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妙計，似拙實巧
徐源長這回下九幻宮，比第一次時候的強作鎮靜，感受好多了。
修行境界和實力全方位提升，特別是神魂的加強，對「守靜」和「觀者」心境的理解，讓他能夠心如磐石，坦然面對兩個深不可測的存在。
他一點也不會小覷被銀色鏈條困在怪物體內的兩位。
他現在正學著站在更高的位置思考問題。
將自己的優勢，儘可能多的轉化為勝算，這也是為了修行。
沉默半晌，徐源長轉換一個話題：「兩位老前輩，你們可有法子，能夠讓我祭煉九幻鼎？」
老鬼像是聽到了天大笑話，笑聲刺耳，堪比堅硬銳器刮過光滑金屬表面，道：「你以為九幻鼎是你家裡煮肉的鍋子？可以隨便拿捏……」
曾望樓咳嗽一聲，打斷老鬼發癲亂說，笑道：「小友氣魄可嘉，不過九幻鼎非比尋常法寶，至少得四重樓修為，方有可能祭煉。
「小友儘管放心，老夫和老鬼不會再惦記九幻紫金鼎和九幻宮，除卻生死無大事，能夠有機會走出這座囚籠，重獲自由，追尋長生大道，於我二人便知足也。」
徐源長笑著問道：「常老前輩修的鬼道，與我們人族大不相同，不知怎麼看？」
他當然不會相信空口白話。
但是態度很重要，一步一步相互試探來嘛。
老鬼反應過來，嘿嘿道：「還能怎麼看，活命和自由最重要。小子，你也別用這些拙劣伎倆，累不累啊，老子雖然被困這鬼地方被逼迫轉修鬼道，以前也是五重樓的人族大修士，說話一口唾沫一個釘。
「你能放我們出去，老子絕不忘恩負義就是，更不會爭這兩件寶貝，有甚麼條件，你自己開，別太過分就行。」
徐源長不在意老鬼的粗魯，鄭重道：「兩位助我渡過這回難關，我可以承諾將來放兩位出去，現在肯定不是時候，外面天羅地網，虛張以待兩位，晚輩目前修為淺薄，也不放心放兩位出去之後的自身安危，還請見諒。」
曾望樓阻止老鬼搶話，繼續說回先前的話題：「你只要肯放棄那個樹魅靈寵，這回的麻煩不怎麼費事，可以迎刃而解。」
徐源長搖頭，否決這個提議：「我答應過那位同伴，不會出賣拋棄她。」
他說得很堅定，沒有絲毫商量通融餘地。
他不會和山神尉彧做交易，牛山鎮的一千二百多條冤魂，不答應。
他的底限和道心也不會答應。
曾望樓嘆了口氣，道：「小友，有些堅持沒有意義，等你修行三百年後，便明白曾經的熱血、情誼，在大道、性命面前不值得付出，甚至可笑，何況樹魅是個異類。」
他以自己經歷過的往事為借鑑，想勸說小道士選擇相對簡單的解決法子。
惠而不費，沒有風險，何樂而不為？
徐源長沒有任何妥協，斬釘截鐵道：「那便堅持三百年再說。」
空中響起「啪啪」的單調鼓掌聲。
老鬼叫道：「好小子，老子有點佩服伱了，希望你說到能做到，這回老子幫你對付尉彧，讓那老小子吃不了兜著走。」
曾望樓倒是沒有惱怒，問道：「老鬼，你有什麼法子對付尉彧？」
關鍵時候，老鬼賣起關子，嘎嘎笑道：「徐小子，我們幫你渡過這回難關，你以道心起誓，五十年內，必定要放我們出來，如何？」
他知道現在讓對方放他們出來，不切實際，會將好不容易得來的轉機弄僵，故而退而求其次。
合作都是談出來的。
他有點欣賞眼前這個講情義的小道士了。
八百多年都熬過來了，他不在乎區區五十年，再則有了盼頭希望，等待的心態不一樣。
曾望樓拾遺補缺補充道：「不能將我們放進大寧王朝司天殿高手的包圍之中，不能讓我們置身險地。我們記你的人情，今後有機會必定還你。」
徐源長思索片刻，道：「以一個甲子為限，我可以用道心起誓放你們出來，不耍弄陰謀手段，但是你們也得答應我幾個小條件，並以各自神魂起心誓，否則我不放心。」
他需要對方的智慧，幫他解決這回的劫數。
而且堅決不能拋棄出賣柳纖風。
條件攤開在明面上商談，雙方你來我往，在友好平等又帶點火爆氛圍中，磋商交流好大一陣細節，最終達成一致。
各自以神魂大道對蒼天起心誓，而非嘴上的信誓旦旦。
冥冥之中有神秘不可見卻能感知的三股粗細不一虛線，糾纏著落到三方體內，促成一樁時間長達幾十年的交易。
經過五年多修行，徐源長所了解的神道方面的秘聞，比普通散修一輩子還多。
他不想輕易毀諾害人，但是也不想因為認知不足而遭人陷害。
剛才三人爭執的點，便在於銘刻魂壁的心誓。
簡單、粗暴容不得半點摻假。
由渺渺天道做見證，誰若做假誓言便不會成立。
徐源長獨得九幻鼎、九幻宮和兩人助力，兩位得以脫困保命和自由。
附帶一個小條件，約定百年內，曾老前輩和老鬼不能為了報仇，而將大寧王朝置於動盪戰禍，徐源長不希望因為他選擇自保，弄出滔天禍事，導致民不聊生。
那潑天因果，他不能承受。
至於百年之後，他哪管得著那麼遠？
到時與兩位老前輩是友是敵還不一定，他應該成長起來了。
老鬼將他的想法講出來，其實很簡單，尉彧的最終目的是逃出生天，不可能見面便要幹掉徐源長，至多讓徐源長受些磨難困頓，而且時間不可能太長，碰都不會碰小樹魅一下，便放兩人出來。
返回百林谷後，讓小樹魅找個時間悄然進一趟九幻宮。
合老鬼和曾望樓之力，利用熟悉的九幻宮，將封閉感知的尉彧從小樹魅體內抓出來，困進九宮鎖魂鏈，後面是將尉彧生吞還是活剝，都不算事兒。
這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尉彧做夢都不會料到，背後有兩位對他很熟悉的「老朋友」在暗中謀算。
曾望樓嘿嘿笑著贊同：「妙計，似拙實巧，渾然天成！正好老夫和尉彧有幾筆陳年舊帳要清算，當年老夫被迫潛逃，尉彧功不可沒。」
具體有何恩怨糾纏，他沒有細說。
徐源長嘆為觀止，看似叫囂得最無腦的老鬼，絕對是個厲害角色。
他此番面對尉彧要冒點險，不過為了給自己成長爭取時間，他「迫不得已」要充當一次棋子。
能有這般勝算，他得好生為自己謀劃一二，從捉妖人那裡爭取一些該得的利益。
與兩人確認了許多細節，包括不許傷害小樹魅，等等。
在九幻宮呆了近兩個時辰，臨離去之前，曾望樓詢問了幾句仙橋村的近況。
徐源長隨手演練了一套當初從仙橋村偷學來的拳技，是曾望樓留給後裔凡人的防身手段，讓多疑的曾望樓去掉些許疑慮。
他當年有考慮，用釜底抽薪法子斷掉仙橋村對曾望樓的香火供奉。
柳纖風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覺將所有神像牌位換掉，還不讓人察覺，以此來威脅被鎮壓在九幻宮的曾望樓。
不過現在已經用不上了。
也或許曾望樓不懼斷絕人間香火？
他目前的修為和見識不夠，對於高層次的東西，了解不深，只覺著曾望樓很不簡單。
能夠從那個風雲激盪混亂年代活下來的修士，即便是被困，皆不可小覷之。
將那枚落魂石連同他收服的含沙蜮妖魂留下，由曾望樓和老鬼折騰改造些時日，徐源長從九幻鼎內安然出來。
外面守護著望風的小樹魅，立刻察覺，趕忙將洞府通道打開。
徐源長走出洞府，仰望星空，心頭陰霾一掃而光。
外面夜色正濃，遠處傳來隱約公雞打鳴聲。
「談得如何？」
「一切順利，和聰明人談生意，比想像的容易。」
「那就好。」
「纖風，有件重要事情與你商議。」
徐源長再三考慮之後，決定將此事告知選擇與他同生共死的柳纖風，聽一聽柳纖風的意見。
曾望樓建議他不要提前說，等事情塵埃落定再透露，他覺著不妥。
不能以為了誰好的名義，而對柳纖風進行單方面善意隱瞞。
否則今後兩人的相處，將出現不可彌補的隔閡和問題。
他相信共同經歷過數此生死磨難的柳纖風，不論心智、心思還是堅韌，與以前不同，在知道全盤計劃之後，不會露怯。
修行路上，經常要作出選擇。
對他，對柳纖風同樣如此，長久的同道，是風風雨雨走出來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