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瞄到霍總的手機屏,先是震驚於他居然有個追星專用號,隨後看清楚內容,憋笑憋到缺氧。
新手站哥發的第一條微博就這麼高調挑釁,活該被集體懟。
她偷偷去瞧霍雲深的臉色,見他唇繃著,額角青筋都隆起來,是真被氣到了,又覺得他可憐巴巴。
……沒什麼道理,她就是不想讓他難受。
言卿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頭:「深深,不用計較,別人都是亂叫的,只有你叫的是真的。」
霍雲深側頭看她,問:「你在哄我麼?」
言卿眼睛明潤:「是呀,所以買買帳嘛,別不開心。」
霍雲深擰死的眉心舒展少許,望著她低低說:「你回我一聲老公,才能證明我叫的是真的。」
言卿臉一紅,再次感慨她真的搞不過霍總。
他總能在三言兩語裡翻盤,讓她給出更多。
「不叫,」她叛逆,在起飛時閉上眼裝死,「我要睡了。」
等了一會兒沒聽到霍總有什麼反應,言卿反而心裡打鼓,又忍不住眯著眼去偷瞥,結果見到男人略垂著頭,烏黑睫毛壓得很低,唇抿成了線,委屈還不外露,分外戳心。
言卿默默嘆氣,她又輸了。
她對他……似乎失去了原本的抵抗力。
機場見到他,是驚喜,被換了機票跟他同行,也是愉悅更多,見他受了一點憋悶,會想安慰。
負面的抗拒的,在不斷流失,被某些她不敢面對的東西取代。
言卿遏制住念頭,強迫自己不去想,遵循本能,攬了一下他的臂彎,身子歪過去,頭擱在他肩上,小聲咕噥:「……老公,三個多小時的航程呢,你也睡。」
她的心跳在加劇,沒膽子看他表情,感覺到他的溫度挨近,有條毯子蓋住她,磁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卿寶真乖。」-
言卿果真很乖,靠著霍雲深一路睡到下飛機,抬起頭的時候脖子要斷了,她心細發現,霍總幾乎沒動過,保持著同樣的姿勢,不願她被吵醒。
導致本來要勸他返程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我活動期間肯定特別忙,周圍人又雜,很難跟你見到面的,」言卿希望他主動改變主意,「你陪我過來,其實沒什麼意義。」
霍雲深不上鉤:「明天才是聖誕,你如果把我趕回去,是想讓我在家獨守空房,還是在辦公室里通宵加班?」
他固執:「跟你呼吸一個地方的空氣,對我來說也是意義。」
言卿拿他沒辦法了,叮囑他務必收斂謹慎別曝光,一步三回頭地率先下了飛機,大部隊跟她到的時間臨近,在廊橋處匯合,一起走出機場,外界並不知道她中途的秘密。
女孩子們在議論今晚的表演,唯有蘇黎,總在若有若無打量言卿,讓她渾身不自在。
機場出口的粉絲依然數量龐大,蘇黎早就習慣了,面無表情走在前面開路,到了最擁堵的一段,眼看著前面人山人海,鏡頭無數,他忽然放慢,回身招了下手:「來這裡。」
他聲線悅耳,隔著口罩發出,更添磁性,讓追星少女們瘋狂尖叫。
而他招手的方向,是以言卿為首的選手團。
言卿愣住,不知該不該過去。
蘇黎堅持,專注看了她一瞬,而後移開視線,對四周人淡聲道:「都小心,別受傷,也別傷到我的選手。」
「我的選手」四個字一出,換來沸騰。
眾目睽睽,言卿是選手之一,再不過去就太刻意了,她領大家走近,但蘇黎抬起的手只在她背後虛虛攬了一下,根本沒接觸別人。
言卿頭大。
蘇黎怕是不打算混了,一次次挑戰粉絲的承受力,找死嗎,就算他想死,但她可不想。
言卿甚至能感覺到某束銳利目光,在她後面遠遠追著,火燒火燎凝在她的背上。
靠……醋罈子老公又上線了。
她應該找個機會跟蘇黎溝通一下,搞清楚他到底什麼意思。
離開機場,路邊有三輛車等著接,蘇黎單獨一輛,他上車前,視線朝言卿斜過去,言卿嚇得立馬跟歐陽擠在一起,生怕他說出什麼崩人設的話。
車上,歐陽捂著嘴跟她咬耳朵:「卿寶,你知道嗎,你跟蘇老師的cp名叫瀝青,他毒唯取的,是黑稱。」
言卿豎大拇指:「這名字貼切,果然惡臭。」
話音落下,她手機嗡的震動起來,是個陌生號打來的電話。
言卿順手接起,聽筒里傳出一道陌生的男聲,呵呵笑著,呼吸粗重:「卿寶,我在機場看到你了,我還摸了你的發梢,你感覺到了嗎?」
言卿嚇一跳,皺眉問:「你是誰,怎麼知道我電話的。」
「是你粉絲啊,電話號能買,花了我不少錢呢,」他語氣滑膩,「不看你的照片,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今天終於見到本人了,長得真美。」
言卿急忙掛了。
那邊繼續打過來,她連著掛斷,準備關機時,一條簡訊出現:「卿寶,你怎麼不接了,剛紅就不珍惜粉絲嗎?我那麼喜歡你。」
歐陽看到,臉色微變:「什麼情況,私生?趕緊關了,有事先用我的,過後跟安瀾姐她們說一聲,這種人絕對不能理!以前我們公司有個前輩,就是被私生給盯上,連家裡都潛進去了,超嚇人,聽說私生很喜歡找剛紅的新人,因為障礙少,容易近距離接觸。」
言卿毛骨悚然,一下車就去找安瀾講了經過,安瀾寬慰她:「這種事圈裡常有,沒法杜絕,我給你換張手機卡,別太擔心,好好準備演出。」
頒獎禮規模很大,後台人多混亂,單獨的化妝間數量是有限的,蘇黎有主辦方的專人來接,引到屬於他的那一間,但等到《巔峰少女》時,主辦方為難解釋:「抱歉啊,臨時出點狀況,本來答應配給你們的單間和專用化妝師不夠了,只能請你們在公共區委屈一下。」
公共區域是個大廳,目前已有很多小明星和網紅們,或審視或敵意的眼神時不時落到她們身上,有人輕聲說風涼話:「好像挺紅,待遇還不是和別人一樣嘛。」
安瀾急得跺腳,她們以為這邊穩妥,就帶了一個自家化妝師來,要負責九個人,彩排在即,來不及了。
蘇黎的助理適時跑出來,「蘇哥說讓你們輪流去他化妝間,可以用我們團隊的造型師,那個,」他撓撓頭,「言卿先去,蘇哥說c位要早點準備好。」
周圍若有若無的打量頓時落在言卿身上。
言卿為難地攥著手,不去耽誤團隊,去了又要有風言風語,她兩難時,外面有一隊人風風火火大步進來,吸引了滿堂注意,領頭的幹練女人徑直過來,跟安瀾握手:「你好,我們是霍氏安排過來的,負責選手今晚的妝發造型。」
她音量不低,把「霍氏」咬得很清晰。
言卿手指一緊,指甲嵌進掌心裡。
這位是早上剛給她打扮過的造型師……
「霍氏」兩個字一出,偌大空間裡陷入短暫的寂靜,眾人都記起《巔峰少女》前面,可是有霍氏的冠名,之前敷衍了事的主辦方得到上面緊急知會,滿頭汗跑回來,也跟安瀾握手,連聲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才是工作疏忽,現在單間空出來了,馬上帶你們過去。」
造型師挨到言卿旁邊,塞給她一張封好的對摺小卡。
言卿背著人輕輕拆開,上面是男人落拓的字跡:「老婆,別忘了,我是你的冠名商,你是霍家的少女。」
晚上的演出,言卿初次走上大型舞台,穿一條銀色細閃的流蘇裙站在團隊中間,表演她本是短板的舞蹈。
追光打過來,她不禁望向黑壓壓的觀眾席。
因為有嘉賓席相隔,觀眾席離得很遠,各家粉絲的燈牌和應援混在一起,分辨不出誰是誰,但在正對她的方向,二樓欄杆上,懸著一條極其顯眼的粉紅色燈幅,亮著最讓她安定的那句話:「卿寶,我在這裡。」
言卿一笑,眼裡盈著光彩。
她的超級大粉,只提個名字就能叫滿室惶恐噤聲。
結果他一整天吃著醋,還不忘給她庇護,擠在人潮里為她亮起燈幅。
她不會給他丟臉。
演出進行得異常順利,言卿回到後台,很想找個沒人地方給霍雲深打電話,才想起來她手機還關著,安瀾一直在忙,也顧不上給她準備新的電話卡。
用別人的,她又怕有隱患,不禁後悔沒有多帶兩個手機出來。
只能等到了酒店想辦法。
酒店是頒獎禮的主辦方統一安排的,除了有特殊要求的,大部分嘉賓都住在一處,言卿的房間在十六樓,她進門以後,試著開機看了看,沒想到未接來電提醒和簡訊蜂擁而來。
她匆匆看了一遍,有霍雲深的,但更多的是陌生號碼,數字瘋了一樣上漲,簡訊里的內容也越來越過激。
正看著,又一通電話進來,依然是陌生號,言卿無法操作別的,忙去按關機,正好收到一條微信,在通知欄顯示。
蘇黎:「來一趟十六層樓梯間,有話想和你說。」
言卿盯著重新黑屏的手機,長舒一口氣,太可怕了,什麼人啊,簡直精神不正常。
她收整了心神,決定去赴蘇黎的約,正好她也想找他談談,稍後十點還有個團隊聚餐,她跟蘇黎聊完,直接去找安瀾要手機卡。
言卿換了身衣服,遮住主要特徵,很謹慎地確定走廊沒人,才進入步梯間。
蘇黎正靠牆點著煙,紅光微閃,聽到聲音,他抬頭盯了言卿一眼,眸中有她看不懂的情緒。
言卿和他保持著距離,看了看屋頂死角。
蘇黎捻滅了煙,微啞說:「放心,這層監控壞了,不會被發現。」
言卿開口:「蘇老師,有話直說吧,我很謝謝你的照顧,但是不要再做容易被人捕風捉影的事了。」
蘇黎的一雙桃花眼很精緻,平常冷淡如冰,此刻透出些微的紅。
他低聲叫:「……雲卿。」
言卿一呆,反應過來後,眉心擰緊:「原來你一直以為我是雲卿?」
蘇黎笑了笑,目光鎖著她:「我不信世界上會有兩個不同的人那麼相像,連同樣姓雲的雲綾,也不過三分相似而已,即使你跟雲卿聲音不同,性格有偏差,我也認定你就是她。」
「否則,」他語速放慢,「怎麼會連霍雲深也纏上你,跟以前那股瘋勁兒一模一樣。」
言卿眸色轉冷:「我不是雲卿,你如果要談這個,那我跟你無話可說。」
說完她推著步梯間的門要出去,蘇黎加重語氣:「雲卿,我不管你失憶也好,還是什麼都好,能不能別犯兩次同樣的錯誤?霍雲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我相信你以前是被他強迫的,沒辦法才跟他,可你消失三年回來,為什麼又和他攪在一起!」
言卿的怒意被激起,回眸瞪他:「不好意思,我看你才像個瘋子。」
蘇黎邁上前,抓住她的肩膀:「你如果不記得了,那我就告訴你,霍雲深最早跟你是娃娃親,知道為什麼後來換成他哥哥了麼?因為他有病,暴力傾向嚴重,心思狠毒,身體裡流的血都是瘋的!」
「他五歲就打傷保姆,八歲把他爺爺、當時的霍家家主給害到住進icu,完全不知悔改,被霍家逐出之後,他人不人鬼不鬼的,以見血為樂,手上不知道掛著幾條命。」
「後來盯上了你,他從早到晚跟著你,誰跟你說句話都要被他報復,他的哥哥霍臨川,你後來的聯姻對象,就因為去學校看看你,你知道什麼後果嗎?」
言卿聽得神經直跳,咬著牙。
蘇黎微喘著:「霍氏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被他打到廢掉了下半身!」
言卿手腕一顫。
蘇黎見她動容,沉聲說:「更多的還有,他的事,海城的小圈子裡都有耳聞,我家裡以前跟雲家有交情,了解得更多一點。」
「雲卿,他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對一個人真的好,最多就是控制欲而已!你是被迫的吧?他是不是勉強你跟著他?你如果害怕他,我來幫你!」蘇黎情緒激動,「我對粉絲對媒體的不避諱,也是希望你明白,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
安靜的樓梯上,猛然間有腳步響起。
一級一級,自樓上而下。
蘇黎一驚。
這酒店樓層高,多部電梯運行,不會出現不夠用的情況,何況又是夜裡,會走步梯的人少之又少,他才會選擇這裡。
言卿定定望著通往十七樓的樓梯轉角。
……是他。
他全聽見了。
蘇黎下意識擋在言卿前面,想把她推出門外,但來不及了,男人修長筆直的腿包裹在黑色褲管里,正拾級而下,邁入他的視野。
蘇黎不禁頭皮發麻,親眼看著男人暴露在燈光下,漆黑的眉眼仿佛蘊著陰沉的死氣,能叫他身首異處一般。
……霍雲深。
如同他幾年前親眼所見,在高中,在大學,把雲卿死死困在身邊,對她狂熱執著,不允許任何人多關注一點的那種癲狂。
絕對不是一個心理健全的人會有的樣子。
跟傳言裡雙手沾血的描述完全符合。
蘇黎嗓子乾澀:「雲卿,你先走。」
「霍先生,」他肌肉發僵,「是我叫雲卿來的,跟她沒關係,你別沖她發火。」
言卿一雙腳有點不靈活,越過蘇黎的肩,和霍雲深沉鬱冷暗的眸子撞上。
哎,其實也不怪蘇黎說,他這個狀態是真的很嚇人。
不出她所料,即使她聯繫不上他,他也會想盡方法出現在她身邊,這不就跑來同一家酒店了?還準確在樓梯間逮到她。
如果按蘇黎的說法,那就是緊盯,尾隨,控制,變態了。
霍雲深一步步走近,五官浸在陰影里,渾身罩著噬人的戾氣,讓人望而生畏。
他嘶啞開口:「滾出去。」
蘇黎忍著驚懼,去推言卿:「你怎麼還不走!我應付他!」
霍雲深死死注視著言卿的每一絲表情。
言卿終於能邁開腿了,果斷從蘇黎身後走出。
她迎著蘇黎不能置信的目光,一門心思朝霍雲深小跑過去,站到他面前,主動張開手臂,軟綿綿摟住他繃如鋼板的腰,語調很甜:「深深,我剛才腿麻了,走不動,不是害怕躲你。」
霍雲深眸光震顫。
冷硬手指蠻力攬過她。
言卿對他彎起眼,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背,繼而轉過頭,親昵貼在霍雲深的胸前,望著蘇黎。
她笑眯眯,眼神卻清冷,擲地有聲:「蘇老師,你搞錯了,別人怕他,但我不怕,霍雲深被你們形容得再恐怖,他也是我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卿卿貓:誰也不能說深深不好,我的老公我來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