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告訴我,我還有什麼沒治好的病。」程槿禾固執地又問了一遍。
趙惜文面露難色,好幾秒才支支吾吾道:「沒......」
「媽,您跟我說實話好不好?我想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怎麼了。」
程槿禾心裡開始慌亂起來,找不到源頭。
趙惜文和楊姨對視了一眼,只得道:「醫生說你之前就出過狀況,身體恢復得不是很好,然後這次又出車禍,傷到子宮了,可能......很難懷孕。」
猶如一盆涼水從她的頭頂澆下。
莫名的,程槿禾覺得手上的傷口也開始疼了,心快要麻了。
她僵直地站在那:「很難懷孕的意思是不是就是不能懷孕了?」
趙惜文扯出一絲微笑:「怎麼會呢?只是說會有點困難而已,這是能治的。」
「但是概率會很低。」程槿禾替她說完整。
低到她可能一輩子都等不來一個孩子。
程槿禾一時難以接受,轉身離開廚房。
趙惜文在後面叫:「槿禾......」
她大腦一片空白,什麼也沒聽到。
然後就一路走,不知道要走到哪裡去,想要見陸祈川,又想到什麼,於是一個人走出了別苑。
早晨空氣還有些微涼。
她步子越來越快,像是失去了自主意識。
心臟突然開始有點難受,喘不上大氣。
程槿禾知道這是還沒恢復的身體在對她進行警告。
身體難受,眼淚開始往下掉,她隨意尋了個可以坐下的地方坐下。
這樣,才讓她緩過勁來。
待了不知道多久。
「程槿禾。」
陸祈川終於找到人,有些氣喘吁吁,跑到她面前。
程槿禾沒抬頭,還是那個姿勢。
陸祈川在她面前蹲下,去牽她的手,動作很輕:「我們回去吧好不好?」
她唇色蒼白的嚇人,讓他又想起了她沒有生機地躺在病床上時的樣子。
程槿禾沒有說話,看著他,又開始掉眼淚。
陸祈川乾咽了一下,伸手幫她擦掉眼淚:「別哭。」
語氣不由乾澀:「求你,別哭了。」
「你什麼都知道對不對?」程槿禾聲音顫抖。
他沒出聲,她便接著道:「你們都知道,就是不告訴我。」
陸祈川目視她:「沒關係的,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有沒有誰不重要。」
「可是我很想有一個孩子,我希望可以陪他長大,可以成為他心裡重要的人,像爸爸媽媽照顧我一樣去照顧他。」
「哪有什麼報復懲罰,你別胡思亂想。」
「我沒有想到,原來大學流掉的那個孩子,是我們倆唯一的孩子。」
陸祈川心裡抽疼,前傾身子抱住她,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程槿禾小聲哭泣起來。
他輕聲道:「是我的錯,我錯了,對不起......」
年少輕狂時留下的印記,風沙磨不滅,鐫刻人心。
但是陸祈川不會撒手,他只會越握越緊。
......
入春之後,榆城天氣晴朗,陸祈川種的那片花開始發芽長大。
程槿禾就坐在陽台上發呆,那片發芽的地方成了她目光所及的唯一地方。
感受到指尖有些涼了,又乖乖回屋子裡去。
看起來是在漫長的恢復。
趙惜文和陸奶奶和她說話時會回應,有時還會笑得眉眼彎彎。
但沒什麼亮光。
陸祈川慣常沉默地看著她。
陸承舟和南清的請帖製作出來了,轉由趙惜文來負責要發給誰。
南清約著程槿禾一塊去婚紗店。
一個試婚紗,一個試伴娘服。
都是定製款,早就設計好了的,現在只是瞧瞧哪裡需要改。
程槿禾裙子的腰身瞧著不太合身,還要改得更小一些。
南清有些愁目:「你瘦了好多。」
看著都不太健康了。
「會養回來的。」她笑著說。
......
家裡人都在積極地籌備著陸承舟的婚禮。
別苑倒是熱鬧,趙惜文和陸淵的秘書坐在一塊,拿著名單在對,又商議著還缺些什麼。
趙惜文很忙,陸淵時常不在家。
程槿禾變得安靜寡言,扮演著近乎透明的角色。
外面嘈雜的世界仿佛和她沒有關係。
一天早上,陸祈川忽然過來跟她說:「走了。」
她望了一眼客廳里坐著交談的長輩,奇怪道:「去哪?」
陸祈川:「准你化個妝,換個白襯衫,我在車裡等你。」
程槿禾頓時明白過來:「我們要去領證嗎?」
「你不願意?」陸祈川看她。
程槿禾猶豫道:「我們不跟家裡人說一聲嗎?」
「戶口本在我手上,跟他們說幹嘛?」
「可是我的......」
陸祈川攔斷道:「你的戶口本也在我這,讓程敬然偷的。」
程槿禾無語:「那小子都成你的間諜了吧?」
陸祈川挑了挑眉,倒沒有異議,只催促道:「去化妝換衣服,我等你。」
原來這麼多天,他是在醞釀這個事情。
他們一路從別苑離開,直往民政局。
人不少,大家都在等候廳里坐著排隊。
程槿禾在門口微停了一下,被陸祈川牽著進去。
她手有些涼。
坐著等的時候,在他們旁邊坐著的小情侶正交談得起勁。
女方看上去更開朗一些,聊著聊著看了他們一眼,大方道:「你們也是在排隊等領證嗎?」
程槿禾看過去,「嗯」了一聲。
「顏值看上去都好高哦,以後生出來的孩子肯定好看。」女孩笑著說道。
程槿禾怔了一下,不知道該回什麼,沉默下來。
陸祈川瞥過去一眼,嘴角勾著:「借你吉言。」
「你們認識多久了呀?我跟我老公認識快五年了。」
「那挺長的。」程槿禾接道。
陸祈川輕飄飄道:「我們認識已經二十三年了。」
聽上去像是一種低調的炫耀。
「......」
「這麼久?」,女孩驚訝了,上下打量他們,瞧著年紀都不大,恍然道:「是青梅竹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