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風高夜,一抹黑色的身影穿梭在夜色里,身手略有笨拙,只見她飛身離開了寢殿,一路目的明確地奔向山頭處的鎮妖洞。
身上的夜行衣似乎不怎麼合尺寸,葉瀾依難受得拽了拽腰身,勒得她快要吐了。
葉瀾依這幾日一直在找一個合適的契機偷偷溜出來,今夜就是最好的時機。
她剛到鎮妖洞前方的一大片空地處,正要往裡沖,卻被一層無形的結界重重地打了回來。
葉瀾依吃痛得捂著自己的額頭,一臉詫異。
「也沒人跟我說這裡有結界啊。」
她自暴自棄地扯開戴在臉上的遮掩面貌的面巾,將它粗暴地扔在了地上。
本以為自己這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白費功夫,葉瀾依轉過身正欲離開,卻聽見鎮妖洞結界內傳來說話的聲音。
她反應很快,連忙邁步躲到了古樹樹幹後,隨後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看結界裡的情況。
葉瀾依盯著憑空出現在鎮妖洞洞口的白色身影,她眯起眼睛細細打量,越看越覺得眼熟,霎時,一個名字從她腦海中一閃而過。
「居然是大師兄?他怎麼會在這裡。」
葉瀾依壓低聲音,悄悄觀察著大師兄的動向。
蕭無寂不動聲色地從靈戒內取出一把通體雪白的玉劍,他垂眸看著這把劍,指尖施上內力,貼近劍刃划過,喚醒了玉劍內沉睡的劍靈。
玉劍頓時通體閃著瑩瑩的暖光,在蕭無寂手裡不安分地晃動著,似乎是感受到某種迫切的力量。
「你是何人,敢夜闖鎮妖洞?」
結界內突然一陣湧出黑霧,霧氣褪去,一抹女子身影露了出來。
鸞英盯著眼前人的背影,嘴邊勾起一絲得逞的笑,那日容音消失過後她就在這裡安插了魂器,只為了有一日能蹲守到蛛絲馬跡,讓容音在自己眼前飛灰湮滅。
蕭無寂微微側了頭,語氣淡漠。
「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出現在三清派里嗎?」
鸞英聽出了蕭無寂的聲音,她慌張得卸下了易形術,露出原本嬌橫高傲的一張臉。
「無寂哥哥……我……」
鸞英支支吾吾地開口,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開解,當初蕭無寂給她三清派令牌的時候就警告過她,若非有他的許可,不得擅自出現在門派境內。
蕭無寂轉過身看向她,冷若冰霜的臉在月光下更為清冷,令人生畏,本就過分白皙的肌膚透著慘澹的白,幾欲透明。
鸞英怯怯地對上他一片黑寂的眸子,幾乎要哭出來,她紅著眼眶開口求情,試圖討好蕭無寂。
「我做錯了,無寂哥哥你別生氣,我絕對不會再來了,我發誓。」
蕭無寂的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他收起手中的玉劍。
「容音掉進靈域,是你做的。」
鸞英連忙睜大無辜的雙眼,拼了命地搖頭。
「容音……你是說你的那個小師妹嗎,我沒有,我那天只是找她出氣,不知道為什麼她就突然從我眼前消失了,我不是故意的。」
「什麼靈域,我根本都不知道!」
蕭無寂看著眼前完全將自己放置為無辜者的鸞英,下意識地皺緊了眉頭,他的臉色低沉下來,狹長的眼眸里閃著隱隱的怒火。
「我早就警告過你,不允許對三清派的弟子下手。」
他隨手接過空中飄著的一片落葉,旋即在手掌心裡施展內力,輕輕一甩手,落葉便凝聚成一道劍氣,直直地衝著鸞英奔去。
鸞英傻站在原地,還沒來得及躲閃,臉頰便傳來絲絲麻麻的疼,她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撫上自己的臉,被那落葉劃傷了,留下一道細小的傷痕正往外滲著血。
「你居然為了她出手傷我。」
鸞英一副受傷的神情,她自嘲地笑著。
「我果然猜的不錯,那個容音在你心裡的分量就是不一樣,呵呵……」
「無寂哥哥,我為了你做了這麼多,為你與我父王周旋,為你提供魔界的所有機密……你卻從沒拿正眼看過我,我鸞英活了這幾百年,從沒見過你這樣無情的人,你的心比石頭還硬!」
躲在古樹後聽完全程的葉瀾依震驚得合不攏嘴。
這是什麼大型狗血現場,居然讓她撞上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大師兄居然一直跟魔界有聯繫?!三清派不是自古以來就與魔界為敵,勢不兩立的嗎?
蕭無寂靜靜聽著鸞英對自己的指控,面不改色。
「我對你沒有任何感情,不止是你,這天底下的所有人我都不在乎。」
他沉聲開口,清冷的面龐上帶著凌厲陰鬱。
「我冷血無情,目中無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父王應該早就在你面前提醒過你要提防我吧,所以,你聽了嗎?」
鸞英愣愣地看著面前冷漠平靜的蕭無寂,一時有些無法接受自己早該接受的現實,是她執迷不悟,是她非要糾纏著他不放,是她太自負太愚蠢……
蕭無寂看著有些情緒崩潰的鸞英,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
任何看清他真面目的人都不會喜歡上他。
那些所謂的忠實的追隨者,其實也只是被他表面完美清高假象迷惑的可憐人。
不知鸞英靜靜沉默了多久,她突然掏出一張捲軸,將它隨意地扔在地上。
隨著她的動作,捲軸靜靜滾落開來,露出一幅惟妙惟肖的畫像,那是蕭無寂的模樣,筆觸細膩,足以見得畫者的用心良苦。
蕭無寂錯愕了一瞬,不得不承認,在看到那樣一幅用心的畫像後,心裡還是會有幾分觸動。
但是這觸動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下一秒,鸞英用腳狠狠地踩了上去,這樣一幅耗費心血的畫像就被輕易地毀了。
「你根本不配被喜歡,你沒有心。」
鸞英憤恨的眼睛充斥著哀怨,她死死盯著蕭無寂,咬牙開口,語氣神態像是在說著世間最狠毒的詛咒。
「這世界上根本不會有人看清你的真面目後還會喜歡你,你那個小師妹又何嘗不是個可憐人,她就是從前的我,被你騙得團團轉。」
鸞英收回腳,腳底下的畫像已經被磨成了碎片,根本看不出任何線條。
「別誤會,我才不會傻得耗費時間畫你的畫像,這可是你的小師妹親手一筆一畫畫的。」
「真是可惜,一片痴心用錯了人。」
鸞英輕飄飄地丟下這句話,將蕭無寂從前給自己的令牌扔了出來,隨後又化為一團黑霧,臨消失前,丟下了一句話。
「蕭無寂,此後我鸞英與你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