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言卿這一夜睡得格外刺激,霍雲深在她夢裡火力全開,在她逃出練習室之前揪住了她的小辮子,把她拖回地板上盡情地醬醬釀釀。

  她狂哭,他還掐著她惡劣地笑,反問:「成年人,只親一口眉心,敷衍我?」

  言卿抽噎著想,就這一口,我還是鬼使神差下嘴的好嗎!

  還好鬧鐘響得早,言卿被歐陽拖起來,迷迷糊糊伸手要打,怒道:「別咬我脖子!癢!」

  歐陽一把捂住她的嘴,左右看看,興奮地小聲問:「你做啥夢了?帶顏色的?給我講講。」

  言卿及時清醒過來,一看自己平安躺在大通鋪上,慶幸地長舒口氣,義正言辭說:「別問,再問自殺。」

  她起床一看,窗外還黑著,大部分女孩比她們更速度,已經收拾妥當,帶著衣服衝去更衣間搶位置了,她現在過去,估計要排隊半小時以上。

  雖然不會耽誤錄節目,但來不及再去練習室帶妝練幾遍舞蹈。

  言卿想了想,決定就地解決,她從行李箱裡拽出要換的裙子,重新縮回被窩,連腦袋一起蒙住。

  來拍起床素材的攝影師一眼發現她與眾不同,頓時來了精神,把鏡頭轉過去,兢兢業業拍攝……隆起的被子小山。

  小山裡面像藏了條躁動的小泥鰍,瘋狂翻滾,滾完幾分鐘,被子嘩啦掀開,言卿長發飛揚,頂著未施粉黛的盛世美顏,換好了一條貼身的短旗袍,淡定鑽了出來。

  攝影師和屋裡還在的女孩們集體臥槽。

  她穿休閒時顯不出身材有多火爆,但旗袍一加身,妥妥的前凸後翹,胸線飽滿,把衣料撐得緊緻,偏偏腰又極細,旗袍那麼窄居然還有富餘。

  言卿大大方方對鏡頭打了個招呼,抓緊時間去洗漱化妝,她腳放下床,趿拉上鞋子剛往前跑了一步,就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刺痛鑽了心。

  她痛呼一聲摔倒,手按在地上,掌心硌到什麼東西,也開始火辣辣的疼。

  「怎麼摔了!」歐陽嚇了一跳,忙上去攙她,其他人也關心地聚過來。

  其中有個女孩蹲下檢查,「啊」了一聲:「是髮夾,怎麼掉了滿地……」

  攝影師推著鏡頭湊近,準確拍攝到地面上的情景,有七八個指腹大小的金屬小抓夾散在言卿的床邊,質量堪憂,邊緣沒打磨好,非常鋒利。

  言卿掉下的鞋子裡也有一個,已經被血染紅。

  她沒穿襪子,是光腳伸進鞋裡的,結結實實被髮夾扎進去,腳底割出一個猙獰的口子。

  歐陽變了臉色:「誰的夾子亂扔!」

  大家紛紛否認,有人勸說:「先別追究了,肯定是不小心灑的,言言倒霉才踩上,快處理傷口吧。」

  這是息事寧人的說法,同時也是在保持節目和諧,不能在剛剛開錄就鬧一出甄嬛傳。

  歐陽明白,憋了憋氣說:「我去找醫務組!」

  言卿拽住她,搖搖頭。

  她聽安瀾說過,醫務組要等節目正式錄製以後才進駐,目前根本不在,如果要治療,只能去就近的醫院,加上堵車,來回恐怕要兩個小時,添麻煩不說,還容易誤事。

  一檔節目投資巨大,牽連眾多,不可能為某個選手的意外小傷而耽擱。

  她一旦錯過,就等於自動退出。

  言卿努力笑出來,眼眸彎彎地踉蹌站起身,隨便抽張紙巾擦掉血,接著她雙手「啪」的合十,朝大家甜甜眨眼:「哪位小仙女帶藥箱了,求幫忙。」

  氣氛頓時變輕鬆,藥箱和能用的藥品被積極送過來。

  言卿對自己毫不客氣,忍著疼,三兩下處理好傷口,用繃帶緊緊纏了幾圈,纏到痛感麻木,重新穿好鞋子:「好啦,小破口而已,沒關係。」

  眾人見她神色如常,以為真的沒事,攝影師悄聲說:「需要我跟節目組反映一下你的傷嗎?」

  言卿拒絕了。

  攝影師這樣問,本意上就是不想的,節目好不容易恢復拍攝,誰也不希望節外生枝,況且反映又能如何?給她在評級上照顧嗎?絕對會引起其他選手不滿。

  不值得。

  言卿裝作沒事,活動了幾下,笑眯眯對鏡頭說:「我去化妝啦。」

  等通鋪房裡的人都走光,門外拐角處,宋雪然才慢悠悠露出一個側臉,濃妝的眼睛裡透出冷意。

  為了成為《巔峰少女》的唯一主推,穩坐c位,她費盡了心思才把之前那個蠢貨校花給騙走,結果又來了外形條件更好的言卿。

  看她衣服穿戴,沒一件大牌,又是個素人,能有什麼背景?之前被吹上天的食盒和化妝箱,說不定是她為了給自己草虛假人設,刻意弄來的假貨。

  馬尾辮是宋雪然忠實跟班兒,小聲說:「雪然姐,你不用擔心,言卿一看就是個賣臉的草包花瓶,她舞蹈才剛入門,唱歌連練都沒練,估計直接打算放棄了,不可能比得過你。」

  宋雪然冷笑:「她當然比不過。」

  馬尾辮語氣討好:「這回把她腳弄傷了,她想跳舞賣萌都做不到,等她上場出醜吧,雪然姐你不光漂亮實力強,別忘了,可還有霍氏的緋聞呢,這種事半真半假,又沒人能驗證,導師組都得照顧你三分。」

  宋雪然臉上終於露出得色。

  她出道三年了,一直紅不起來,眼看著年紀越來越大,即將要被公司放棄,甚至連節目組也不肯把她擺在首位。

  為了在初級評定出彩,她精心設計了自己的表演環節,選歌都避開了大眾,特意挑一首網紅歌手「木棉」的經典原創,就是要震驚全場。

  她必須贏,任何威脅到她c位的選手,她都要提前剷除掉-

  公共化妝間裡人滿為患,言卿看了一眼就被嚇退,一瘸一拐拎著化妝箱去自己解決。

  對著鏡子美美畫完一個能壓得住場的妝,言卿心情終於好轉,低下頭拍拍翹起的左腳:「今天要辛苦你啦,堅持住。」

  安瀾姐為了節目效果,特意隱藏著她原創歌手「木棉」的那層身份,準備等台上再揭曉。

  木棉雖然比不上正經的明星,但在網絡上名氣也還過得去,有那麼一群為她瘋為她狂為她哐哐撞大牆的粉絲。

  尤其這兩天,突然多出來一個終極土豪粉,估計是實在找不到送錢的方式,專門跑去微博給她發私信,附帶一堆歌曲購買截圖,主頁的巨額打賞截圖,還說:「銀行卡號告訴我。」

  她心臟病都要犯了。

  言卿想想好笑,抬頭一看鏡子,忍不住又滿足地摸摸臉。

  說起有錢有品位,還得是霍總,送的化妝品真心好用,她疼出來的蒼白都藏在裡面了,美得特別自然,一點也看不出異狀。

  上午九點,錄製正式開始。

  九十九名選手以團隊或個人的方式依次進入演播廳,在進場之前,要先通過準備區,那裡有abcdf五個等級的標籤,選手根據自己的水平,先自行選擇一個等級。

  關於這個,言卿好奇問過歐陽:「為什麼沒有e?」

  歐陽說:「你看見的f其實不是真正的f,是fail,不及格。」

  言卿想,太慘了,她不能f,好歹要努力爭取——

  拿個d。

  所以自行評級的時候,她真的就拿了一個d,滿屋子的鏡頭拍攝中,她揚唇一笑,甜度爆表,把等級牌認真貼在自己的腰上。

  等現場督導示意輪到她的時候,言卿挺直了背,一步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咬著牙穩穩邁進去。

  「臥槽!深哥你看!這個美!」

  演播廳里,選手基本坐滿,但說話聲都很輕,不敢造次,只因為——

  這個廳連夜改造過,現在比之前高了不止一個水平,處處是人民幣堆積的味道,更重要的是,她們九十九個坐席的頭頂上,相當於大概二樓的位置,搭建起了一個懸空的高台。

  高台間隔成左右中三個區域,前方有遮擋,不確定裡面有沒有人。

  但是上面明明白白掛著張狂的字體——「高能評審團。」

  有這個坐鎮,誰敢吭聲。

  即便這樣,言卿走出來時,仍舊激起了不小的驚呼。

  「好美——」

  「穿旗袍簡直行走的直男斬。」

  「太公主范兒了吧,碾壓我等凡人。」

  「這麼漂亮自評是d?!」

  帘子外面的議論聲小心謹慎,帘子裡面卻是異常熱鬧,一個名為「深哥追妻小分隊」的三人組微信群正在瘋狂刷新中。

  剛才那句就是蘇總發的,他手指興奮出虛影,拍著大腿追問:「深哥!你追老婆來的,對這個肯定沒興趣吧?那我能不能——」

  林總:「閉嘴,你直接去自盡吧。」

  蘇總:「為啥?你也喜歡?」

  群里刷新忽的停了,倆人都感覺到瘮人的低氣壓。

  蘇總預感不好,轉頭看向中間男人高大的輪廓,頭皮隱隱一麻。

  片刻後,霍雲深:「想怎麼死?」

  蘇總:???

  霍雲深:「她是我老婆。」

  蘇總:!!!

  霍雲深抓著椅子扶手,十指硌出白印,他透過面前單向可視的垂簾,居高臨下盯著台上的言卿。

  她長發綁成了俏皮的公主頭,膚色白出微微的透明感,藕粉色改良旗袍的長度只到大腿中間,把優越身形包裹得淋漓盡致。

  他眉心溝壑如刀,戳得自己又燥又疼。

  言卿站在台上跟在場選手打招呼鞠躬,瞄準一個中游偏下的位置,準備過去,她才走出兩步,突然感覺到某種滾燙的溫度直直落在她身上,甚至像有了實體一般,從發梢到臉頰,順延至全身……

  都在被掃視。

  濃稠深重,熾烈灼人。

  言卿莫名覺得口乾舌燥,下意識仰起頭,看向上方最中央的評審團席位。

  裡面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