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錦壹派

  在錦壹派那莊重的議事房中,掌門徐懷明正仔細審視著田必康的驗屍報告,眉宇間儘是憂慮。這時,向來急脾氣的大長老郭忘機已閱畢,率先開口道:「周隊長,這驗屍報告怕是有所指吧?咱扶楓的實力,全城有目共睹,這節骨眼上出這檔子事,難不成是想讓咱們扶楓錯過下月的青龍比武?咱們與歸元派的地盤之爭,莫非有人想借青龍衛的親戚之便,給我們添堵不成?」

  青龍比武,乃青龍城一年一度激勵修士的盛大賽事,成績優異者皆有獎賞,尤以冠軍獎賞最為豐厚。項扶楓連奪四年城南少年比武桂冠,錦壹派之名,半壁江山皆由其一手鑄就。郭忘機見歸元派的鄭義勇亦在場,不由聯想至兩派的地盤之爭。

  盧秋林趕緊打圓場:「郭長老,咱們公事公辦,人命關天,還請讓項扶楓到青龍衛配合查案,說說昨天與田必康的遭遇便好。」

  徐懷明反覆研讀報告,終問道:「霆知,你知道扶楓在何處嗎?」

  「不清楚,他昨日出門後就沒回門派。」楊霆知坦然回應。

  徐懷明隨即遣一弟子,命其速請項扶楓與楊霆知的師父——輕呂堂堂主谷安寧。轉身對周吾哲言道:「周隊長,扶楓這孩子我看著長大,心地善良,絕不會行兇殺人之事。配合調查自是應當,但若要扣押於青龍法司,似乎多此一舉。」

  周吾哲面色凝重:「徐掌門,職責所在,此情此景,恕難從命。」

  徐懷明懇切而言:「我願為扶楓作保,若有不測,願赴青龍法司承責!」郭忘機亦不甘落後:「我郭某人,同樣願為扶楓擔保,若有何差池,自會前往法司領罰!」

  周吾哲解釋道:「非是周某不信任二位,只是城外蒼魔蠢蠢欲動,未知隱患,為防萬一,項扶楓還需到青龍法司接受調查。」

  郭忘機聞言,怒火中燒:「你這是說,我與掌門的擔保,竟不及青龍衛的規矩?你們究竟是青龍城的守護者,還是哪個門派的私兵?」

  楊百強忍無可忍,厲聲道:「我青龍衛依律行事,念及錦壹派的顏面,才與你們理論,不然早已發下通緝令!」

  郭忘機怒氣更甚:「來人!命弟子嚴守各門,看誰今日能從錦壹派帶走一人!你們只會在內部爭鬥,青龍城危如累卵,你們卻在此興風作浪!」

  「忘機,息怒!青龍衛、周隊長,定有其考量,待安寧到來,自有分曉。」徐懷明盡力安撫。郭忘機憤而坐回,室內氣氛一時凝固。

  俄頃,谷安寧步入房內,其雙眸清亮,面容溫文爾雅,自帶一股寧靜之氣。一見滿室青龍衛與弟子楊霆知那似笑非笑的慵懶姿態,谷安寧即刻開口:「諸位好,我是楊霆知的師父谷安寧,霆知莫不是又闖禍了?若有不是,皆由為師擔待。」

  楊霆知撓撓頭,笑道:「師父,這次不關我事,他們找的是你那傻子大徒弟。」

  谷安寧一愣,徐懷明簡述了事情原委。盧秋林將驗屍報告遞上前,谷安寧卻輕輕推開,淡然道:「報告我就不看了,扶楓的為人,我最了解,他絕不會傷人。若要前往青龍法司,我願意陪同各位。」

  周吾哲言:「谷堂主愛護弟子,情有可原,但這涉及人命,還需項扶楓親自出面解決。谷堂主可知他去了何處?還請直言。」

  「扶楓說要去青龍學院,之後便未歸,他也已成人,我便未多加干涉。」谷安寧答道。

  周吾哲見楊霆知所言與谷安寧一致,再追問也難有新發現,便提議:「那就有勞谷堂主引路,去項扶楓住處瞧瞧。」

  谷安寧點頭應允:「悉聽尊便。」

  輕呂堂占地闊達四百餘畝,皆為項扶楓數年來在南城少年比武中贏取之獎賞,故而這偌大地界僅住著師徒三人,錦壹派亦無異議。其中一座四十多丈高的小丘聳立,登頂即可將鄰近歸元派之景盡收眼底,歸元派因此地垂涎已久,所謂地盤之爭,蓋源於此。

  周吾哲步入輕呂堂,與沈月交換了一個微妙的眼色,沈月心領神會,啟動了搜索。沈月曾於城南少年比武中目睹項扶楓英姿,對其特徵熟稔於心,一番巡遊之下,項扶楓是否在內,自是瞭然於胸。

  周吾哲一邊細細打量著輕呂堂,一邊與谷安寧閒談:「輕呂二字,劍意濃厚,實戰之中,長一分則勢強,短一分則險增。谷堂主所傳之術,雖偏離主流,但在精準命中之下,尋常護盾豈能抵擋?」

  谷安寧回應道:「我門功法,自師祖張北錦起,便以刀劍近戰為主,且始終秉持救人為先,自衛為輔之原則。」

  周吾哲又問:「項扶楓之親人,是否亦是在那次蒼魔圍攻青龍城時罹難?」

  谷安寧語氣沉痛:「扶楓與霆知之親人,實則早於彼時之前便遭不幸。昔日修士稀少,青龍城防禦薄弱,蒼魔時常侵擾民宅,二子親人便是在那混亂時期喪生。」

  周吾哲聞言,眉頭緊鎖:「確實如此,如今城外仍暗藏無數蒼魔。蒼魔殘暴嗜血食人,還能將人腐蝕為魔,幸好近年來修士力量增強,局勢方有好轉。」

  郭忘機插話:「抗擊蒼魔,我錦壹派未曾退縮,項扶楓更是除魔無數,救人性命不計其數。周隊長,切勿錯怪了好人!」

  盧秋林接言:「我等絕不冤枉好人,也絕不姑息惡人。」

  周吾哲讚嘆道:「項扶楓以二級修為,獨力斬殺三級蒼魔而全身而退,實屬罕見。即便我青龍衛二級者,也要五人小隊,且未必無人受傷。谷堂主授藝,定有過人之處。」

  谷安寧謙遜答道:「我只是傳授了一些基礎,是他二人天賦異稟,勤勉努力,使我這做師父的也沾了光。」

  盧秋林瞥了一旁打哈欠的楊霆知,心中暗贊谷安寧情商頗高,誇獎大徒弟時還不忘提及這位人盡皆知的「廢物」二徒弟。

  巡檢完畢,沈月輕輕搖頭。徐懷明見狀,言辭溫和:「周隊長,青龍衛辛勞查案,雖已過午時,但我已吩咐備下膳食,各位不妨在此簡單用些。」

  周吾哲聽出這是徐懷明的逐客之意,既已不請自來,飯後自當速速離去,遂言:「打擾已久,尋得項扶楓便萬事大吉。飯食就不必了,我留幾人在此等候消息,望勿介意。」

  郭忘機聞此,怒意陡生,正欲開口,卻被楊霆知搶了先:「留幾個?不如今天就住下幾十人,明日再來百八十號,輕呂堂很快就要變青龍衛的駐地了。」

  谷安寧急忙制止:「霆知,休得胡言!」

  楊霆知卻不以為然:「師父心腸太好,我們輕呂堂連本派弟子都不得隨意進出,他們卻里外搜了個遍,還想常駐,這不是強占民宅是什麼?輕呂堂,風雨可入,王者亦不可欺,私產不可犯,懂嗎?」

  郭忘機聞此言,心中稍感舒暢。儘管楊霆知對門派貢獻寥寥,但此刻之言,讓郭忘機覺得養他不虧。

  盧秋林道:「青龍衛查案,此舉合乎常規,若有必要,青龍議會可直接下達文書,接管此地。」

  楊霆知立刻反駁:「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這麼大陣仗,還不是為了輕呂這塊寶地。歸元派當年就想占了這山丘,以便監視我們錦壹派,於是暗中運作,將比武獎勵定為此地。結果鄭義勇不爭氣,敗給了我師兄,從此年年找茬。」

  鄭義勇聞言,臉漲得通紅:「楊霆知,你這瘋狗亂咬人!事情各是一碼,我歸元派豈會為一塊地皮使陰招?」

  「我現在明白了,你那三腳貓的功夫,怎會如此熱衷於被我師兄揍?還以為你是受虐狂,原來比試背後都是算計。就憑你,我楊霆知隨時都能教訓你一頓!」

  鄭義勇雖敗於項扶楓,但實力在同輩中亦可排進前五。若非項扶楓在南城,鄭義勇定是連年少年比武的冠軍。他性情剛烈,聽聞「廢物」楊霆知這麼說他,怒火中燒。

  「我輸給項扶楓,是因技不如人,我要的是光明正大的比試,這是我個人意願,與門派無關。楊霆知,快還我五百元錢,我立刻離開!」這五百元錢對鄭義勇來說,是整月的生活費,若非為了戰勝項扶楓的機會,他怎會捨得。

  「哼!」楊霆知不屑道,「就知道你是個菜雞,只會嘴上逞強。來來來,只要你碰得到我,我給你一千!」

  鄭義勇氣血上涌,直奔楊霆知而去,楊百強連忙阻攔:「義勇,莫衝動,別中了他的詭計。」

  楊霆知冷笑道:「你這親舅舅,現在裝什麼好人?青龍衛都成了歸元派的爪牙。若是正大光明來輕呂堂比武賭地,我還敬你三分。如今玩這種陰謀,青龍城還有何公正可言?」

  楊霆知出言不遜,將青龍衛喻為犬,周吾哲不得不警告:「注意你的言辭!」

  谷安寧亦厲聲訓斥:「霆知,慎言!」

  徐懷明對周吾哲言:「周隊長,連一名普通弟子都對此不滿,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還請三思。」

  趁雙方交涉,楊霆知繼續挑逗鄭義勇:「鄭義勇,你別慫啊,不敢來就是懦夫!」

  鄭義勇忍無可忍,撲向楊霆知,輕輕拍在楊霆知左肩,卻聽楊霆知大呼「打人啦!」隨即騰空翻轉,重重摔出數丈遠。

  現場一片寂靜,眾人都驚詫不已。鄭義勇瞪大眼睛,張口結舌:「我只是碰了他一下。」

  郭忘機怒吼:「在我錦壹派地界,對我派弟子動手,今日必討個說法!」言畢欲出手,青龍衛迅速裝備星甲,盧秋林搶前一步,為鄭義勇撐起護盾,王科則制住郭忘機,使其動彈不得。楊百強對郭忘機擺出攻擊架勢,氛圍驟緊,一場衝突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