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我是一名破陣師

  第378章 我是一名破陣師

  徐源長見神台虛影陡停上空,席捲到身前的白雲霧氣風平浪靜,他忙從空間找出老黎畫著兔子圖的紙張,還特意仔細看了一眼,墨字清晰,筆畫如新。

  然而等他將紙張拿出空間,上面的字跡悄然消失無影無蹤。

  「小子,你手頭還有甚麼信物,統統都拿出來啊。」

  烏鴉白眼朝天,用幸災樂禍的語氣挖苦。

  徐源長明白他被眼前的烏鴉戲耍了,紙張拿出來立刻見光消字,也可能是老黎夥同烏鴉耍他。

  身處霧氣禁制之中,他倒是沒有太多擔心,幻術師有九條命,他的脫身手段隨時隨地都布置在百里之外。

  大不了施展入微天地幻術的「移形換位」,與遊蕩在外的化身傀儡,或者埋設沉睡的豆兵進行替換。

  「烏鴉道友,別鬧了,有事請說事,沒有事我回去了。」

  徐源長口中說道,念頭稍動,卻發現他與外面的化身和豆兵斷去聯繫,這一驚非同小可。

  眼前的神通禁制遠遠超出他的想像,比曾老的撐天傘小天地厲害多了。

  「呱呱,你請回啊,好走不送。」

  烏鴉拍著閃爍紫藍色金屬光澤翅膀,笑得很是難聽。

  空中的虛影轟然砸下,巨大的重壓和一絲規則之力,將連續換了幾門法寶和神通秘法進行抵抗的徐源長,一壓到湖底,幾乎沒有反抗之力。

  白霧飄散,大雪紛飛,白茫茫一片真乾淨。

  樹枝上的呆鳥抖去背上積雪,齊齊朝天翻一個鄙視白眼。

  徐源長從地上爬起,收起身上浮現的五光十色幻甲,手中的法杖和幻璃鏡統統消失不見,黑暗中依次亮起柔和光芒。

  他身處一座八面形空間內,約三百丈大小,頭頂上方幽黑如幕布籠罩,不知多高。

  空間正中樹一座十餘丈高青銅碑,森嚴肅立。

  「烏鴉,你這嘴臉太難看了,可不是請人幫忙的態度。」

  徐源長好整以暇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他猜測著試探道。

  「狗屁,老子不叫烏鴉,你小子欠打是不是?」

  烏鴉不知從哪裡飛來,收起翅膀落到碑頂,難聽的聲音帶著一分怒意,道:「我姓楚名烏,你小子可以叫我烏祖。」

  「楚道友,你將我弄進神台空間,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請說吧。」

  徐源長自顧自地稱呼對方為道友,他和老黎混久了,近墨者黑,眼光毒辣非同一般,已經篤定對方有求於他。

  「你小子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得虧死兔子將你吹噓得如何如何精明厲害,百聞不如一見,你笨死了,如此輕易就落入陷阱,你能幫什麼忙?別幫倒忙就不錯了。」

  烏鴉喋喋不休罵罵咧咧。

  斜眼打量著神色淡然觀察空間的道士,它是生氣兔子給找了一個道士前來幫忙。

  明明知道它最討厭道士,不管是老道、小道,還是不大不小的道士,統統可惡。

  「我是太相信老黎,愛屋及烏所以相信老黎的朋友,這筆帳將來要算到老黎頭上。人無信不立,像你這樣連朋友的朋友都坑,活得再久有甚麼意思?」

  徐源長用平常語氣闡述他的道理。

  他相信狗屁的老黎的朋友,是打敗兩名同階大妖后,自信過頭陰溝裡翻船。

  吃了一個暗虧,還不能明說,找些冠冕堂皇藉口狡辯。

  「呱呱,笑死我了,誰和那死兔子是朋友?」

  烏鴉拍打翅膀笑得前仰後合,非常誇張,叫罵道:「死兔子坑蒙拐騙無惡不作,專門坑害『朋友』,老子落到如今悽慘地步,被鎮壓在湖底五千多年,苟延殘喘,還不是拜死兔子所賜?」

  說不盡的怨言,道不盡的恨意。

  烏鴉破口大罵一刻鐘沒有重樣,突然將翅膀一收,住口不再言語。

  徐源長撓了撓耳朵,笑道:「需要我做什麼,你且說說?老黎既然將我誑到此地,或許能夠助你脫困?」

  這頭烏鴉被關押年深月久,像怨婦一樣逮誰噴誰,他有與這樣狂躁病症的傢伙打交道的豐富經驗,最初是曾望樓、常如晦,後面是老黎。

  現在回想起來,他仿佛救世主到處奔波救苦救難。

  好事做了幾籮筐,到頭來不落好啊。

  烏鴉沉默片刻,眼前的小傢伙有些奇怪,不卑不亢,要是不是道士就好了。

  「我被『天罡、聚水、星斗』三門古陣鎖神鎮壓,你有甚麼法子,能幫我自內而外破除神台封禁?」

  「我是一名『破陣師』。」

  徐源長先表明自己另外一個快要遺忘的身份。

  他一百多年沒有親自破陣,因為用不上啊,定洲人才濟濟,他也不會破除四階及以上的大陣,沒時間也沒精力去鑽研。

  「破陣師?呱呱,老天開眼,死兔子總算做了一回好事。」

  烏鴉錯愕片刻,接著發出難聽的大笑。

  「我的破陣技藝丟下百多年,需要一些時間熟悉,還需要楚道友配合。」

  徐源長用一句話扭轉不利形勢後,先穩住對方,建議道:「想要在最快的時間內,破除古陣鎮壓,能否讓我召集幾個陣師幫手?裡應外合,破除封禁。」

  他需要與外面取得聯繫。

  只要得到丁點機會,他能夠利用幻術師本事眨眼間逃得不見蹤影。

  對方坑他在先,還不許他算計在後?

  烏鴉振翅飛上空中,叫道:「此地許進不許出,老夫也沒辦法。小友且安心在此地破除陣法,時間有的是,神台空間八座門戶,通往不同的陣法禁制,前面的極為簡單,你可以用來熟悉練手,老夫連五千多年都熬過來了,不在乎區區幾百年。」

  刷一下消失在頂上黑暗中。

  有聲音裊裊傳來。

  「小友需要什麼物品,儘管開口,老夫收集的各種典籍、資源材料,都可以送給你,若是能破開封禁,老夫將那座『天書銅碑』贈送你,作為報酬。」

  徐源長暗罵了一聲「死烏鴉」。

  對方不為所動,狡猾得很,他也莫之奈何。

  他只能盤點空間內的書籍,先熟悉一番當年跟著趙均學習的破陣原理,循序漸進從低階陣法練手。

  誰都依靠不上,孤軍奮戰,混得有點悽慘。

  每日裡看書、破陣,一點一滴積累著經驗,當他專心一件事情時候,日子易過。

  五年時光彈指一揮間。

  ……

  一身破舊道袍的董行,頭戴斗笠,用木棍杵在雜草地上,對前面三名攔路打劫的黑衣漢子道:「方外之人盤纏所剩無幾,更沒有各位需要的黃白之物,還請行一個方便。」

  「少他娘的廢話,將身上所有物品留下,還有你手中那根木棍。」

  「裝得還挺像那麼回事,差點被你小子騙過去。」

  「是啊,你那破舊竹箱至少有五六十斤重,住店的時候,夥計要搭手幫忙,你小子做賊心虛,不敢露了富,沒想到吧,竹箱裡的銀錢碰撞聲響,讓有心人聽到。」

  三名黑衣漢子手中持刀,凶神惡煞揮舞吼叫。

  董行往附近丘陵荒山看了看,杳無人煙,確實是殺人越貨好地方,他也懶得再多費口舌,師傅曾經說過,「殺惡即為行善,造再大殺孽又如何?」

  柱著木棍往前走去。

  待三人猙獰揮刀砍殺之際,舉起木棍接連戳去。

  「噗噗噗」,三人額頭處洞穿,睜大眼睛往兩邊驚駭倒斃,「哐當」幾聲,刀子砸在碎石上,翻滾幾下沒有動靜。

  「殺戮無邊,早死早投胎,下輩子做個好人吧。」

  董行將木棍往草叢泥沙里擦拭,神色無喜無悲,默念一段超度經文。

  他一路餐風露宿,遊覽各地名勝,路過道觀掛單,與人辯論道經文,師傅曾經指點過,「夙夜、飲食、衣服、動靜、語默、應事、接物之間,以此事事皆合天則,則道不外是也」,他的修行便是基於此。

  偶爾風雨雷電交加夜間,或者目睹繁花盛開景象,心頭有所觸動感悟。

  他便停留一些日子默默參悟,體會那令他心動的模糊瞬間。

  如此五年走走停停,早已經繞路走過遠超三萬里路,此時已經走到了山陽國邊境,再過去三十里便是西原地盤,戈壁過後,要穿越五千里荒無人煙的荒漠。

  去年夏日一天晚上,他渡過了一次修行路上的危險關口。

  用書上的說法叫「心猿意馬,走火入魔」。

  腦子裡各種雜念叢生,殺意、歹念、淫穢、自渡、超然、狂暴等稀奇古怪想法混亂。

  他憑著極大毅力,默念師傅傳誦的心經,栓住那頭不知哪裡冒出來作亂的「心猿」,驅逐「意馬」,好不容易熬過去,但覺天寬地闊,心緒平靜如鏡,似乎是修行更進一層,背著路上收集購買的幾十斤古籍絲毫不吃力,五六丈寬的山谷深澗,能輕鬆一躍而過。

  孤身行走,遇到多次黑店、打劫、污陷、仙人跳等狀況。

  他當行山杖用的木棍下,結果了十多條性命。

  初心為善,以殺除惡。

  還多次野外遇到飛在天上的神仙,他默默地走自己的路,沒甚大驚小怪或懼怕的。

  路在腳下,事事處處皆為修行。

  他要一步一步走到捉妖山,懇請師傅收他為徒。

  ……

  望仙洲,常年瘴氣瀰漫的沉暮沼澤。

  雪粒渾身透明懸停在一叢金葉蘭上方,它跟著名叫「木魑」的散妖混跡江湖。

  這些年學到許多諸於隱匿氣機、雷霆一擊、金蟬脫殼等討生活的妖術手段,經常被追殺得舌頭都吐出來,過著一種居無定所、快意恩仇的底層日子。

  它是第一次知道妖族地盤生活的艱難和殘酷,沒身份、沒地位、沒勢力的散妖,活得還不如一條人類凡俗的狗,它沒有對狗爺不敬的意思。

  不過相比在人類時候的安逸,它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做任何事都不需要看誰的臉色,包括被殺死。

  木魑說等它賺到一百枚晶髓石,就可以花錢幫它加入靈霜山,結束無依無靠顛沛流離的日子,從今往後可以安心修行,或者接宗門任務輕鬆賺錢,不用刀口舔血爾虞我詐。

  遠處的霧氣冒出兩道淺影,是兩名穿著暴露的窈窕女子,腰間以下是斑斕蛇尾,從沼澤泥水快速划過。

  「快看,那叢水草中藏著一株七枝金葉蘭。」

  「小心有詐,不要魯莽。」

  「自家宗門地盤附近,蜿姨他們在後面,哪個小賊敢放肆?」

  兩位蛇女低聲交談著謹慎接近,變故突生,冰寒自水下偷襲而至。

  方圓十丈泥水已經結冰,蛇女驚叫著往空中躥逃,她們的尾巴爬上一層薄冰,往腰間蔓延,使得她們不得不花費妖力阻止寒意入體。

  「噗噗」兩聲,空中兩根冰針偷襲,將蛇女釘一個正著。

  巨寒瞬間將不及呼救的蛇女冰凍,雪粒顯出胖胖矯健的身軀,拿出一個靈獸袋,兜頭將兩個生擒活捉的三階蛇女裝起,掉頭鑽進泥水沼澤中,冒起一個巨大泥漿泡泡。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一絲拖沓,從開始到結束僅僅三息。

  「小賊哪裡逃?」

  兩道寒光隨著怒喝斬在泥水中。

  一男一女兩名面目陰沉的蛇妖飛落小賊消失的空中,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打詭影蛇谷的主意,擄走兩名蛇女。

  然而他們用出神通秘法,將附近十里泥水差不多翻過來,沒有找到可惡的賊子。

  雪粒用出一招金蟬脫殼之術將兩名四階蛇妖騙過,它早已經隱身潛逃去了遠處。

  這一單生意做下來,離籌集滿百枚晶髓石,只差三十枚了。

  它仿佛看到今後躺在靈霜山冰窟里修行的幸福日子。

  用木魑教導它的話說:想在妖族地盤混得舒服,必須要丟掉在人族那邊學到的良心,妖不為己天誅地滅,先生存下去,再談其它。

  ……

  瓠湖深處,神台空間。

  烏鴉懸停在其中一扇打開的門戶口,盯著雙手飛快破解陣法的徐道士,短短五年時間,徐道士已經能夠嘗試破解五階陣法,不過失敗時候多。

  這不,陣法突然爆出一陣電閃雷鳴。

  徐源長身上浮現的幻甲冒著嗤嗤響的銀色電弧,頭髮蓬起像刺蝟,「砰」一聲倒撞回神台空間內,連退十餘步穩住身形。

  「怎樣,沒有傷著吧?」

  烏鴉假模假樣關心問道,不過那斜眼看人的神態,透著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

  徐源長緩緩吐出一股焦黑氣息,身上亂躥的電光,全部流進法杖之中。

  「沒甚大礙,我需要推敲思索幾天,五雷陣破解比較麻煩。」

  「行,不打擾你。」

  烏鴉化作一縷黑氣消失。

  除了看道士被陣法困住或者被攻擊的狼狽,烏鴉大部分時間不會顯身。

  一人一鳥之間也沒什麼聊的,相處得冷冷清清。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