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院子裡,溫如晤心跳如雷,她能清晰感覺到心跳聲敲擊著耳膜,能感受到眼前人滾燙的視線,這一切都讓她無所適從,更不知如何去思量趙京敘的意思。
眼下他們早已形同陌路,她已是人妻,又何必生出不該有的牽扯呢?
況且如趙京敘這般蕭蕭肅肅的男子,應當配得上更好的人。
思及此處,溫如晤垂下眼帘,轉身準備走時,手腕被一隻滾燙的手抓住,對方掌心的溫度恨不得灼傷她的腕子般。
「如晤,當初你跟我說了那些話,我……」
「你們在做什麼?」不等趙京敘把話說完,溫聞竹困惑的聲音響起。
溫如晤宛若驚弓之鳥,趕緊掙脫了趙京敘的手,做賊心虛般後退了兩步,然後慌亂搖頭,「沒……沒做什麼。」
回眸看了眼趙京敘後,溫如晤趕緊提著裙擺離開院子。
落後兩步的溫聞竹一頭霧水,撓了撓頭看看溫如晤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身邊的摯友,「我怎麼覺得你們有事瞞著我?」
趙京敘垂下眼帘,隨意地整理衣袖,「能有什麼事瞞著你?」
溫聞竹摸了摸下巴,「也是,不過如晤這小丫頭似乎同你生分不少?說起來你當初不辭而別,這小丫頭還哭了好幾場呢,對你比對我這個親哥還好。」
回想起多年前的事情,溫聞竹不由嘖嘖兩聲,不忘同趙京敘八卦,「當初她本不肯嫁給李言碩,沒成想你走後不久,突然就想通了,不然的話也就不會有這些事了。」
趙京敘腳步一頓,眼底閃過晦澀,不過轉瞬即逝,很快又恢復了清冷如昔的模樣。
與此同時,溫如晤渾渾噩噩來到了林知意的院子裡,回想著方才和趙京敘單獨相處時的情景,心中更是不免失落。
「這是怎麼了?莫不是又想起李言碩來了?」林知意瞧著她這副模樣,誤以為是為李言碩煩心,趕緊過去把人拉到桌前說話。
晚一步的溫聞竹聽見,趕緊加快步伐過去,「你可別為那種人傷心,等得了空,大哥去幫你把他打一頓。」
面對家人的關懷,溫如晤心裡暖得一塌糊塗,強打起精神來打趣溫聞竹,「他是武將,你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哪裡是他的對手?別沒把人打了,先閃了自個兒的腰。」
「嘿,你這小沒良心的!」溫聞竹說著虛晃著作勢要來打她。
院子裡的氣氛可算是鬆快了些,四人坐下用膳,免不了又提起了小時候的事情。
溫如晤安靜聽著,能清晰感覺到趙京敘的視線。
她有些坐立難安,只能低垂著眉眼吃東西,對於溫聞竹等人的言語,也只是渾渾噩噩應答著。
吃過飯後,溫聞竹起身叫走了趙京敘,溫如晤才鬆了口氣,這時才恍惚覺得背脊生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你倒是跟京敘生分了。」林知意笑著打趣。
溫如晤尷尬一笑,「許是長大了的緣故吧,畢竟好些年沒見到了。」
說著岔開話題,問起林知意的兒子溫涵,「嫂子就別笑話我了,今兒怎麼不見涵兒?」
溫涵乃是溫聞竹和林知意的獨子,已有五歲了,是個皮實的孩子。
「一早便送去了學堂,這會子怕是回來了,前幾日還念叨著你這個姑姑呢。」林知意說著起身,邀她一起去溫涵的院子查看。
溫如晤確實想念那個小胖墩了,上次見還是新年時,一晃過去半年,也不知長高些了沒有。
兩人抵達隔壁院子時,溫涵果然已經回來了,看見母親便撒歡似的跑了過來,窩在林知意懷裡蹭了蹭,這才笑容甜甜地來到了溫如晤面前。
「姑姑,你何時回來的?怎沒人過來通知我,若是我提前知道,定是早早的去尋你。」溫涵煞有其事道。
溫如晤蹲下身來,捏了捏他的臉蛋,「你這孩子如今越來越會說話了。」
看著溫涵可愛模樣,不知怎的,她的腦海里忽地浮現出錦初的模樣。
她雖然不似旁人那般滿心歡喜盼望著夫君歸來,卻也曾幻想過和夫君琴瑟和鳴相濡以沫的畫面,這畫面中從始自終都未有過第二個女子。
她倒不是不能接受丈夫納妾,只是那個妾室,不應該在此時出現,這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期,讓她這些年的等待都成了笑話。
正深陷這些情緒之中時,身側傳來了林知意溫柔的聲音,她的手也搭在了肩上。
「如晤,是不是又想起李言碩來了?」林知意滿臉擔憂的望著她。
溫如晤愣怔片刻,輕扯唇角想要否定,不曾想林知意並不給她否定的機會,嘆息一聲。
「倘若真的想要和離,溫家上下都會支持你,你只管放手去做,有我跟你哥給你兜底。」
這些日子的偽裝瞬間化為泡影,溫如晤抑制不住鼻子發酸,握緊拳頭才克制住淚水,強忍著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溫聞竹在外面喊了一聲,「如晤,趕緊出來,你京敘哥哥要走了,你送一送。」
溫如晤沒想到溫聞竹不靠譜到了這個地步,想要拒絕已經來不及,趙京敘已經立在門口等待,她是不送也得送了。
咬咬牙後,溫如晤硬著頭皮起身,刻意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且全程步伐匆匆,只盼著能夠趕緊把人送出去。
待抵達門口,溫如晤剛在心裡舒了口氣,便感覺到頭頂一熱,愣怔片刻後抬頭,就看見趙京敘如兒時那般,正在揉她的腦袋。
趙京敘的掌心寬大,帶著溫熱的氣息,她怔怔地看著眼前芝蘭玉樹的男子,心跳徒然漏了一拍。
下一刻,回過神趕緊避開了他的手,踉蹌著後退一步,「我已經長大了,並非是兒時懵懂的女孩了。」
趙京敘將她的動作看在眼裡,眼底一閃而過晦澀,轉瞬即逝,快得他自己都不曾注意。
只是瞧著空落落的掌心,不免有些許愣神,待回過神後,收回手負手而立,臉上掛著和煦笑意,「在我眼裡你一直都是小孩子。」
聞言溫如晤心底的那點悸動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原來一直都是孩子嗎?
難怪……難怪……
強忍著鼻尖酸澀,溫如晤扯出一抹笑,「時候不早了,趙大哥不是還要回去處理官署的事嗎?那我就不打攪你了。」
說罷,轉身朝著府里走去,路上好幾次腳下不穩險些跌倒,直到背後炙熱的視線消失,她才停下來,失魂落魄地回眸看了一眼。
果然已是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