了,還有六個和他們年紀差不多的知青,都是一起去桂陽的。四人期待以後朝夕相處的夥伴是什麼樣的,都是來自哪裡的,吃不吃的慣湖南的辣椒。
到了火車站,四個人下了車,上官淺和嚴燕手拉著手走著,趙景泰和周深成了拿行李的了,很快就看見了那六個人,匯合之後來不及寒暄就檢票進站了,在火車上,一共十個知青去桂陽,匯合在這車廂里,剛開始見面彼此都不了解,都悶著頭不說話 嚴燕耐不住性子的推起上官淺說大家來做個自我介紹。上官淺被嚴燕推起來只好第一個來。
「我叫上官淺,來自長沙,今年十八歲。我和這位嚴燕是很好的朋友。」
「我就是嚴燕,上官淺的好朋友,今年也是十八歲。」
「我叫胡軍,來自北京,今年也是十八,很高興見到大家。」
「我叫李秋,來自北京,這是我弟弟李冬,我們是叔伯兄弟,今年十七了」
「我是李冬,我家裡有個妹妹太小了 就讓我來了 我和李秋是兄弟 他是我大伯家的哥哥。」
「我叫康蓉,來自上海,我今年十九」
「我叫吳德,來自上海 今年十九,很高興認識你們」
「我叫白陸,我爸姓白我媽姓陸所以叫我白陸,我是男孩子,雖然我留著長頭髮,但是我是男孩子,我來自河北,我今年十七了」
「我叫趙景泰 來自長沙,我今年十八,是嚴燕的老公 我倆一起去桂陽過日子」
「我叫周深,我是上官淺的…老公…我老家就是桂陽的,我倆回家生活」
眾人介紹完畢,面面相覷,細細打量的雙方,李秋李冬不用說,兄弟倆個,長相相似 典型的北京人,說話京腔味。這個白陸他要是不說他是男孩子還真的以為是女孩子,留著長發,背影看起來就是女的,胡軍說話很爽快,個子也高,在隊伍里是最高的,吳德模樣是隊伍里最帥氣的,五官說不上來多俊朗但是給人氣質成熟穿著打扮也招女人喜歡,相反同樣上海來的康蓉就不一樣了氣質清冷,和上官淺有些像,可她沒有上官淺的朝氣,沉悶悶的,低著頭,不怎麼愛和人互動。
火車要行駛幾個小時才能到呢,一路上白陸對這幾位女士不感興趣,相反很愛聽吳德說話,吳德剛開始還對白陸有反應,在得知白陸是男的之後就不理他了,康蓉冷冷淡淡的,偶爾對吳德的話點點頭,對別人的話沒有任何反應,李秋李冬兄弟倆個沒什麼心眼,和熱情奔放的嚴燕說個沒完。還猜拳,是隊伍里最活潑的存在,周深滿眼都是上官淺,就連同樣氣質清冷的上海美人康蓉坐在他對面,他也沒看過一眼,滿眼都是旁邊的上官淺,上官淺去廁所他也跟著,好不殷勤的給上官淺接熱水,還投了涼毛巾給上官淺擦臉,一舉一動真的很像夫妻倆。
「周深…我有點怕…」
「沒事…有我在…還有嚴燕…」
「嗯…」
上官淺不善社交,人情世故不如嚴燕,剛認識幾個小時嚴燕就和隊伍里的人打成一片了,上官淺覺得吵,拿了杯子接了熱水,和周深在車尾喝著,別的車廂沒有幾個人,周深心裡是很開心的,有這個機會,周深就可以多了解上官淺一些了。
外面天漸漸黑了,火車裡一片黑暗,眾人慢慢的不說話了,車廂里只有叮咚碰撞的聲音,整個車廂只有這十個知青,他們還都是孩子,火車載他們去生命中另一站 他們並不知道要在這個站點待到八年之久,有的人也做好了一輩子留在鄉下的準備。
列車員開了火車的燈,昏黃的燈光 有些閃爍,胡軍去了廁所回來,見到橫躺豎臥的幾人搖搖頭,拿著行李靠在一旁打著盹,嚴燕靠在趙景泰的肩膀上 倆人睡姿一樣,趙景泰靠在周深的肩膀上,周深還在護著犯瞌睡的上官淺,列車員來巡檢,看見這幫乳臭未乾的孩子們,幫占用兩個椅子躺著的吳德蓋了蓋衣服,五月的天 夜晚還有些涼,吳德沒發覺身上的大衣差點蓋到臉上,還在夢裡沉浮,李冬李秋倆兄弟護抱著取暖,趴在桌上,康蓉靠在椅子上,頭來回的亂轉,想睡覺又不想這樣睡 ,白陸倒是睡的香,呼呼大睡的。
火車顛簸了一下,坐在最外面的嚴燕從椅子上滾了下來,夾雜著尖叫聲,吵醒了昏昏欲睡的眾人。除了睡的最香的白陸。
「啊,我去,什麼啊,好疼啊」
趙景泰睡眼蒙松的看見是嚴燕滾了下去,立馬跑到嚴燕面前,給她扶起來
「沒事吧,你坐裡面,來,你坐裡面我在外面」
「那不有空椅子嗎,非得和他倆擠在一起,你真笨」
趙景泰扶著嚴燕坐在了空椅子上,這樣一來,眾人可都精神了,吳德也坐了起來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再睡了。
「列車員在嗎 ?」
「在的,有什麼需要?」
「我想問一下什麼時候到桂陽」
「再有一個小時,就能到桂陽站」
「哦好謝謝」
吳德詢問列車員的話讓眾人更是打了個激靈,還有一個小時就到了目的地,上官淺看見周深護著她的胳膊已經青紫了,連忙幫他疏通
「我沒事的,你看你胳膊都紫了,這個姿勢多久了?」
「沒…沒事,我想讓你你睡得安穩些」
離家前雙方父母特意囑咐要裝的像一點,兩個孩子在外人面前只好裝的親密一些,演技還不錯,至少現在的眾人是相信的。
康蓉瞥了一眼揉眼睛的吳德,他倆哪裡受過這種罪,康蓉家裡有資本背景,家裡花了大價錢才把康蓉送出來的,吳德也一樣,父母都是生意場上的老手,出來前父母已經受過多次批鬥了,不知道用了什麼門路讓他來桂陽躲難,就快到桂陽了,眾人都有些餓了,嚴燕從包裹里拿了幾個饅頭出來,趙景泰拿出幾張餅,周深和上官淺從家裡拿了辣椒醬,四人圍在一起吃的開心,雖然沒有平常可口的飯菜,可是能吃到辣椒醬對四個人來說就很滿足了,其餘六個人早把家裡帶出來的乾糧吃個精光,本以為可以一站到桂陽,可誰知每周只有一天早上長沙通往桂陽的火車,所以早就彈盡糧絕了,李秋李冬厚著臉皮湊了上來 嚴燕大方的給了他倆饅頭,他倆也不客氣,蘸了辣椒醬就往嘴裡塞
「咳咳,媽呀,怎麼這麼辣,我的天啊,水,水」
李秋吃的快,在舌頭碰到辣椒的一瞬間就暴走了起來,李冬嚇得可不敢吃了,給他哥倒水去了,就這動靜居然沒驚醒睡著的白陸,吳德和康蓉看不上這饅頭辣椒醬的 沒有湊過來,倒是胡軍,在一旁咽了咽口水,周深耳朵尖,聽見了,說吃不了怕壞了為由招呼大家一起吃,李冬李秋可不敢在蘸辣椒醬的,干噎了幾塊大饅頭,胡軍閉上眼,乾脆不看,可肚子咕咕叫,李冬李秋干吃饅頭還吧唧嘴的聲音讓他顧不得面子,也圍了上來拿起一塊餅咬了起來,嚴燕還想逗他蘸一點辣椒醬吃,胡軍可不上當 想起剛才李秋的被辣的模樣連忙搖頭,嚴燕大笑不止,車廂里氣氛還是很好的,畢竟都是心地善良的孩子第一次單獨出遠門,懂得彼此謙讓和分享,只有康蓉和吳德面對糧食的誘惑沒有動,吳德藉口去廁所,嚴燕看見吳德走了拿了一個饅頭給康蓉,被她婉拒了,康蓉也去了廁所,嚴燕不以為意,以為他倆是害羞,上官淺憋了這一路又吃點東西喝點水就想上廁所了,康蓉和吳德還沒回來,周深帶著上官淺去別的車廂里找空閒的廁所,這一找不要緊,上官淺和周深發現了吳德的另一張面孔。
第二節車廂的廁所里,吳德和康蓉商量著什麼,巧好上官淺以為他們在第一車廂的廁所,所以她和周深來第二廁所想方便,剛好聽見康蓉用十分鄙夷的語氣貶低著同行的眾人。
「乖乖隆地咚,你看那個胡軍,穿的和個乞丐似的,那李冬李秋哪裡像是北京人了啦 還有那個叫什麼燕的,沒看過男人啊,往李冬身上一直貼,我也是服了這倆長沙的人了,怎麼長得不咋地老婆倒是很好看得嘞,也不知道背地裡綠帽子被戴多少嘞,真是搞不懂嘞。」
上官淺顯然有些不信裡面的話是看著不愛說話康蓉說出來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誰也沒想到,這個康蓉不說話是不說話的 一說話就如此貶低人,沒想到,接下來的吳德的話更讓上官淺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