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守護最好的茅永安(六)

  茅永安的步伐緩慢,哪怕在腿上貼了疾行符。

  體力已經到了嚴重透支的程度。

  這也是道門修煉體系的缺陷。

  後背上的壯漢依然在破口大罵著,什麼話難聽說什麼,兩人傷口處的鮮血不斷流淌,血腥味傳的很遠。

  「你這樣會吸引大量鬼物的!」

  「愚蠢!」

  「我的命不值錢,如果因為你這錯誤的決定浪費了這批物資,那才是最大的損失!」

  「現在,馬上放我下去!」

  「在我身上多劃出一些傷口,你用泥土塗抹身體,這樣還有機會活著,把物資送到葬神城,明白麼?」

  說著,壯漢開始瘋狂的掙紮起來,過程中原本就十分虛弱的茅永安直接倒在地上,臉色蒼白的可怕,重重喘了口氣,眼中卻透露著倔強,努力的再次從地上爬起。

  身上沾滿了雪。

  「我知道,從理智來說,你是對的。」

  「最近一段時間,我每天聽見最多的話就是大局,犧牲。」

  「但憑什麼?」

  「連你的隊友都沒有放棄你,你又憑什麼放棄你自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雖然我的抉擇很任性,但我就是想試試,試試我所設想的路,究竟走不走的通.」

  「一定要死亡麼?」

  「就讓我任性一次吧,用你我的命,以及這批物資,去嘗試一下,我選擇的路,可以麼?」

  沒有急著去走,茅永安聲音平靜的訴說著。

  哪怕那冰冷的雪順著衣服灌進他的衣服內,凍的他手腳冰涼。

  壯漢沉默了。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那死寂,空洞的眼神中,似乎在這一刻又多出了幾分色彩,屬於人的色彩。

  原來,他們不僅僅在守護著別人,也值得被人守護麼?

  「好。」

  「特麼的,小兔崽子,不服從命令,是要打斷腿的,如果.如果能活著回去,老子我一定好好收拾你!」

  壯漢的聲音有些沙啞,隨後惡狠狠的咒罵了茅永安兩句。

  「現在,我說,你聽著,咱們爺倆試試,能不能創出一個奇蹟來!」

  壯漢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也不再去多墨跡什麼,開始認真的規劃著名求生路線。

  「如果血腥味不除掉,再有毅力都白扯。」

  「好在是雪天,空氣寒冷,氣味散播的要慢一些,你先把我放下來。」

  壯漢思索了片刻,說道。

  茅永安點了點頭,將壯漢放下。

  「還有打火機麼?」

  他看著茅永安問道。

  茅永安搖了搖頭,在壯漢那有些失望的眼神中,從腰間取出一張符紙,僅剩的些許精神力催動,符紙自燃。

  壯漢沉默,尷尬的咳嗽兩聲,茅永安則是將這不斷燃燒,仿佛源源不斷的火團遞了過來,放在了一片空地上。

  這是壯漢剛剛清理出來的。

  隨後,壯漢僅剩的一隻手臂費力的取出一把匕首,放在火上不斷的烤著,直至匕首被燒的通紅。

  「小道士,怕疼嗎?」

  壯漢突然咧開嘴笑了,看向茅永安的眼神中充滿了惡趣味。

  茅永安平靜的搖了搖頭,剛想開口說些什麼,下一秒瞳孔驟然收縮,蒼白的臉上在這寒冷的天氣中,竟然滴落汗水。

  「靠,給點.反應時間啊.」

  茅永安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道,臉逐漸紅了。

  壯漢就這麼拿著被燒紅的匕首,好整以暇的貼在了茅永安腹部的傷口處,慢悠悠的說道:「怕啥,不就是疼點嘛,傷口不癒合,你就是人性的血庫,走到哪兒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說著,壯漢還怕匕首降溫,又拿到火團上烤了烤,再次貼了過去。

  肉.

  熟了。

  並且快速的粘黏在一起,伴隨著縷縷清香。

  但好消息是,傷口被這種十分科學的手段,給人工『縫合』了。

  「嗯,真香,都饞了。」

  「別怕,肉熟的快,涼的也快,一會兒就沒有.啊.爽!」

  壯漢突然倒吸一口涼氣。

  對比茅永安的腹部,壯漢的傷口更多,除了斷掉的胳膊,腹部,胸部,到處都是誇張的傷痕。

  他咬著牙,仿佛在『享受』著這一刻。

  或許對這些人來說,只有在這種劇烈疼痛的時候,他們才會覺得自己還活著,自己還是一個人。

  處理完了大半的地方,只剩下胳膊時,壯漢硬撐著站了起來,將自己的衣服一件不剩,全部脫下,又不由分說的讓茅永安扒了衣服,聚成一團,然後將已經逐漸結痂的胳膊斷裂處撕開,任由鮮血澆灌在衣服上。

  很快,衣服被徹底染紅。

  而他則是將滾燙的匕首貼了上去,這一刻劇烈的疼痛,哪怕壯漢的身體都開始輕微的顫抖起來。

  「真特奶奶的給勁兒!」

  「小道士,瞅瞅啥呢?」

  「倒是拿兩件新衣服出來,不冷麼?」

  「還是特麼喜歡遛鳥?」

  壯漢忍不住瞪了茅永安一眼,已經目瞪口呆的他這才取出兩身新衣服。

  穿好後,壯漢徹底沒有了力氣,癱坐在地上。

  有氣無力的說道:「快快走吧,咱們身上的肉應該已經涼了,最起碼血腥味不會特別濃,擦把雪,洗洗臉上的血漬。」

  茅永安照做,並且舉一反三的給壯漢臉上也隨意的塗抹了幾下, 這才再次將壯漢背起。

  「快快點走吧,血腥味已經傳出去了,再拖一會,就走不掉了。」

  壯漢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沉沉的睡了過去。

  甚至

  不知道能否再醒過來。

  而茅永安則是深吸一口氣,在布袋中取出一柄長劍,當做匕首來用,於荒土中搖搖晃晃的遠去,潔白的雪面上,除了茅永安那一深一淺的腳印外,就只剩下遠處那一灘鮮艷的紅。

  如此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