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事宜密成,言以泄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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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章 事宜密成,言以泄敗。

  桓節聽到桓奕所說的話,再度皺起了眉頭。

  因為桓節問的是晉王楚世昭的背景,而桓奕所說的話是晉王解開了長安之圍。

  再根據深受聖眷這個前提來看。

  晉王的根基是怎麼樣的,桓節應該是有了概念。

  這是朝中無人。

  不是說晉王的身後完全沒有背景,而是說晉王沒有自己的黨羽,根基薄弱。

  這是一個好消息,也不能說是好消息。

  好消息是,他們涼州系的人出手相助晉王,倘若真的幫助晉王取得了皇位,奪位成功,這就是從龍之功,涼州系的大臣地位水漲船高,必然得到楚世昭的重用。

  壞消息是,涼州系的幫了晉王,楚世昭頭上的這幾位兄長,也不可能沒有根基,光是他們的母后就是王氏大族出身的京兆名門。

  幫助楚世昭,無論怎麼樣涼州系的都要和長安系的大臣爭鋒相對,桓節吃不准能不能贏。

  這不是桓節輕怠涼州士人的能耐,而是從小接受的環境就不同,接受的教育同樣不同,涼州士人治理國家的才幹,絕對比不上這些真正的高貴名門。

  涼州湧現出來的人才,更多的是將才。

  治理邊塞矛盾的將才。

  最重要的是,面對外來勢力,這些平時不對付的京兆名門或許會聯手排擠涼州這些外來人。

  內部鬥爭歸內部鬥爭,京兆名門打來打去,得利的人仍舊是京兆的名門,他們涼州系的湧入長安,搶奪的是那些京兆名門的利益,弄不好這些人就會摒棄先前的矛盾,一致對外。

  畢竟朝堂的位置就那麼多,這個家族吃幾個位置,那個家族吃幾個位置,滿朝公卿的名單就排滿了,哪裡還能容得下那麼多的涼州人。

  「我可以幫他,但不是現在。」桓節深慮過後開口。

  公開表態,這不僅不是幫楚世昭辦事,甚至還是在害他。

  這只會將楚世昭擺在檯面上,當成一個活靶子,有了涼州系的明面幫助,楚世昭的威脅對於那些人來說,就是直線上升的。

  事宜密成,言以泄敗。

  真要幫助楚世昭取得皇位,不需要一開始就出手,只需要在最重要的時刻,拿出最堅定的立場,反而是勝算最大的。

  像這種皇位之爭,真想要爭得,就是一口氣的事情,那種爭來爭去的情況下,反而是最不可能的。

  「這幾日,若是晉王殿下想要找我,你就幫我推脫了。」桓節又道:「這是避嫌,而我先要與東宮的殿下見上一面。」

  「陛下今日還要夜宴群臣。」桓節還未見過這位大周王朝的聖天子,對於此事也是極為慎重的。

  而在承天門外。

  王槐正在拜見楚世昭。

  這位在永晉一朝地位並不顯著的朝臣,在模擬推演里一度化身地方軍閥,險些掀起北地之亂的野心家,而今在楚世昭的面前露出了謹小慎微的『卑微』模樣。

  「臣,王槐見過殿下。」王槐向楚世昭鄭重其事地行禮道,自從長安之圍後,他對楚世昭的態度就有了極大的轉變。

  許多人不是不會說話,而是他們看人說話。

  簡單來說,就是看碟下菜。

  先前的楚世昭,要地位沒地位,要背景沒背景,既沒有永晉帝的聖眷恩寵,又沒有強盛的娘家勢力支持。

  王槐有自己的利益需求,他的背後是太后王從徽,他需要得到太后的支持,才能保證自身的地位,而太后的利益,就得是王槐的利益。

  王從徽要保證自己的子嗣能夠繼承皇位,那麼楚世昭就是最大的威脅,楚世昭就是王氏最大的敵人。

  通過皇后有了現今地位的王槐,也必須要立場分明的和楚世昭對抗。

  他清楚地知道,他就是皇后王從徽手下的一枚小卒。

  但現在不一樣了。

  王槐能隱隱感覺到風向變了。

  永晉帝的態度變了。

  這位執掌大周王朝三十餘年的天子,似乎更加青睞於他的四兒子晉王。

  固然王槐是借著王從徽的權力,從而得到了永晉帝的『垂青』,有了現在的官職,可是最終給予王槐權力的人,仍舊是永晉帝。

  當然,僅憑永晉帝的態度,王槐自然不會萌生出多餘的想法,是楚世昭太猛了,這讓王槐不禁在思考多餘的可能性。

  放在以前,誰會覺得楚世昭有機會取得皇位呢?

  長安之圍,面對匈奴人堪稱亡命的一場戰事,楚世昭不僅打贏了,還打得漂漂亮亮,這就讓王槐不得不去思考這種全新的可能性。

  王槐很清楚,當兩面派是最不討好的事情,你不可能說幫了皇后之後,再去幫楚世昭,一來一回兩面都吃不到好處。

  可是王槐怕楚世昭真贏了,他被晉王當場清算新仇舊怨。

  一場仗,打出了王槐對於楚世昭的敬畏之心。

  但凡親身跟楚世昭經歷過這場戰事的人,恐怕都會對眼前這個男人的才能產生心態上的動搖。

  「王大人見外了。」楚世昭伸手托起對方。

  「過去是微臣不識禮數,有很多怠慢得罪的地方。」王槐嘆了一口氣道:「東宮這些日子,對殿下有嫉恨之意,殿下要謹言慎行,多加注意。」

  楚世昭不動聲色地開口道:「兄長待我極好,豈會有嫉恨才能的事情,王大人言重了。」

  他不會因為王槐幾句話就會信任對方。

  言語上的好言好句,是沒有任何實際價值的,重要的是看他的行為,到底是怎麼樣的。

  王槐的所言所行,更多的是他在楚世昭的面前露怯了,他認為自己沒有能耐拿捏他楚世昭,這是服軟的表現。

  而你要說王槐真要效力於楚世昭,楚世昭敢不敢用,他當然敢用。

  這天下,就沒有楚世昭不敢用的人。

  曹操敢用投降過來的張遼,張遼給曹操打了多少場悍不畏死,戰略價值極高的戰事。

  就算是跑來一個司馬懿給楚世昭幹活,楚世昭也敢用,因為楚世昭身負【大帝成長計劃】的模擬功能,誰有私心,誰不團隊,誰的打法有問題,早早就能發現端倪。

  王槐若是真給楚世昭效力的話,這是在瓦解王氏的凝聚力。

  再者,他的成長性也還可以,就算是想背刺的話,楚世昭隨時都能製得住此人。

  更何況,王槐還有上位的替代品桓節。

  楚世昭連桓節都敢用,又怎麼會怕一個小桓節,一個小型的替代品。

  在這樣一個節骨眼,楚世昭是要儘可能團結一切他能團結的人,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

  跟隨著群臣入宮以後。

  一炷香的時間,群賢畢至,大多都選擇了自己落座的位置,很多人都在右邊入座,而桓節作為遠道而來的地方將領,則攜帶著涼州幾位有頭有臉的人物,坐在了左側的席位。

  楚世昭作為宗室,位置是在右側靠近龍椅的方向。

  身居東宮的楚世煦同樣要出席這樣的宴席,他徑直走向了桓節,與對方相談甚歡,反倒是長安之圍最大功臣的楚世昭身旁,只有楊方一人在。

  對此,楊方是憤憤不平的,他不管怎麼樣,都認為這場宴席的主賓都該是楚世昭。

  仗是他們打的,戰功卻要分給一場仗都沒打的涼州軍,這是個人都是有些小情緒的,特別是看到了別人受到了關注和青睞,他們這樣真正的功臣反而沒落到面子,這就很令人不快了。

  所有人落座之後,靜待了許久的功夫,永晉帝這才姍姍來遲,他身著在宮中的常服,一進殿先是向群臣瞥了一眼,目光落在桓節的身上,輕輕開口道:「愛卿有勞了。」

  桓節立刻跪拜在了地上道:「這是為臣應盡之務。」

  永晉帝坐在龍椅上,閒散悠閒地開口道:「諸君何故死氣沉沉,都是我大周之臣,來,隨朕飲酒。」

  杜知韞抬手,率先向桓節敬酒道:「我向將軍先敬一杯。」

  永晉帝頗為讚許地點了點頭。

  桓節當即起身,也是躬身向杜知韞還以禮節,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觥籌交錯之中,眾人也是一幅其樂融融的模樣,楚世昭也是合群地四處敬酒,但是他不談政務,也不談戰事,更不想談及長安之圍的大捷,來抬高自己。

  在這種事情上,楚世昭沒有必要去找存在感。

  本身長安之圍這種危機,就不適合擺在檯面上。

  因為越說這樣的事情,越是在貶低群臣的無能,越是在暗示大周王朝的軍備鬆懈,為君的永晉帝沒有治理天下的才能,才會引起這樣的禍亂。

  就在群賢都在享受戰事得利的歡悅之中時,東宮的楚世煦終於開口了。

  「父皇。」楚世煦突然走在了大殿的中央,流露出一幅垂淚憤恨的模樣,「兒臣想向您請命。」

  永晉帝頗為不悅,他開場的那句話,已經為這場宴席定了基調,他只想做個簡單的接風洗塵,不想節外生枝。

  「說。」永晉帝平靜開口。

  「兒臣想要就藩在北方任何一處。」楚世煦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楚家以弓馬得天下,而今卻遭匈奴人的欺辱,進犯我國都,兒臣以為是邊軍鎮守不力的緣故,我若是能為父皇鎮守邊塞,定然讓他們難以入境半步。」

  永晉帝眯著眼睛。

  「你是想讓朕將老四放出去就藩吧?」永晉帝一句話就說出了楚世煦的心思。

  楚世煦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父皇居然一點底子都沒有留。

  要知道永晉帝是最喜歡當謎語人的,他有想法,有心思,有態度,都不會當面說出來,只會用他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態度,以此讓別人來猜測。

  於是楚世煦聽從了一些東宮之臣的意見,認為總是讓楚世昭留在長安不是一件事情。

  需要旁敲側聽,試試父皇的態度,能不能想辦法讓父皇將楚世昭外放出去當一個藩王。

  而且楚世煦也不可能直接就說出來他想要讓晉王出去就藩,他現在趁著宴席這樣說話,就是委婉地表態。

  看似是楚世煦告訴父皇,他想就藩,實際是在提醒父皇,該讓晉王這樣能打的宗室就藩了。

  可是永晉帝就很不滿了,這是在做什麼。

  這是在逼宮,這是在教他這個父皇怎麼去做事,他讓楚世昭就藩,才是就藩,你一個東宮的長子表露出這種態度是什麼意思。

  是想要造反嗎?

  「兒臣不敢。」楚世煦自然不會咬死,說出自己心裡的真實態度。

  他做足了樣式,表露出他是真心想要為大周王朝奉獻力量的一面。

  「兒臣一心為國,一心為公,是自己想要就藩。」楚世煦誠懇地說道:「父皇您錯怪兒臣的一片忠心了。」

  另一旁的楚世昭思索片刻,走出殿來,躬身向永晉帝請命道:「兒臣願意就藩。」

  「現在的天下時局動盪,父皇是有著治理天下的志向,兒臣也有著匡扶天下的決心,若是父皇願意,兒臣願意為父皇,為社稷鎮守國門。」

  楚世昭是真不在意自己就藩不就藩的,就藩甚至對楚世昭而言還是一件好事,他能去把自己在晉陽的老婆給撿回來。

  而且在長安待著,楚世昭只有政變這一條路走,他早晚要把自己的兄長全都給解決了。

  不如讓自己的兄長在長安自己作死得了!

  等他們把自己的死全部都給作完了,在晉陽的楚世昭再打回長安,收復國都,名正言順不說,還不用背弒兄的黑鍋。

  這句話,反而是讓楚世煦給驚住了,難道楚世昭不知道就藩的壞處嗎?

  就藩,想要再回到長安,那可就太難了,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

  畢竟長安是中央,整個大周王朝的資源也都在長安,離開了長安,你想要藉助一個地方再回到長安,就是一個地方對抗整個中央整個天下。

  就藩就是死路一條,任何親王都不會想到去就藩的,這等於是自己放棄了皇位。

  楚世煦是想要以退為進,給自己博取機會,可沒想到楚世昭是真的想要就藩,一點私心都沒有。

  目視兩個兒子的態度,永晉帝這時的心是累了。

  他看出來了這位東宮的長子對楚世昭的算計,他也看出了楚世昭就藩的態度是實實在在的。

  因為楚世昭已經不止一次提出了他想要就藩的態度。

  如此對比,怎麼能不讓永晉帝痛心疾首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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