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留了一句「我在車上等你們。」
她步子很快,上了四樓,剛要推門進去,想起什麼,先敲了敲門。
陸祈川含糊不清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進來。」
她進去,聽到洗漱間裡的聲音,朝洗漱間走去。
陸祈川正在刷牙,頭髮有些亂,看起來剛起床不久。
他的眼睛透過鏡子,看了她一眼,懶懶的。
衣服都沒換。
程槿禾忍不住催了一句:「你今天怎麼這麼慢?」
他沒回,喝了口水,漱口。
程槿禾就靠在門邊等他。
她全身穿戴整齊,書包都背好了。
他嘴裡終於得了空,道:「對上學就這麼積極?」
「你快點,一會遲到了。」程槿禾道。
陸祈川看著她沒說話。
程槿禾腦袋一歪,剛想說點什麼,陸祈川突然向前傾身,朝她靠近。
他的腦袋貼過來。
程槿禾一時僵住,忘記了動彈。
眼前攏下一片陰影。
陸祈川的額頭和她的額頭貼上。
燙燙的。
兩人距離近得好像下一秒就能親上。
「你......你不舒服?」程槿禾感受到他額頭的溫度不正常。
他「嗯」了一聲。
昨晚淋了雨,回來洗完澡後又沒吹頭髮站在陽台上站了那麼久,不生病才見鬼。
程槿禾也是突然想起這茬。
陸祈川直了身:「我今天不去上課了,你去吧。」
「我陪你去醫院嗎?」程槿禾沒走。
陸祈川輕笑了一聲,玩笑道:「我可不敢耽誤你學習,上次抄試卷的苦吃夠了。」
程槿禾被他說得臉紅,臊道:「那我可不管你了。」
「嗯,去吧。」
程槿禾轉身走,走幾步又回頭看他。
陸祈川沖她擺了擺手,她才出去的。
學校里沒有陸祈川,讓她感到不適應。
這一天感覺都挺平淡的。
苗覃還說:「難得啊,看見你的身邊沒跟著陸祈川。」
「他生病了。」程槿禾道。
苗覃「嘖嘖」了幾聲:「這哥們大概是身體不行,隔三岔五的就生病受傷。」
這話程槿禾沒法反駁,因為陸祈川的確把嬌生慣養這四個字體現得淋漓盡致。
她有時候都會想,陸祈川要是個女孩的話,得多討人厭吶。
想想就得搖頭。
兩人打了飯之後找位置坐下,苗覃夾了一塊紅燒肉塞進嘴裡,然後滿意地點點頭。
「對了。」她突然想起件事:「我聽說藝術生高三得去林城的藝術學校學半年,高三下才回來,這事你知道不?」
程槿禾點了點頭:「老師跟我們說過。」
學校跟林城的藝術學校有合作,對藝術生挺重視的,每年高三都會把藝術生送過去進修,那段時間不學文化課,只學專業課,然後等送回來之後,又專門傳授文化課。
因為這個,學校每年藝術生上一本的人數都挺多。
「哎,那我得有半年見不到你了。」苗覃嘆氣道。
程槿禾笑笑:「高三了大家肯定都忙,我可以給你打電話打視頻。」
苗覃點頭,看她一眼,打趣道:「你也得半年見不到陸祈川嘍。」
她不知想到什麼,莫名有些傷感:「如果真的分別的話,半年只算得上一個小數字。」
苗覃看向她。
她接著道:「陸祈川不是會安居於室的人,我不知道他以後會去哪,他也從來沒跟我說過他想做什麼,好像什麼東西對於他來說都是輕飄飄的,可以被輕而易舉揭過去。」
「這樣的話,我的心裡就會感到不安,甚至沒有勇氣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她的眉頭不自禁地撅起:「我其實很多時候,都搞不清楚他心裡在想什麼。」
「你們住在一個家裡,他總不可能消失吧?」
程槿禾嘆口氣:「你不懂,我說不明白。」
苗覃夾塊肉放她碗裡:「你就是杞人憂天,等高中畢業,很多事情就會慢慢明了,到時候再說吧,走一步看一步。」
沉默半會,程槿禾點點頭。
......
晚上回到家,客廳里沒陸祈川的身影。
趙惜文和陸淵也不在。
程槿禾叫住楊姨:「阿姨,他們呢?」
「噢,祈川發高燒,剛輸完液,在樓上睡覺呢,夫人和先生有宴席還沒回來。」
四樓一片安靜。
她開了陸祈川的房門,聲音很輕。
陸祈川屋裡沒開燈,門開的同時,外面的光束也照進來,映在床尾。
深藍色的床被下攏起一塊,陸祈川躺在裡面睡覺。
程槿禾腳下很輕,想去摸摸他的額頭,看還燒不燒。
走到床邊,看到陸祈川額前亂七八糟的碎發,他閉著眼,似乎睡得挺熟。
就是眉頭有些皺,看上去似乎不太舒服。
她在床邊蹲下,剛要把腦袋伸過去,突然想起什麼,又停住,轉為伸手過去。
撩起碎發,手背貼上他的額頭,還是很燙,比早上還燙。
她眉頭皺了皺,剛要把手伸回來,被窩裡伸出一隻手,握住她的手,不讓動彈。
他的手心也很熱。
陸祈川睜開了眼,眼裡有些渾濁,看著她,黑漆漆的目光里,有著莫名的穿透力。
他的聲音啞啞的:「你手涼,舒服。」
他鬆開手垂下去時,程槿禾的手就停在他的額頭處不動了。
她聲音輕輕的:「你有好些了嗎?」
陸祈川「嗯」了一聲,又補充了一句:「沒事,明天能好。」
病這麼重,沒個四五天哪能好,程槿禾才不信他說的話呢。
她往前傾了傾身子,又離他近了些,認真道:「以後別再傻乎乎地淋雨了,大不了也可以跟別人借傘嘛。」
當時是太匆急了沒來得及,陸祈川平常也不是會讓自己淋雨的傻子。
他可嫌棄雨水了,總覺得不乾淨。
現在程槿禾說起,他也沒反駁,「嗯」了一聲。
似乎真的是有些困,不咋說話。
程槿禾怕打擾他休息,不出聲了,乾脆在地上坐下。
她換了一隻手撫在他額頭上,那隻撫過他的手變得很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