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念成和先鋒科技是什麼關係？」
齊玥向來都是有話當場就直說了,所以上車後，立刻就開啟了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模式。
林競：「你知不知道霍念成是什麼人？」
齊玥：「知道我還問你？」
林競：「T城的霍家，你應該聽說過吧？」
齊玥眯眼想了一下：「霍氏地產那個？」
林競：「嗯。不過他們家的生意可不止地產。醫療,能源,甚至娛樂圈,他們都有涉足。先鋒科技只是霍氏集團旗下的一家公司。」
齊玥：「所以你是想說，霍念成是那個霍家的人？」
林競冷冷勾了一下嘴角：「霍家二公子。」
「哦……財大氣粗，難怪行事那麼囂張。」齊玥若有所感地點了點頭,「嘖嘖,那還真是可惜了。」
林競蹙眉：「可惜什麼？」
齊玥吊兒郎當地隨口答：「這麼個矜貴公子哥，沒睡一回多可惜啊。要是能留下個一兒半女，指不定還能繼承點什麼財產呢。有了錢,也可以過點什麼安、安、穩、穩的好日子了嘛。」
林競忽然猛扯一下方向盤,避開了橫在路中央的巨坑。
齊玥沒防備，腦袋直接撞到林競懷裡。
男人的胸膛硬邦邦的,跟鐵做的一樣。
「噗哧……」
腦袋挨了這麼一下,齊玥心情卻反而不錯，忽然就笑出了聲。
「不過林競,你面上看起來挺嫌棄霍念成的,怎麼背過身就暗搓搓地把人家底都翻出來了？」
「你說，你是不是老這麼口不對心？」
林競：「……」
***
再次見到霍念成，他整個人的狀態似乎比上次見到要好些了。至少,周身的戾氣沒那麼重了。也許是因為紀佳南的病情好轉。
他對林競他們的到訪也毫不意外。
霍念成笑：「這麼快就來找我還債了？」
齊玥拇指一勾，指了指杵在一旁凹面癱人設的林競：「他來找你要債,我來看我的病人。」
霍念成點頭：「甚好。那我們先去看病人吧。」
……
在去紀佳南病房的路上，霍念成對他們說：「腎移植的事情不要告訴佳南，我怕她受不了。」
他語氣平淡,就像在討論當日的天氣一樣。
齊玥：「……你一直瞞著她？！」
霍念成看她一眼：「國內某些地方對腎移植者的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社會沒那麼寬容，我也不想她走出去被人戴著有色眼鏡審視。我只希望她開開心心、沒有負擔地過好每一天。」
齊玥：「你能瞞一時，可能瞞一輩子嗎？」
霍念成：「我的字典里，沒有『不能』這兩個字。」
齊玥無語，本來想批他『狂妄』，後來想想還是算了。生活已然艱辛，何必再給人添堵。
霍念成：「還有一事。」
齊玥瞪著他。還有？！
霍念成：「利維亞政府依然在通緝她，『以瑟』的人也在到處找她。這件事，也不要告訴她。」
齊玥：「嗯……這個我知道。」
剛走進病房，齊玥便注意到，紀佳南不知什麼原因，看起來有些緊張。她只朝他們這邊看了一眼，便又低下頭，纖細蒼白的手指攥著被單，細如絲的長髮垂下來，遮住半張臉。
霍念成：「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齊醫生。」
聽到這句，紀佳南忽然又抬眼看過來，這次眼裡倒是浮現出了些微的笑意，和生氣。
霍念成：「你們聊吧。我去外面等著。」
他說完這話，轉身走出了病房。林競也跟著退了出去。
齊玥發現，霍念成走後，紀佳南整個人的狀態瞬間放鬆了不少。眼裡的那絲緊張沒有了，四肢也不再僵硬地緊繃著。
紀佳南努力坐直身體，看著齊玥：「謝謝你齊醫生！聽說是你救回了我這條命。這份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
齊玥扶著她坐起來，溫和一笑：「我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你身體還比較虛弱，不要勉強自己。我現在要給你做一些檢查，主要是看一下你的恢復情況。」
紀佳南配合地點了點頭。
紀佳南的各項指標都在朝著好的方向恢復，人也不再是皮包骨頭的火柴樣兒。看來霍念成將她照顧得很好。
檢查完後，齊玥又和紀佳南說了一些恢復期間的注意事項，走之前紀佳南忽然拉住了齊玥的手。
齊玥：？？？
紀佳南斟酌半天，才低聲道：「齊醫生，我大概什麼時候能坐飛機？我想回國，我不想……在這兒待下去了。」
她說到最後，已經像是在祈求了，聲音里甚至帶了一絲兒顫音。
齊玥微微蹙眉，直覺告訴她，霍念成和紀佳南之間的事，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簡單。
但是毫無疑問的是，霍念成很在乎紀佳南。為了救她，他已經是不惜一切代價。
而且以紀佳南目前的情況，根本出不了利維亞海關。利維亞官員一發現她，就會將她扣下來。
就算是以霍念成的本事，估計也要折騰一陣子才能想辦法把她弄出去了。何況她的身體還這麼虛弱。
齊玥緩聲安慰道：「你先別想這麼多。你目前的首要任務是把身體養好。每個人的身體情況都不一樣，因此有些人康復得快一點，有些人慢一點，這都是正常的。要想早點好起來，首先得保持愉快的心情。焦慮和抑鬱，都對身體有害無益。」
紀佳南安靜了一會兒：「嗯，我知道了，謝謝齊醫生。」
齊玥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加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好。」紀佳南點了點頭，忽然朝外看了一眼，又壓低了聲，露出一個符合她這樣年紀女孩子的笑容，「齊醫生，你男朋友挺帥的。」
齊玥愣了一下，而後莞爾：「是挺帥的。」
***
處理完這邊的事，自然就進入了今天他們來找霍念成的正題。
兩人說明來意後，霍念成無可無不可地笑了那麼一笑：「你們還真找對人了。」
他招來一個保鏢，與他耳語幾句。保鏢轉身出門，不出一會兒，回來，手中拿了一個信封，恭恭敬敬遞到霍念成手裡。
霍念成：「我手上是有與會名額，也可以讓給你們，不過……」
霍念成指間夾著那個信封，似笑非笑地掃了兩人一眼：「參加會議的，原定是我們的一個項目負責人，和他的夫人。」
林競：「……」
霍念成頓了頓，繼續道：「如果你們決定派倆男人去參加，恐怕會招來懷疑。」
霍念成將信封推到林競面前：「請柬和流程都在裡面了。具體怎麼安排，決定權在你們身上。等你們決定好人選，我可以幫你做身份證明。」
林競打開信封，將裡面的邀請函取出來。
上面用漂亮的英文印刷體寫著——誠邀林瑾文夫婦參加第十四屆圖爾斯醫學研討會。
除了邀請函，裡面還有一張四季酒店的房卡，活動的行程，餐飲的菜單，停車卡。
林競：「我考慮一下。」
齊玥在一旁嗤了一聲：「還考慮什麼，就我跟你去唄。」
林競立刻道：「不行！」
齊玥挑眉：「你還有更好的人選？難道要讓蘇青老師跟你假扮夫妻？老妻少夫，合適嗎？」
林競：「……」
的確是沒有別的人選，獵鷹小隊全是漢子，醫療隊這邊參與任務的只有蘇青和齊玥。
可是……
「你現在可能已經被『以瑟』當成了目標。你還打算往槍口上撞？被他們發現怎麼辦？」
齊玥嘖嘖搖頭：「有種技能，叫變裝……林隊，這對你來講，應該是輕車熟路了吧？」
林競：「……」
齊玥：「別看我這樣，我可也是個變裝高手。」
霍念成笑著睨了齊玥一眼：「那我叫人給你們做員工卡了？」
齊玥：「嗯，勞煩。」
***
聽說齊玥要和林競一起執行任務，第一個咋呼的就是陳沖。
「哇，這豈不是公費約會？還有大佬贊助，簡直不要太爽了！」
此言一出，他同時收穫了鄙視和拳頭。
拳頭當然是來自林競的，至於鄙視——來自參與任務的所有人。
當天訓練完了後，林競忽然對陳沖勾了勾手指。
「沖子，陪我去瞭望塔上看看。」
陳沖一臉難色：「啊……好吧。」
林競：「怎麼？要陪女朋友？你小子，這麼快就開始重色輕友了。」
陳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也，也沒有啦……」
余海在一旁拆台：「算了吧你，我看你簡直恨不得24小時跟趙天昕黏在一起，整個一人型泰迪。」
單世鈞難得地附和道：「抬頭不見低頭見，夜半簡訊兩三點。」
陳沖怒了：「閉嘴！你平時不是最喜歡當啞巴的嗎？就不能繼續保持優良傳統？！」
陳沖：「隊長我們走吧，受不了這倆八卦的人了。」
林競莞爾：「敢做就要敢當。」
陳沖：「……」
兩人在瞭望台上巡視了一圈後，林競轉頭看了正用望遠鏡觀察著樹林內情況的陳沖一眼。
「如果我沒記錯，這是你初戀？」
陳沖放下望遠鏡，臉微微一紅：「嗯。」
林競噗哧一笑：「大老爺們兒一個，害什麼羞。」
陳沖嘴硬：「我哪兒有。」
林競：「你……有長遠打算嗎？」
陳沖：「嗯，我想等下次放假的時候，帶天昕回去給我爸媽看看。」
林競從懷裡摸出一支煙，捏在手裡，卻遲遲沒有點燃。
他安靜地看了陳沖一會兒，笑道：「感覺你突然長大了的樣子。」
陳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什麼啊隊長，我早就成年了。」
林競：「等這個任務完了，我會跟大隊長申請，把你調離獵鷹。你是想去指揮部，還是當教官？」
陳沖收了笑，瞳孔劇顫：「隊長，你要……開除我？！」
林競搖一搖頭：「不是。」
陳沖一米八幾的大老爺們，瞬間眼眶都紅了：「我不走！隊長，我就算談戀愛，也能保證不會影響咱們執行任務的！」
林競嘆了口氣：「沖子，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也知道我們的工作性質，朝不保夕的，隨時都要做好犧牲的準備。你讓人姑娘就這樣跟著你？」
陳沖呆了呆：「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林競：「祁翔的前車之鑑，你想想。」
陳沖張了張嘴，好半晌也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他微微垂著頭，放在身側的手逐漸用力地握成拳：「隊長，我就問一句，我走了，你上哪兒去找我這麼好的爆|破|手？咱哥幾個一塊兒出生入死幾年了，這樣的默契不是一天兩天能培養起來的。你不就一直沒找人填補翔哥的位置嗎？要是我再走了……」
林競冷冷地打斷他：「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你好好想想，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陳沖怒道：「都重要!!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替我做決定!」
林競將手心裡的煙捏成一團，拍了拍陳沖的肩：「不是讓你急著決定，反正一時半會兒也回不去。文件我會給你準備好。你這段時間好好想想。」
陳沖小聲咕噥了一句：「反正我不會簽字……」
……
回宿舍的路上，陳沖忽然道：「我聽余海說，翔哥的媳婦兒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
林競：「嗯。想看看嗎？」
陳沖：「想！」
林競點開手機里的一個相冊文件夾，遞給陳沖。
陳沖接過來，一張一張的翻看。
「真像。」他自言自語。
「翔哥這基因，真強大。」
「真TM……像……」
陳沖的聲音忽然啞了。
過了一會，他才又哽咽的說了句：
「隊長，我想翔哥了。咱以前的五人行，多快活啊……你說這人怎麼就……突然沒了呢？」
林競伸手揉了一把陳沖的頭，沒說話。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看起來痞氣又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