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腳下,繁華如夢。
街道活絡,樓宇比肩,人聲鼎沸,笑語嫣然。
一輛馬車正緩緩駛入京城內。馬車內寬敞舒適。崔蓮生正端坐在軟墊上看書。
「玄一,就近找家客棧住下吧。」
「公子,咱們不去『歸來小住』了嗎?」玄一疑惑道。
歸來小住,是崔家在京城的產業。
也是整個京城客棧界的標杆。
「不去。此行主要是參加皇家宴席,不是來巡查產業的。」崔蓮生不急不緩地說道。
——
珞迎宮。
「娘娘,明日賞花宴,不知二公子是否能得公主青睞?」宮女素羅有些擔憂地說道。
宮中皆知此次賞花宴,皇上與太后有意為照蘊公主尋得一位心儀駙馬。
「堂弟性子活潑好動,公主正值少女年華。兩人定能有共同語言。誰也不能與我秦家搶這門婚事。」秦貴妃將剛剛摘的花瓣緊握手中,聲音帶著一絲狠勁。
秦貴妃,秦夢兒。當朝左相之女。也是宮中四妃之首,品階僅次於皇后。
——
「公主,您看御花園布置的多美啊!」
「那是肯定的,明日就是賞花宴了!」
照蘊看著御花園,滿意地露齒而笑。
這笑顏連身旁的兩個小丫頭都看痴了……
「公主殿下,皇后娘娘請您去一趟鳳棲宮。」皇后身邊的袁嬤嬤笑著對照蘊柔聲說道。
「袁嬤嬤, 您可知皇嫂叫我有何事?姝兒不想再看書了。」照蘊輕皺著眉頭說道。
袁嬤嬤看著照蘊的俏臉心疼地說:「公主放心,今日定不會讓您再看書的。」
凡是近身伺候照蘊的人都知道,咱們大雍國的照蘊公主,雖是聰慧,但一點兒都不喜看女德女戒的書。
太后心疼公主,捱不住她撒嬌,不願逼著她學。但貴為公主,還是要懂的,所以便將這事兒交給了皇后看顧。每每在皇后宮中學習時,照蘊都像一隻受苦受難的小貓崽,可憐的緊。
——
鳳棲宮。
果香紛紛,怡心怡情。
皇后喜愛瓜果香甜,鮮花馨美。故宮中常備瓜果鮮花。此時六角菱桌已備好了照蘊最喜歡的甜瓜與酸梅,就等著那可人兒來了。
照蘊剛入殿內,便聞到一陣清雅芬香,「皇嫂,可是有姝兒喜歡吃的甜瓜呀~」
少女一襲藍白相間的霓裳衣裙,宛若夢中花園裡的折花仙子。
靈秀,嬌美,柔婉。
皇后起身,憐愛地將她迎進裡間廳室,「都是你喜歡的。」
皇后,閨名沈雲煙。是已故沈老將軍的嫡孫女,舅父是朝中重臣,現任戶部尚書。
「姝兒,明日賞花宴會來很多各地、各世家的青年才俊,你到時細細瞧瞧,若有相中的,就讓陛下為咱們的照蘊賜婚。」
「皇嫂,我不想嫁人,我就在宮裡陪你和母后吧。」照蘊輕輕靠著皇后的側肩,嘴裡嚼著瓜果,邊吃邊說。
皇后看著她嬌憨的模樣,捏了捏她的小臉,「這話讓你皇兄聽見,可得讓你好好學女德……」
「哪句話想讓朕聽見啊?」殿外走進來一俊雅男子,一襲明黃龍紋帝裝。
「陛下萬安……」
「陛下!」
「皇兄!」
「都退下吧,不必近身伺候了。」皇帝黎修彥讓宮女們退下,攬著皇后和照蘊在桌旁坐下。
「朕剛剛聽到姝兒說什麼了?」
「皇兄...皇兄肯定聽錯了。」照蘊忙將一杯千回青翠遞到皇帝手中,又朝著皇后眨眨眼,希望她的好皇嫂救救她。
只見皇后笑著說:「陛下,咱們的照蘊公主可是很期待明日的宮宴呢!」
照蘊佯裝沒聽懂,將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果盤裡……
——
翌日一早,晨曦溫柔,氣息清爽。街道上就有一輛輛香車寶馬朝宮道上駛去……
「公子,您若睏倦了,就先休息會吧,到了我叫您。」
昨晚公子居然通宵看書,也不怕影響今日的精氣神兒,唉……
做侍衛不易,做公子的侍衛更不易,哪哪都操心,唉……
「嗯...還早,不必急。」崔蓮生閉著眼睛,慢聲說道。
公子,這可是皇家宮宴呀,怎能不急耶?
皇宮御花園。
嬌蘭朵朵,芳郁怡人。
男女賓客分席而設。
因未到開宴時間,來的早的賓客,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閒聊。
「聽說今日宴席專為公主選駙馬而為。」
「我母親是誥命,我聽她也這般說的。」
「小聲一點兒。被別人聽見就不好了。」
「你說公主心儀什麼樣的駙馬呀?」
……
都是些妙齡女子,且家中都有朝廷官員。對皇家的事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
——
御花園一角,花團錦簇,芳香幽靜。兩位少女避開眾人躲在這裡席地而坐,享受著這裡的夏日風光。
「姝兒,我聽母親說這次宴會,陛下和太后想為你選駙馬?」
「阿賢,其實我並不想那麼快嫁人,可我知道母后的顧慮,所以順其自然好了。」
「太后和陛下都寵你,定會為你選擇一位好駙馬!」
說著少女心事的兩人正是照蘊和齊書賢。兩人背靠著背,沐浴在這夏風中……
——
「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到~」一道高昂的聲音起,眾家參拜。
皇帝偕太后、皇后坐於上座。宮中四妃坐於下首。然後是眾位誥命夫人與各家公子小姐。
因著男女分席,以園中細流為界,一側男賓,一側女賓。
席中女眷多為待字閨中女子,嬌欲含羞。男席皆是朝中青年才俊或世家高官子弟,面向對面女席也多是紅了面頰……
通常宮中賞花宴或各家府門宴請,都會帶著相看他家小輩之意,只是不明說,但都心照不宣……
皇帝手一揮,示意宴席正式開始。
崔蓮生坐在男席位中部位置,姣好的面容,俊朗的五官,一雙星眸平靜且深邃,引得女眷們竊竊私語,頻頻窺視。而他本人卻罔若未聞,依舊慢條斯理地品茗。
他雖甚少涉入京城事,但也知京城是是非非,本就無意這些,就不必庸人自擾,徒增煩惱,倒是一人樂得自在。
但有些人心思卻格外活絡……
「陛下,如此好時光不如讓諸位俊傑與閨秀們比拼才藝如何?」秦貴妃看向上座,嬌柔說道。
「今日夏宴,諸位齊歡,就聽秦妃的吧。」皇帝話雖對秦貴妃說的,但眼神卻在皇后身上。
這讓秦夢兒既失落又怨念上了皇后,但眼下為了家族只能生生忍下。
宮中誰人不知,皇上還是皇子時便與當初沈家嫡長女的皇后一見鍾情,由當時的皇后如今的太后親自指婚。而秦夢兒卻是秦相以家族之力自薦給皇上的,二者區別可想而知。
皇上既開口,各家公子、小姐們紛紛動了一展風采的心思,想在這今日宴中給皇家留個好印象……
而此時的照蘊並未出席,偷偷與齊家三小姐在御花園旁處自娛自樂著。
崔蓮生見台中表演甚是無趣,便悄悄離席,隨意地在御花園內觀賞走動。
園中的花草林木與這夏風氣息合成了一幅美妙風景畫。
崔蓮生正沉浸在這畫中。漸漸的一曲清揚由遠及近傳來……
他有些疑惑,今日曲樂都在宴席上,怎此處也有?
崔蓮生繞過涼亭向南走去……
淺草地上散落悠悠花瓣,點綴其中,平添一抹靈動。
在這片風景中,一倩麗身影躍然而來。水藍色的裙擺划過草綠,白色的舞袖觸摸清風,一雙赤足拈花踏草,一雙玉指落蝶留香。
隨著音起弦落,舞調時緩時疾,窈窕如仙,絲絲入神,久久沉溺。
崔蓮生無意中窺見了這幅景中畫,只見那人兒清如泉,靈如鹿,潔如蓮。
他猶如闖入仙界的凡夫,不忍擾這方淨土,便轉身無聲離開……
無人見到他轉身時,低頭的那一抹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