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和解

  昨晚她澆完花回去已經快要十一點了,再加上洗澡護膚,十二點整才躺上床,更別說真正入睡了。

  外面的涼風透過紗窗吹進來,拂過程槿禾的臉頰和髮絲,帶來絲絲涼爽。

  耳邊的聲音似乎都變成了催眠器,程槿禾的眼睫毛開始輕顫,直至慢慢平穩下來。

  腦袋漸漸變得很重,雙手快要撐不住。

  身後的椅子突然被人拉了一下,她的身體猝不及防朝後仰去,那一瞬間感覺身體和魂魄都分離了。

  頓時清醒過來。

  那位老師還在講話,不知道談論到了什麼話題,有笑聲傳過來。

  身邊的苗覃也在打瞌睡,一隻手撐著腦袋睡得倒平穩。

  程槿禾有些驚魂未定。

  反應過來,狠狠朝後排瞪過去。

  陸祈川接收到她的視線,笑了一聲:「幹嘛?」

  「你拉我椅子幹嘛?」她聲音很小,氣勢很足。

  「你那個腦袋搖得跟古代人念書似的,我怕你把脖子給扭了。」他一手撐著腦袋,身子歪斜著,很不正經。

  程槿禾快氣炸了:「你很煩。」

  「行,好心沒好報。」

  「這......」她的話還沒說完,眼睛瞥到了站在陸祈川身後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話只得咽了回去,眼巴巴看著。

  陸祈川察覺到什麼,順著她的目光朝身後看去。

  「你們兩個,出來。」男人聲音圓厚,不容拒絕。

  苗覃迷糊的睜開眼,看看程槿禾,又看向說話的男人,目光頓時清醒,但是男人的目光沒在她身上。

  眼瞧著程槿禾和陸祈川一前一後跟著中年男人出了教室。

  「......」

  器材室,兩道身影走來走去,一人手中一把拖把。

  陸祈川邊拖邊嫌棄:「小爺我還是第一次拖地呢,好髒哦這地。」

  「那還不是賴你。」程槿禾沒個好氣道。

  如果他不整她的話,她就不會轉過頭去說話,也不會被教導主任逮。

  陸祈川看她一眼:「我當時是真怕你把脖子扭了。」

  程槿禾作勢要用拖把打他,他才敷衍地示弱道:「得了我錯了。」

  程槿禾沒說話,背過身去繼續拖地。

  其實已經拖得差不多了,陳舊的屋子裡瀰漫著一陣悶熱又潮濕的氣味。

  外面天氣很好,地板估計一會就能幹。

  理論課程兩個小時就能結束,操場上傳來的聲音告訴她,他們估計在訓練。

  陸祈川隨意將拖把往架子前一搭:「說真的,沒我你現在就得在太陽底下曬了。」

  「我寧願曬太陽,也不想寫一千五的檢討。」程槿禾惱道。

  她這輩子是第一次寫檢討,也是第一次被懲罰打掃衛生。

  都是因為他。

  陸祈川沒說話,眼眸低著在想事情。

  程槿禾放下拖把,去拿桌上的紙和筆,正打算找個位置坐下寫檢討。

  陸祈川淡淡道:「得了別寫了,我有辦法。」

  「什麼辦法?」她轉眸看過去。

  陸祈川靠在架子前的身體直了直,語氣輕佻:「簡單啊,找人幫我們寫不就行了。」

  程槿禾狐疑地看著他:「誰又欠你人情了?」

  陸祈川輕笑一聲:「我就不能是靠人格魅力嗎?」

  她嘴角扯了扯:「你不會是要坑朋友吧?」

  陸祈川從外衣口袋裡掏出手機,低著頭在發消息。

  她覺得自己猜對了。

  「......」

  這地方沒椅子可坐,地板已經幹了,反正軍訓服也被穿髒了,程槿禾乾脆席地而坐,腿上放著一片空白的信箋紙。

  估計是教官在學生書包里搜到的,給放這了。

  他比起小學和初中時高了不止一點半點。

  桌子被他襯托得有些矮小。

  臉也更俊朗了,輪廓分明,沒有了小時候的嬰兒肥。

  身上的氣質也變了,變得很有意氣,身上的軍訓服很工整,看上去卻莫名有點邪。

  猝不及防,他抬眸對上她的視線。

  程槿禾心裡慌亂了一下,表面鎮定。

  他眼睛很亮,盯著人看的時候似乎能把人看穿似的,說話也直:「你看我幹嘛?」

  程槿禾眼珠亂轉:「我......沒什麼。」

  陸祈川笑了一聲,渾不在意:「程槿禾,你有沒有發現自己變了很多?」

  「我哪裡變了?」程槿禾重新看向他,有些莫名。

  陸祈川依舊那個語氣:「變高冷了,變內向了,不像以前那麼好玩了。」

  「我哪有變高冷,變內向?」程槿禾說的底氣不足。

  她從前住在老宅的時候,和陸祈川只有逢年過節才會見上面,別人都是越見越親密,可是他們卻是一次比一次生疏,從最開始的在一塊玩,到後來坐在一塊聊天,再到後來只在對上視線時才說上一兩句話然後笑一笑。

  這樣一想,似乎真的變了,但變的不只是她。

  或許是因為異性觀念漸漸根深了。

  但她明明能和班裡的那些男生相處得很好啊,只有在面對陸祈川的時候,才會產生這種強烈的異性觀念。

  這就很怪。

  陸祈川似乎認真思考了幾秒:「從初二還是初三開始,過年去老宅,你就開始不搭理我了,光顧著領那些小孩玩炮,我們倆說話的次數不超過三次,你搬來了別苑,也挺安靜的,我都不知道咋跟你交流,你以前不是挺咋咋呼呼的嗎?」

  程槿禾想想,居然覺得他說得挺對,可是......

  「可是你也有不理我啊,你不說話,我也不知道要和你說什麼。」她的聲音很低。

  「行,那就算我倆共同的錯,和解成嗎?」

  他神色難得認真:「和你在一塊要是都不能自在的話,這種感覺就會變得很奇怪。」

  程槿禾鬼使神差地問道:「為什麼?」

  陸祈川其實自己也沒搞懂,微微蹙了蹙眉:「或許是因為我們從小就認識?世界上沒有這麼尷尬的青梅竹馬吧?」

  默了幾秒,程槿禾點頭:「那就......和解吧。」

  陸祈川莞爾,還沒開口,窗戶外有人在叫:「川哥,東西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