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武協。
暴雨下了太久。
崑崙眾人仍在焦灼等待。
黎摘星更是恨不得衝進沼澤里:
「怎麼回事?小師叔都消失快一周了,誰在那個霧瘴里,待上一周不得吸乾?」
「其他大宗師呢?你們S市六個大宗師,就這麼冷眼旁觀?」
「國家和市政每年給這麼多補貼!你們——」
旁邊的師兄一把捂住他的嘴。
會議室里,在坐的都是武學界的泰斗。
表面齊心協力。
實際各懷鬼胎。
顧逾要真的出事。
整個夏國就那麼幾個大宗師。
勢力可得重新洗牌。
旁邊有人清了清嗓子。
誰不知道,顧逾練得是至剛至陽的功法。他如果還有護體真氣,異詭不能輕易奈何的了他。但倘若真氣被耗干。那從西郊出來的,就不是顧逾,而是一個廢人了。
七天。
別說大宗師,武道金丹都不一定能堅持的了七天吧?
那人清完嗓子,笑著說:「別急,說不定這兩天,霧氣就散了呢。」
黎摘星終於明白了點什麼。
他悚然失色,橫眉豎目:「你——」
會議室爆發出桌子掀翻的劇烈響動。
但這樣的吵鬧,卻再也擾動不了當下的時局。
同一時間。
S市幾個「碰巧」都在閉關的大宗師,紛紛出關。
顧逾名下幾個產業,已經有人開始悄無聲息拋售持股。
而在西郊深處。
顧逾驀地察覺。
——有人走了過來。
七天前,走進沼澤之後,他才發現這裡是個陷阱。
異詭的造成的霧瘴不斷侵蝕他的真元。
而在沼澤深處。
才是真正等待他的劇目。
顧逾的師兄提劍站在那裡。
兩人同為崑崙大宗師。
宗門為了避免內耗,長老之間互相都有心魔血誓,不能取對方性命。
他那師兄確實沒有取顧逾性命。
只是仗著自己宗師後期的修為,與顧逾死斗,讓他真元渙散——
然後把他丟在了荒蕪的西郊泥沼里,任由異詭吞噬他的修為。
「師弟,要怪,就只能怪你天賦太高。」
顧逾在泥沼里躺了不知多久。
暴雨幾次把他沖刷到泥漿深處。
他只有用佩劍強撐著道體,才在第四天掙扎爬上了濕地自然保護區內,平時供遊客徒步遊覽的棧道。
有好幾次,那開著妖異藍花的藤蔓都想要把他從棧道拖下。
顧逾只有憑藉本能揮劍。
顧逾的經脈里已經沒有可供使用的真元。
奇經八脈里,都只有和整個沼澤如出一轍的霧瘴。
他知道,自己已經堅持不了太久。
最後兩天。
顧逾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崑崙劍子、最年輕的大宗師,所有曾經向他攏來的光環都不復存在。
顧逾的心跳、脈搏也在逐漸微弱,只是曾經強悍的體質,和復仇的執念,才能讓他一次次盡全力逃脫死亡。
他在瀕死的時候產生了幻覺。
有人輕輕伸手,在他緊閉的雙眼前揮了揮。
他猝然抬起眼皮——
一雙寒光凌冽的眸,就這麼對上了眼前的少女。
她身披淡色雨衣,帶著兜帽。
只露出半截尖俏的下巴。
濕潤的霧氣阻擋了他的視線。
顧逾記得,西沙濕地最有名的就是丹頂鶴。
它們就常年棲在濕潤的霧氣中,飄然乘雲而至,細爪踏雲而歸。
眼前的少女在雨中跪坐下來,那淺色的雨衣如同鶴氅,將他同樣攏進了淺淡的冰雪氣息里。
然後他就看到了楚硯的模樣。
顧逾有些恍惚。
鶴女原來是這副模樣,超脫世外,不染煙塵。
接著他又想起。
他見過她。
在喧囂的山海酒吧里,她和自己擦肩而過。
然後就是街頭熱鬧的坊市,她在試一件很合身的旗袍。
那個時候,他坐在對面的茶舍。
師侄黎摘星只一個勁趴在玻璃上,失魂落魄的看。
自己即便不悅,也時不時會被吸引目光。
她——
顧逾猛地反應過來。
她也是武者。
能在濃郁的瘴氣里走到沼澤正中,她是武者無疑。
但他分明記得,先前幾次相遇,她身上一點武者真元波動也無。
顧逾就這樣沉沉看著她。
暴雨里,楚硯也無法識別出複雜的情緒。
她唯一知道的是。
……這人差不多都快廢了。
和他說話也沒反應。
眸子裡的神光也要渙散了。
楚硯遲疑:【他應該不是顧逾吧?】
系統也遲疑:【不會吧,顧逾不是大宗師嗎,年齡一定很大?而且大宗師應該不會去酒吧里陪酒耶!裴明燁給你發了兩個定位點,估計是顧逾另外一個。】
楚硯:【……他不是男模。】
他旁邊有個傻不愣登的,上次找她要微信那個,是個後天武者。
而且裴明燁說過。
這人也是個武者,修為不在他之下。
估計是長得還不錯。
被山海酒吧拿去盜圖了。
系統有些遺憾:
【哦。】
【不過宿主,你救了他,他就能給你陪酒了。】
楚硯:【……】
她是來找顧逾的。
但作為三觀正常的NPC。
她不會見死不救。
再說。
從統計學概率上,這人的確有50%機率是顧逾。
她伸手,按上青年的脈搏。
青年渾身都不能動彈了,但在肌膚接觸的一瞬,還是輕輕顫動了一下。
手腕上泛出一點薄紅。
系統盡職盡責分析:
【你看,雖然我不認識他。但是我知道,他也是冷白皮。】
【你別看他臉上挺黑,那估計是曬得。】
楚硯:【別用廢話霸占我的大腦內存。】
太玄經緩緩運轉。
溫和的真氣輸送到青年體內,讓楚硯微微一驚。
裡面異詭霧瘴也太多了。
好在她剛剛吞噬了鳳眼蓮的母株。
輸送到最後,連楚硯自己也有些吃力。
五分鐘後。
楚硯處理完畢傷員。
她思索著,之前給王耀訂購的那些高級淬體液,估計得常備一些在身上。以後時不時嗑個紅藍小藥什麼的,方便續航。
眼前的青年半昏半醒。
因為內息被梳理完畢,眼睫又垂了下去。
問他也問不出什麼。
楚硯揚眉。
「你要是記不得我,也就算了。全當我日行一善。」
「你要是還記得我——別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嗯?」
她沒等許久。
青年傷的那麼重,下頜竟然輕輕點了點。
算是答應了。
楚硯不再耽誤時間。
轉身就走。
要去第二個定位點。
臨走前,卻突然被輕輕的力道觸碰指尖。
她回頭。
青年竭力睜開疲憊的雙眸。
隔著雨簾望著她。
像是要用所有的努力,去記住她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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