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章 陽焱老怪
這一聲怒喝神完氣足,仿佛勾動天雷地火,就連整座牢房都微微顫動了起來。
整個北海妖族,能有如此修為之人,就只有一個。
「陽焱老怪!」
梁言和阿呆對視了一眼,忽的笑道:「這下好了,誰也走不了了。」
阿呆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梁兄還是這個性子,一點沒變。」
「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梁言居然一臉正色地反駁道:「梁某可是個惜命的人,從不打無把握的仗。」
「哈咳咳哈哈哈!」
阿呆似乎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忍不住大笑了幾聲,只不過笑聲中夾雜著咳嗽,隱隱有血絲從嘴角溢出。
「你還能打嗎?」梁言眉頭微皺道。
「放心,暫時還死不了兩成功力,足矣!」
「哈哈,好!」
梁言大笑聲中,單手劍訣一掐,紫雷天音劍仿如一道奔雷,徑直劈開了頭頂的重重桎梏,緊接著兩人遁光一起,瞬間就衝出了這座地底牢房。
兩人衝出地面,就發現外面已經是燈火通明,數百名妖族修士將他們團團包圍,其中一個赤發紅須,弓腰駝背的老者站在最前方的位置,此刻正倒背雙手,冷冷地注視著他們。
「閣下就是『陽焱老怪』?」梁言雙眼一眯,口中淡淡問道。
「哼!」
那赤發紅須的駝背老者冷笑一聲道:「既知老夫的名頭,怎敢在此放肆?你盜我妖族寶庫,殺我親生孩兒,如今又放走我族囚犯,這三條罪狀任何一條,都足以將你千刀萬剮!」
「哈哈哈!」
梁言此時在半空仗劍而立,環顧四周,只見數百名妖族高手熙熙攘攘,將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但他臉上卻沒有半點懼色,反而笑道:「你們妖族中也就這點家底,陽焱老怪!我勸你莫要自誤,可別將自己的家底都折在這裡了。」
「大膽!」
陽焱老怪還未回話,身後卻有一個妖族男子踏前一步,朗聲說道:「區區一個金丹初期的人族修士,也敢大言不慚,莫非欺我北海一族無人?哼,也不須族長親自動手,待我將你首級取下,以慰少主在天之靈!」
此人看上去二十歲出頭的模樣,身穿白玉長袍,腰間一條紫金藍紋帶,長發飄逸,俊朗不凡,赫然正是北海妖族三大護法之一的「玉樹」。
他是玲瓏玉樹得道,都說草木成精極難,但此妖卻是天賦異稟,修煉不過四百餘載,便已經達到了金丹中期,這在妖族的修煉速度中,可以說是極其罕見的。
要知道妖族雖然壽元悠長,但與之相對的,其修煉速度卻是緩慢無比,而與他同列三大護法的「寒石」和「力龍」,幾乎都修煉了有千年以上。
「玉樹」只用了短短四百餘年,就已經躋身三大護法之一,他自詡天縱奇才,平日裡雖然對另外兩妖還算恭敬,但心裡卻是十分不屑,只覺得憑自己的天資,總有一天要壓過兩妖一頭。
此次妖族寶庫告急,他也是臨時才得到消息,並不知曉「寒石」和「力龍」都已經被梁言斬殺,還當是這個人族修士有什麼秘法可以混入寶庫。
如今見到對方才不過金丹初期,心中立刻就起了爭功之心,自忖如果將此人拿下,那今後自己在另外兩妖面前,便可高出一頭了。
一念及此,「玉樹」心中再無猶豫,當即越眾而出,雙手大袖一拂,只見數百根藤蔓從他袖中飛射而出,奔著半空中的梁言纏去。
他有意顯擺神通,想要在族長面前以雷霆之勢拿下樑言,故而一出手就是自己的本命神通「蝕骨流光」。
這數百根藤蔓之中,每一根都有他自身的乙木精氣凝聚,雖然並不如何堅韌,但卻可以斷枝重生、死灰復燃,任你刀砍火燒,那些藤蔓始終不減不滅。
相反,對手若是被這些藤蔓纏住,自身神通便難以施展,被連消帶打之下,再受其中的木毒侵蝕,最終難逃一死。
最可怕的是,對手死後,其一身精血還要被這些藤蔓抽乾,化作養料滋補「玉樹」,讓他的道行更進一步。
「玉樹」使出這招之後,就沒想過要留下活口,此時半空中數百根藤蔓飛舞,每一根上面都附著瑩瑩青光,當真應了此招之名:「蝕骨流光」。
然而就在這數百根藤蔓飛到梁言身前不足百丈左右的距離時,半空中卻忽然傳來了一聲爆喝,緊接著就看見一道雄厚真氣從天而降,居然將沖在最前面的幾十根藤條打得稀碎。
玉樹微微一愣,此刻抬頭去看,卻見阿呆立於半空,右手豎掌如刀,正保持著微微前傾的姿勢。
剛才那一擊,正是他以掌作刀,催發自身真氣,所打出的一道氣刃。
阿呆如今重修武道,體內靈力盡數轉化為真氣,根本不需要什麼法術神通,舉手抬足,真氣所至,便是沛不可擋!
他打出這一掌之後,忽又縱聲長嘯,嘯聲響徹了夜色下的北海妖城,所有人都是心中一驚,修為尚可的只覺耳鳴腦昏、四肢乏力,修為低下的更是神識不穩,幾欲昏厥。
「回來罷!」
長嘯過後,阿呆一聲大喝,驀的伸出手掌,在半空虛虛一握。
隨著他這一握,北海妖城的西北角落裡,一座高大的金光寶塔開始猛然震動了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它下方蠢蠢欲動,已經快要鎮壓不住的樣子。
轟隆!
沒過多久,便聽得一聲巨響傳來,那座金光燦爛、氣勢恢宏的寶塔轟然倒塌,而在廢墟之中,一道烏黑光芒直衝向天!
北海妖城之內,還有許多不明真相的修士駐足旁觀,他們凝神細看,就見那烏光之中的居然是一根參天石柱,上面許多古怪符文忽隱忽現,仿佛上承天穹,下接黃泉,傲然立於這天地之間。
然而下一刻,那石柱上的所有符文忽然隱沒,周圍烏光也都一收而回,整個石柱驟然縮小,最後居然化作了一根平平無奇的烏黑木棒。
這根烏木棒沒有半分停留,只聽「嗖」的一聲,便破開重重黑夜,回到了阿呆的手中。
此時的阿呆,眼中露出了一絲懷念之色,他單手輕撫這根烏黑木棒,仿佛在看著一位舊日老友。
「老夥計,回來了!」
下一刻,阿呆的眼神忽然變得凌厲萬分,他手執烏木棒,直指「玉樹」等一干妖族,口中喝道:「你們的對手是我,想要圍攻梁兄,先問過我手中這根木棒!」
「玉樹」等一干妖族長老,被他氣勢所懾,一時居然有些躊躇了起來。
然而下一刻,這個相貌英俊的妖族護法便一拍自己腦門,在心中喝道:
「糊塗了嗎?此人就算神通再強,當年也被我北海妖族的族長和乾元聖宮的宮主聯手擊敗,如今的他被『困龍柱』消磨了十餘載,一身神通只怕都使不出兩成,我怎能被他嚇到!」
一念及此,玉樹心中懼意全消,非但沒有絲毫膽怯,反而冷笑道:「妖狼,你不必虛張聲勢,既然你不肯將秘法交出,今日索性就來個強行搜魂,能不能得到功法全本,那就看看天意吧,哈哈哈!」
他大笑聲中,雙手猛地一揚,之前那些被真氣斬斷的藤蔓劇烈抖動了起來,只見屢屢青光環繞,這些藤蔓再度重生,數量比之前絲毫不少。
而隨著玉樹手中法訣一掐,那數百根藤蔓便飛上半空,互相交織成了一張潑天大網,朝著阿呆所在的位置罩下。
與此同時,妖族之中,還有四名金丹初期的妖修也出手了,只見各種法寶、神通在夜色之中紛至沓來,一時間竟把阿呆的所有逃生之路全部封鎖。
然而阿呆的眼中卻沒有半點懼色,他如今已暗暗下定決心,左右是死,不如痛痛快快地戰死!如果事不可為,那拼著最後一口氣也要自爆神識,絕不給這些妖修可乘之機!
想到這裡,阿呆的臉上露出了決然之色,他把手中烏木棒一抖,便迎著半空中的神通、法寶而去。
六個金丹境的妖修,以五對一,在這北海妖城的半空展開了一場激烈的鬥法。
然而此時的梁言,卻依舊負手而立,根本沒有過去幫忙的打算。
他此刻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對面那個赤發紅須的駝背老者身上。
此人雖然氣息不顯,但梁言已經從魚玄機那裡得知,此人的一身神通,已經堪比雲罡宗的宗主山何在!
如果說整個南垂,通玄境以下,還有幾人能和他分個生死的話,那這北海妖族的族長便是其中一位。
面對此人所帶來的壓迫,即使是梁言也不敢有絲毫分神。
他此刻雖然一動不動,但體內「混混功」和「心無定意法」卻已經運轉到極致,只等此人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便是他雷霆出手之時!
而那陽焱老怪,目光也始終落在梁言的身上。
「玉樹」無知,他卻是老謀深算。「寒石」、「力龍」在族中的魂牌已滅,絕不可能是被困龍柱鎖住的那人所為,那麼出手之人,就只能是眼前這個灰衣男子了。
雖然看不出他有何特別之處,但既然能夠在北海妖城中悄無聲息地解決「寒石」和「力龍」,那他的實力絕對不容小覷。
兩人不發一言,隔空而立,旁邊阿呆和玉樹等妖修的戰鬥雖然打得驚天動地,但他們二人卻仿佛毫無所覺,目光始終只在對方的身上遊走。
今日此戰的結果,便是他們兩人間的勝負。
如果梁言勝了,那麼北海妖族就此除名。
如果是陽焱老怪勝了,那麼梁言和阿呆都要葬身於此,死前還要受到無盡折磨,就連輪迴轉世之機也要徹底失去。
「小賊,這不是你的真身!怎麼?死到臨頭還不敢以真面目視人?」陽焱老怪忽然怪笑道。
「哈哈,閣下這麼急於知道我的身份,難道是想做個明白鬼?」梁言哈哈一笑道:「也對,今晚不止『寒石』、『力龍』,就連你親生之子也死於我的劍下,你若不知道我的身份,恐怕到死也難瞑目吧?」
「你!」
陽焱老怪怒喝一聲,眼中殺機一閃即逝。
其實當梁言說到「寒石」、「力龍」時還好,此二人雖是他的左膀右臂,但到底沒有血緣關係,可當梁言說到他的「親生之子」時,陽焱老怪還是動了一絲真怒。
這個兒子雖然是他最不成器的一個,平時從未正眼瞧過,但到底是自己的血脈,豈容他人殘害?
梁言要的就是他心境上這一瞬間的波動。
高手相爭,尤其是旗鼓相當的兩人,倘若其中一方心虛上有絲毫波動,立刻便會給對手以可乘之機。剛才陽焱老怪那一瞬間的心緒波動,就已經流露出了數個細微的破綻。
梁言等的便是這一刻,他沒有絲毫猶豫,當即抬手一揮,只見三道劍芒,分作紫、銀、黑三色,劃破了皎皎夜空,從不同角度斬向了對面的紅須老者。
陽焱老怪瞳孔一縮,他剛才一時氣憤,導致自身氣機走露,給對手瞧出了破綻,如今三柄飛劍各自斬向了他的必救之處,即便是這個金丹巔峰的大妖,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他雙手如電急揮,將一枚白玉石盤擋在身前,那玉盤之上寶光流轉,一道道白虹從中飛出,再被陽焱老怪雙手操控,用來抵禦梁言的飛劍搶攻。
兩人以快打快,倏忽之間就在半空過了數十招。
梁言搶得半招先機,下手更不容情,三道劍光各自翻飛,周圍有黑色劍蓮朵朵,亦有雷電破空,期間還夾雜著來無影、去無蹤的銀白劍芒,當真把三種劍意催動到了極致。
陽焱老怪鬥了一陣,只覺胸悶氣短,憋屈難受,他自修成金丹以來,除了十餘年前的那一戰以外,還從未吃過如此大虧。
「這小子好不厲害!南垂之地何時出了這麼一名劍修!」
陽焱老怪心中暗忖了一聲,身形變化卻是絲毫未停,便在三柄飛劍互相交替的間隔,這個赤發紅須的老者忽然在半空一個轉身。
下一刻,此人身形一晃,居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