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往事俱不可追。
楚硯給裴明燁宗師發了條信息。
把緒芝嵐送上車。
戴著黑框眼鏡的瘦削少女,替她打開車門,帶著劍繭的手就放在這位年輕女總裁的肩膀上,用輕盈的力道扶她坐進后座:「沒事,我接你回去。」
松家家族勢力龐大。
在楚硯的建議下。
作為陳松煜案的當事人、唯一倖存受害者,緒芝嵐當即訂下了去往大洋彼岸出差的機票。
「你不和我一起?」緒芝嵐憂慮。
楚硯搖頭:「不用,明天我高考出分,還要填志願。」
緒芝嵐:「……」
楚硯笑了下:「放心。」
回到楚宅。
楚硯打開經過楚子昭處理後的武者論壇帳號,又利用裴明燁的燕大教授權限,精細搜索和《太玄經》有關的一切史籍、武學館藏。
對於世上大多數人來說。
第一次聽聞這本典籍,都是在李白的俠客行。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其中最後一句。
講的就是西漢時期,大儒揚雄在天祿閣修著典籍,皓首窮經的故事。
李白是盛唐劍仙,最看不起這種碌碌無為的酸儒做派。
還寫在詩里作諷。
實際上,揚雄寫了一輩子《太玄經》,名聲既追不上先賢往聖,也比不過後來的程子朱子。就算和歷史上同時期的大儒相比,他的光芒也被董仲舒等人掩蓋。
縱觀一個人的終生成就是否凌駕整個時代——
只要看他有沒有出現在高中課本上就能知道了。
揚雄似乎,還真沒出現過。
他的《太玄經》,一直以來,也只被當成儒家武學的基礎入門教材。
系統看著楚硯在極其枯燥的史料里翻找。
忍不住問道:【宿主,有什麼不對嗎?】
楚硯翻開資料里的一處。
【有一個成語——叫做揚雄投閣。】
【一位身份尊貴的大儒,在天祿閣修著了半輩子經書,卻自己從天祿閣上跳了下去。】
【你不覺得奇怪嗎。】
系統吃驚。
楚硯搖頭。
【史料上說,他是受他人牽連投閣。具體原因被完全抹去,語焉不詳。】
【揚雄身處的時代,也是歷史上最詭異的一個時代。】
系統:【西漢?】
楚硯:
【王莽新政。】
【王莽奪了西漢的氣運,拿走了劉家的皇位。他是真正的氣運之子。】
系統好奇:【氣運之子,楚暖暖那樣的嗎。】
楚硯頓了一下。
【和他相比,楚暖暖什麼都不是。】
【算了,那段時期的武學資料太少,我們也找不到什麼。】
【我只是好奇——】
【太玄經,正過來讀是一種功法。反過來讀,是另一種功法。楚玄還能從裡面推導出第三種功法。】
【這裡面,究竟還隱藏了哪些我不知道的東西。】
【不過。】楚硯揚了揚眉梢:【或許有人知道。松家找上來,是一把雙刃劍,既是威脅,也是機遇。】
系統吃驚:【宿主,這就是你不跟緒緒姐出國的原因?!】
楚硯:【……我和你說過,是高考要出分了。】
盛夏。
再過上一天。
就是打電話查分的時候了。
楚子昭表示,如果楚硯不敢自己查分,他可以幫著查分。
楚硯問,有區別嗎。
楚子昭說,區別大了。
如果分數理想,他就告訴楚硯。
如果不理想,他就改到理想,再告訴楚硯。
楚硯:「……這是高考,最公平的考試。你敢動資料庫,我就敢打110大義滅親。」
距離楚宅十幾公里外。
楚家旗下的私人醫院。
楚玄突然開口:「明天高考出分?」
柯恩慈平時只管殺人埋屍體。
原本對這些毫無意義的信息,所知甚少。
然而此時卻迅速點了個頭。
楚玄眯眼:「你怎麼知道這個?」
柯特助:「我……還是有特意了解這些的。」
楚玄:「你他媽特意了解什麼?把話說清楚,你臉紅什麼!」
高端私人VIP病房內。
兩名玄創的秘書感慨萬千。
雖然聽不到玻璃外的聲音。
但能看到,楚總又對柯特助發火了。
柯特助要過大舅子這一關,還是艱難重重啊!
不過,說來也怪。
楚總過去眼裡只有楚暖暖小姐。
現在卻明顯對楚硯小姐更上心。
可是,他今天又親自陪著楚暖暖來體檢——
「好了沒有?」
病房裡,傳來不悅的問詢。
楚暖暖嬌生慣養,不喜歡抽血。尤其是這次體檢,還抽了整整四管!
護士輕言細語,低聲安慰。
楚暖暖看向玻璃窗外。
想到今是楚玄陪自己過來的,不由又有些暗喜。
在這段時間裡。
發生了太多超出她掌控的事情。
楚子昭莫名其妙消失不說,他的秘書還敷衍自己,說楚子昭在忙著出櫃。
騙子。
明明說好,要寵著自己一輩子的呢?
楚暖暖暗自咬牙。
楚鎮南忙於擴展國外生意,又已經許久沒有回來。
這時候,楚玄的立場就至關重要。
而今天早上,他提出要送自己來體檢——
原本對於楚玄的掌控感,終於在此刻回歸。
房門在此時被推開。
進來拿血樣的,是楚玄身邊的特助,柯恩慈柯助理。
楚暖暖記得他。
柯恩慈大概是楚玄的生活助理那一類。他工作細心,原本楚玄副駕上的零食、補妝鏡都是他為自己準備的。兩個月前,楚玄在醫院搶救,他把自己帶去診所取血,最後還送了自己愛馬仕奶昔粉的包包作為賠罪。
比起玄創公司,其他看上去就極其變態的員工。
楚暖暖更願意和柯恩慈打交道。
這種打交道,也是有上下尊卑的。
柯助理向她禮貌問好,她只淡淡嗯了一聲:「什麼時候結束?我哥一會兒帶我去哪吃飯。」
柯恩慈只讓她暫且稍等。
然後帶著血樣出門。
門外。
楚玄:「你倒是對她很好。」
柯恩慈:「您以前說過,讓我收了身上煞氣,不能嚇著暖暖小姐。」
楚玄:「……」
他煩躁抽出楚暖暖的血樣。
然後小心翼翼摘下胸前的紅色掛墜。
掛墜毫無反應。
楚玄面無表情,徑直捏碎了盛裝血樣的試管瓶。
掌心滲出的血珠和楚暖暖的血樣相融。
同樣毫無反應。
沒有記憶里讓靈魂震顫的甜美。
那只是最普通的,腥紅的,無用的血。
柯恩慈有些擔憂望著他。
楚玄絲毫不在意掌心的傷口。
腦海里,不斷撕裂、誘騙他的聲音像是戛然而止。
【她是你的妹妹,是你最珍惜的楚暖暖。她救過你的命——】
楚玄冷笑。
【她救過我的命?】
那他媽的是我和楚硯的因果。
因果向前涌動。
十年歲月卻不可回頭。
楚玄毫不顧忌滿手鮮血和玻璃碎片,他驟然推開門。
護士、秘書紛紛訝然看著他。
柯總助走了進來:「抱歉,煩請諸位離開,我們徵用一下這裡。」
然後看向楚暖暖。
曾經在楚玄的要求下。
他收斂一身煞氣,偽裝的彬彬有禮。
此時原形畢露。
楚暖暖驚恐看著他。
柯特助扶了一下眼鏡。
「暖暖小姐,很遺憾通知您。」
「您和楚總共進午餐的計劃取消。」
「楚總,我出去了。您隨意。」
房門咔擦一下關上,所有玻璃變成單面——
楚暖暖脊背發涼。
只有她和滿手鮮血的楚玄,被留在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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