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多分鐘的路程,從市里醫院到我的家,讓我難以置信,大概也是因為我每天兩點一線的生活,使我全然忘記了這座城市的真實模樣了吧。
沿江路前的紅綠燈發生了故障,借著早高峰,路上亮起了燈光構成的霧海。
沒辦法,我從包里掏出二十塊錢,我也不知道是哪來的,遞給司機師傅,打開車門離開,要是用最便捷的方式都到不了自己要去的地方的話,那還不如選擇最笨重的方式。所以,我便一個人漫步在這座城市裡,看來我還是幸運的,即使被工作和生活壓到窒息,也沒想到有一天能喘上來這救命的一口氣。
我走到一個拐角處,往前一百米就是我下班回家路上必去的一家超市,因為我覺得他家的煙,能抽到綿延不斷。那裡的老闆人很好,把小店經營的熠熠生輝,除了嗜酒如命這一個缺點。
去年因為在外喝酒,半夜酒駕,被撞成了植物人,老婆跟他離婚了。想到這,我快步走進去,想看看現在他是什麼樣的。
推開門帘,一對二三十歲的小夫妻坐在柜子後面的沙發上,女人在酣睡,躺在男人懷裡,他趁此閒暇,自己安靜的打會遊戲,看上去那個女人不算高,薄薄的被褥里露出一段潔白,看了直讓人咽口水。
男人的動作很輕,看得出來,並不想吵醒她。兩個人很年輕,其實我願稱之為男孩和女孩。
男人見到我,緩慢起身幫她蓋好,碎步走到我跟前,一個中分髮型,肌肉線條較為明顯,我可以確定這是第一次跟他見面,但是我總覺得我們很熟。
我指了指牆柜上擺著的玉溪,比了個三的手勢,便低頭準備掃碼。離奇的是,我總有花不完的錢。
老闆遞給我之後我便匆匆離開了。
暖陽逐漸高升,行人你來我往,低著頭,他們誰也不認識,我也不認識他們任何一個。我是誰,他們又是誰,真實的生活又在哪?
褲兜里揣著三包煙的安全感是誰也企及不了的,走起路來都會飄飄然,現在的我身上什麼都有了,但也還是想離開,離開這個世界!
但是我已經離開過一次了。
邊走,邊讓風一陣陣吹過我的臉頰陽光越抬越高,地上我的影子被縮短一寸又一寸,剛好,我的愜意也從髮絲綿延到肺腑。走在旁道上,路人交叉經過,互相陌生,也只能是路過,不過也好,不被關注,自然沒有壓力,不自覺,步伐時而緊張,時而放鬆,貪婪的探索每一個未知的地方。
過了二十多分鐘,終於走到我的樓下了,那門口的五金店,還是原來的五金店,一點也沒變,坐著的老大爺,也還是那個老大爺,不過看上去年輕人許多。
「大爺,出來乘涼呢?」我走過去搭訕,順手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珠,一路走來,說不累是假的。
「噢,子柒啊,那啥,你對象給你寄來一萬塊錢放在我這了,你去取一下吧。」大爺輕輕搖了幾下搖椅,發出幾聲陳舊的吱吱聲。
「啥?我什麼時候有的對象,還給我一萬塊,難道是個富婆嗎。」我心裡暗自驚訝,突然感覺要是生活一直這樣的話,就不會那麼無趣了吧。
我從店裡拿走那個裝著錢的信袋,裡面厚厚一疊,急忙塞進口袋,悻悻地上樓。
八樓......
我又要爬樓梯,不過好在這個數字很吉利。問題不大,點上一根煙,邊走邊享受。
打開門,一陣久違的草木香味撲鼻而來。我記得,原來這座屋子一直沒變,天花板的燈依舊閃著淡黃色,客廳里坐落幾張孤獨的沙發,即使它們不會說話,我也能跟它們交流上幾句。我那間臥室里,留著還沒散去的,淡淡的煙味。
眼前如此,不自覺的想起一個女孩,她可能早就忘了我吧,我不能確定現在的世界上,她是否存在。如果存在的話,希望不要像我走失的那個世界一樣,不愛了。
本來她是愛我的,後來不愛了。
我坐在床上,腦海里回想起她那令我難忘的遺憾至極的眼神。
她總問我:「你就想讓我一直這麼失望嗎?」
我總是回答她:「相信我,給我點時間。」然後回過頭來繼續擺爛到天亮,直到那天,她再也沒聯繫我。我才明白,當失望攢夠了的時候,換來的是離開。我再也摸不到她的臉了,我只記得,她面如白雪一般,從來不會生氣。小小的身軀里蘊含著巨大能量,能讓身處黑暗的我,尋找的光的蹤跡。
我清楚,離開的人是她,讓她離開的人是我......在最無能的時光里遇見,沒有青春的熱烈,只有數不完的負擔。
一陣無力,往後傾倒,默默閉上雙眼,像是當時跳下窗台那樣。一束陽光透過窗戶打在我的臉上,有種舒適的瞬間圍繞著我,這是生活中為數不多的,一種嘗不到的甜。
我唏噓著昏睡過去。
我想,我是為活下去又找了些理由罷了,或許是想去沒去過的地方,感受不同時刻的氣溫,亦或是她,另一個她。
求求你,讓我的時間再長一些吧,哪怕現在的我,是倒數著的,我發誓,我會用力的擁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