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清柏心裡其實很清楚,這次能從鳴寰手裡逃出來純粹是他運氣好,說到底也是聖妖輕敵,自身元魂還沒修復就敢來找他們的麻煩,大概也是沒想到嵇清柏會拼著折損壽數的風險強行施展夢魘之法,著了這一次道後,金焰熾鳳決計是不會再吃第二次虧的。
唯一的意外,是陸長生這麼個人。
嵇清柏如今回頭細想,陸長生的確命數蹊蹺,照理說上一世檀章是天命,在他身邊有些關係的人,或多或少都該被佛尊所影響,但陸長生是唯一一個經歷過他與檀章的情緣糾葛,卻最終又能置身事外,活得最久的人。
當時鳴寰闖入殿內,除了他和檀章外,幾乎沒人能活下來,他們三人纏鬥時,陸長生又在哪兒?
嵇清柏只覺太陽穴一陣陣抽痛,因為上一世最後太過慘烈,他居然都沒注意到這麼一個小小的太醫,他記得自己魂魄離體,檀章抱著嵇玉的屍首,血色浸著喜袍,深淺斑駁。
他最後的那一眼,看到的,的確是苦著臉的陸長生。
想到此處,嵇清柏心下一驚,他突然睜開眼,霍地回頭,陸長生恰好端著藥碗進來,許是和尚的眼神太過駭人,陸太醫嚇了一跳,小心翼翼道:「方丈?」
嵇清柏盯著他,不知在想些什麼,表情溫和了些,說道:「長生兄,你過來下。」
陸長生自從知道他不是人後,明顯尊敬了很多,也不敢隨便和尚和尚的叫了,乖乖走了過來。
嵇清柏安撫性地笑了笑,低頭看向對方的掌心。
紋路清晰,生命線那條出奇的長,但怎麼看,都是個凡人。
嵇清柏沉默了。
陸長生小心翼翼地問他:「方丈是要給我算命嗎?」
嵇清柏看了他一眼,有些複雜的斟酌道:「長生兄命很好,我算不算都沒關係。」
陸長生吁了口氣,也跟著笑了,有些得意洋洋地道:「我也覺得自己命不錯。」
他端來的藥是專門給嵇清柏準備的,雖然已經清楚對方並不是普通人,但陸長生本著醫者仁心,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還是煎好了給嵇清柏端來。
嵇清柏也沒多話,噸噸噸喝了。
檀章一直沒醒,嵇清柏便有些擔心,他們再過一會兒就能到兩江,方氏的屬地,夢魘的法術早該過了時候,檀章的元魂畢竟是無量真佛,法印無極,又怎會被區區夢魘所困。
嵇清柏如今維持凡人模樣都有些困難,幸好也不用他見人,陸長生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所以只要不與其他方氏的人見面,他都乾脆恢復了原貌。
在兩江,百姓不知當今天子姓甚名誰,可見方氏在此間的地位,嵇清柏以方氏家主請來的大師名義入住主宅,倒也無人敢置喙。
「小郎君雖年輕,但手腕了得的很。」陸長生每日來給檀章請脈,與嵇清柏聊到。
檀章已經睡了三天,嵇清柏每日愁容不散,聊天性質都減了不少。
陸長生其實對嵇清柏有些好奇,恢復了真身的上神樣貌雖然沒變,但實在是年輕了不少,如若說和尚的嵇清柏感覺還有那麼些人氣,變了樣後便是真正的天上謫仙,凡人看著都有些心怯。
嵇清柏心裡還惦記著長情毒,總覺得檀章醒不過來這毒可怎麼解,陸長生倒是淡定了,覺得有他這個仙人在,又能出什麼意外。
嵇清柏苦笑著也解釋不清楚,陸長生一介凡人,不懂歷劫修為,肉體凡胎的道理。他如今只能日夜守著檀章,以免佛尊肉身再出什麼意外,此世檀章要是渡劫失敗,他這拼著命的折損自己豈不是都得白費了去。
幸好老天不算太沒良心,檀章在第三日半夜突然醒了過來。
嵇清柏與佛尊神魂相連,檀章一醒,嵇清柏便知道了。
檀章睜著眼,看到嵇清柏的外貌似乎並不半點意外,只低低嘆了一句:「你終於來了。」
嵇清柏心下震慟,隱隱似乎明白了什麼,他面色複雜,一時半會兒竟說不出話來。
檀章看著他的目光甚是痴迷,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臉。
「原來是真的。」小郎君說,「不是做夢。」
嵇清柏無奈道:「要是這一世等不到我怎麼辦?」
檀章笑起來:「總會等到的,一輩子不夠,兩輩子,兩輩子不夠,三輩子,你總會不捨得,不來看我。」
嵇清柏心想他的確不捨得,但終有一日無量會歷劫結束,等萬佛歸境,檀章又會不會捨得忘了他?
他甚至有些怨恨檀章為何不喝那碗孟婆湯,如今記著又有什麼用?佛尊現世渡的苦,反而成了嵇清柏的甜,但這蜜糖內如砒霜,終究會成為蝕骨之毒,將來若回歸佛境,只會余他嵇清柏一人在這心魔煉獄裡永不超生。
甚至可能,他都活不到佛尊歸境那一日,就已神魂俱滅,不存六界。
嵇清柏張了張嘴,他問不出檀章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他上輩子在魂眼裡見了太多太久,凡人壽數原本在他眼裡只不過是螻蟻光陰,可正因為如此,檀章仍把這短短兩輩子的情誼都給了他一人。
也許神仙不覺,但對人間來說,卻是無比漫長。
嵇清柏惶惶然看著檀章的臉,他本該是逍遙神仙,有千萬年的無憂歲月,斷不用嘗這些愛恨離別,他被檀章拖入這無量劫數,竟一時不知是該愛還是該恨。
檀章臉色似漸漸起了變化,他皺著眉,兩頰坨紅,鼻尖覆了層薄汗,嵇清柏只肖看一眼,便明白佛尊這是長情毒發了。
解藥就在嵇清柏的袖袋中,但他並沒有拿出來。
檀章的眼中已滿是情慾,他的身子滾燙,貼著嵇清柏一心只想求得****。
嵇清柏輕輕笑了笑,他一時心魔似海,低下頭,貼著檀章的唇,低聲道:「小郎君,貧僧為你解毒,可好?」
神仙向來把歡好看得很淡,上輩子那一場周公之禮嵇清柏也只當是承了佛尊的情,無量與他不同,在佛境靈台清明,無欲無念,成了凡人倒是不必忌諱這些。
嵇清柏的心中猶如毒蛇吐信,他這般勾引,不知無情無愛的佛尊歸境後,靈台還能否清明如昨,不為所動。
檀章沒喝盂婆湯,當然記得上一世的舟中歡好如何曼妙,他此刻腿腳不便,樣樣都需嵇清柏主動,倒也別有一番滋味。嵇清柏的身子極漂亮,他四肢修長,脫光了在燭火下像塗了層蜜,只可惜胸前有一抹銅錢大的箭傷,很是刺目。
檀章裸著上身,一時分不清是長情毒發還是心念所求所想,他揉著嵇清柏胸前的傷疤,心知是自己親手留下的,既覺心疼,可又有幾分畸形快意,混雜一起更是激得口乾舌燥,慾火焚身。
陸長生配的藥自然是極好的,嵇清柏騎在檀章的腰間,後穴被塗滿了,檀章的指尖探進去,深深淺淺地做著擴張,嵇清柏很是意亂情迷,低頭與底下的人唇舌交纏。
佛尊的習慣倒是與上輩子沒什麼兩樣,當人時雖然性子暴虐,床笫間卻是柔情蜜意,徐徐圖之,嵇清柏這姿勢其實有些辛苦,勉強吞進了檀章的胯下巨物,卻是不敢再有動作。
檀章也不催他,掌心耐心撫過對方脊背,最後停在了嵇清柏的脖頸處。
嵇清柏就像一隻被叼了七寸的貓,恨不得軟成一汪水。
一時帳內翻紅浪,情慾滔天。
嵇清柏起初還壓著聲,後來便有些抑不住,他身子隨著慾海沉浮,兩臂勾過檀章的肩膀,吻聲嘖嘖,操弄著他的人似乎低笑著說了什麼,嵇清柏眼角含淚,長睫簌簌抖著,不肯回應。
檀章也不逼他,伸出舌頭,含住他左耳垂,故意細細舔過那枚洞眼,惹得嵇清柏哭的愈發厲害。
這嗚咽聲斷斷續續響到了天翻白肚才漸漸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