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以一敵二

  第875章 以一敵二

  當年在弈星閣的時候,禿筆翁並未見過梁言,所以並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

  但他認得定光劍,也記得當初那個暈倒在祖師禁地的鍊氣期弟子。

  「原來是他!」

  禿筆翁喃喃自語了一聲,眼中閃過了一絲追憶之色。

  當年的祖師禁地一事,的確疑點頗多,他雖然並未詳查,但也覺得區區一個雜役弟子不可能知道禁地外的三重難關,那件事極有可能是被人唆使的。

  只是當時的卓雲天在閣中勢力實在太大,幾乎已經力壓閣主一脈,縱然他有心反駁,也根本左右不了局勢。

  況且那時候自己也不過是金丹中期的境界,在卓雲天的面前著實說不上話。

  「沒想到六十年後再遇定光劍,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了啊」禿筆翁看著半空的飛劍,忍不住長嘆了一聲。

  與此同時,那湖面上的東郭道人,也是一臉的驚訝之色。

  他剛才的那一招青鸞法相,威力足以匹敵金丹初期的全力一擊,沒想到卻被對方隨手化解,甚至從始至終,連腳步都未移動過一分!

  「你果然已經成就金丹!」

  東郭道人眼中的輕視之意漸漸褪去,臉上露出了一絲罕見的凝重。

  他並非是害怕了梁言,而是覺得此人天賦非凡,整個南垂的所有宗門,只怕在數百年內都難出這麼一個弟子。

  「此子天賦妖孽,倘若真被他成了氣候,將來恐為我們乾元聖宮的一大禍患。」

  一念及此,東郭道人的眼神逐漸轉冷,驀的抬起右手,五指虛張,露出了掌心中的一片天地。

  只見這片天地之中,烈陽高懸,紅霞漫天,赫赫炎炎,流金鑠石,一股烈炎光華奔涌而出,瞬間就覆蓋了整個檀溪湖。

  沈鈺、苗素問、趙高逸等人見狀,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退到了桃林深處,這種等級的鬥法,根本不是他們可以在附近旁觀的。

  此時的檀溪湖上空,無數烈炎匯聚在一起,最終形成了一輪碩大的烈陽,熾熱光芒散發而出,帶著一股毀天滅地的氣息。

  這股氣息之恐怖,就連一旁的禿筆翁也是微微色變,暗自忖道:「這東郭道人不愧是乾元聖宮的五大殿主之一,單是這一手『大日炎咒』,就足以降服不少金丹後期的修士了!」

  想到這裡,他又瞥了湖岸邊的梁言一眼,心中暗道了一聲可惜。

  短短六十年的時間,此子就已經鑄就金丹,絕對是妖孽一般的天資了。

  可惜他的對手是東郭道人,此人已經是金丹巔峰的境界,這一招使出沒有絲毫留手,就算不當場擊殺梁言,也必使其身受重創,說不定根基毀壞,以後就再難寸進了。

  此時此刻,檀溪湖旁,梁言正負手而立。

  面對高懸於半空的灼灼烈陽,他的臉色始終平淡如水,眼裡更沒有一絲波動,只是把手中劍訣一掐,一道青色霞光便從丹田中飛了出來。

  這道青霞之中劍意森然,剛一出現,周圍的灼灼烈炎就被劍氣逼退,半空中的重重紅霞也被撕開了一個裂口。

  「劍罡!」

  東郭道人雙眼一眯,時隔多年再次看到蜉蝣劍罡,此劍給他的感覺已經和當年迥然不同了。

  當初的梁言自身修為才不過聚元境初期,在劍道一途上也只是剛剛踏入劍罡期。那時的劍罡雖然長達百丈,氣勢如虹,但在東郭道人的眼中,卻只是華而不實,破綻百出。

  如今這道劍罡,只有不足一丈長短,所有劍氣全部內斂於其中,仿佛渾然天成,毫無破綻可言。而且梁言已經完成了「奪劍法」的前十七次祭練,飛劍靈性更甚往昔,幾乎已經達到了劍罡期的巔峰。

  還不等東郭道人反應過來,這道不足一丈長短的青色劍罡,就已經破開紅霞,向著頭頂烈陽斬去。

  轟!

  一聲爆響傳來,半空中無數火焰散落而下,東郭道人以法術凝聚的烈陽,竟被這一道青色劍罡從中斬為了兩半!

  「什麼?!」

  東郭道人不可置信的失聲驚叫了起來。

  「他居然一劍破了我的『大日炎咒』?不可能的!他一個剛剛踏入金丹境的修士,怎麼會有如此實力?」

  這個念頭在東郭道人的腦海中不停迴響,仿佛遇到了他有生以來最難解的問題。

  然而此時的梁言已經飛上了半空,整個人的氣勢猛然暴漲,再也不是之前那個平平無奇的灰衣青年,恍惚間,竟似成了這片天地間的唯一主宰。

  半空之中,這個灰衣男子朗聲笑道:

  「這就是所謂的『以日月證陰陽』?哈哈哈,原來東郭道友的陰陽道法也不過爾爾!」

  他話音未落,便大袖一揮,三道劍芒從袖中同時飛出。

  這三道劍芒一黑、一紫,一銀,分別正是這黑蓮劍,紫雷天音劍和定光劍。

  只是這三道劍芒並未刺向東郭道人,而是朝著一旁的禿筆翁斬去。

  「他居然要以一敵二,同時對付我們兩人!」

  這是東郭道人和禿筆翁腦海里同時冒出來的念頭。

  如果在平時,他們定會覺得眼前這人是失心瘋了,否則不會做出如此蠢事。但此時此刻,不知何為,卻沒有一人覺得有不妥之處。

  相反的,這兩人的眼神都是凝重無比,根本不敢有一絲輕視之意。

  「小心,它來了!」

  東郭道人一聲大喝,率先運轉神通,他把右手一翻,又露出掌背的一片天地,只見這片天地之中,圓月高掛,皎皎清徽,朦朦朧朧。

  一股無窮吸力湧出,竟是想要故技重施,像當年一樣把梁言的蜉蝣劍吸入掌中世界。

  然而此時的梁言如何還是當年的梁言,只見蜉蝣劍上劍氣奔涌,僅僅只是輕輕一划,就將那股無窮無盡的吸力徹底攪碎。

  東郭道人悶哼了一聲,嘴角滲出一絲鮮血,再看向半空中的蜉蝣劍罡時,眼中竟露出了一絲驚慌之色。

  還不等劍氣臨身,他就急忙把法訣一掐,整個人的身形倏忽變淡,剛剛好在飛劍斬來的瞬間,從原地消失不見了。

  而在檀溪湖的另一邊,紫雷、黑蓮、定光三柄飛劍,此刻正在半空中劃出不同軌跡,以不同的劍術圍攻禿筆翁一人。

  當年梁言還在弈星閣的時候,禿筆翁就是七位道主中唯一的一名金丹修士,如今五十年過去,他的境界也已經提升到了金丹後期。

  三色劍芒雖然鋒銳無比,劍術也是千奇百怪,但禿筆翁只靠手中一隻毛筆,在半空中寫下無數符咒,竟然也將他的三柄飛劍給擋了下來。

  梁言分心兩用,一邊操控三柄飛劍與禿筆翁相鬥,一邊又放出神識,暗中尋找著東郭道人的身影。

  便在此時,他忽然雙耳一動,「八部衍元」福至心靈,讓他條件反射般地向後急縱。

  他才剛剛向後退開了三十丈,旁邊就有一道月華之力疾馳而過,將他剛才所在的位置穿了個通透。

  「哼!」

  梁言冷哼了一聲,單手劍訣一引,蜉蝣劍從天而降,徑直奔著桃林某處的上空斬去。

  砰!

  一聲爆響傳來,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這一劍斬破了。

  下一刻,就看見那桃林的上空,一層透明的結界從中間裂開,緊接著一個人影從中狼狽走出。

  此人身穿日月星袍,手裡還握著一張破碎的玉符,正是剛才消失不見的東郭道人。

  梁言只瞥了他一眼,就知道剛才那種消失無蹤的遁法並非是其本身神通,而是他手上那張玉符的妙用。

  「看你這次還怎麼逃?」

  梁言冷笑一聲,手中劍訣急催,蜉蝣劍如影隨形,追著東郭道人的位置斬去。

  「小賊,你欺人太甚!」

  東郭道人怒喝一聲,忽的抬手一拍腦門,身後烈陽光華和圓月星光同時出現,二者一陰一陽,圍繞著彼此緩緩旋轉,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陰陽太極圖。

  轟隆隆!

  隨著一聲悶響,這個由日月組成的陰陽太極圖,瞬間就升上了半空,仿佛磨盤一般,將四周奔涌而來的青木劍氣全部絞入其中。

  遠處的梁言瞧得這一手法術,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詫異之色,暗暗忖道:「沒想到這老道還有底牌,果然不愧是乾元聖宮的五大殿主,實力遠非一般的金丹修士可比。」

  不過饒是如此,他也沒有半點慌急之色,這陰陽太極圖雖然厲害,但也只能勉強防住他逸散的劍氣,根本就沒有餘力施展反擊。

  此時的梁言,一邊操控三柄飛劍圍剿禿筆翁,一邊御使蜉蝣劍罡和東郭道人的陰陽太極圖相鬥,看臉上神色居然還顯得遊刃有餘,這讓林中的四位築基期弟子都不由得看傻了眼。

  「居然是他.不,不可能的!」

  元太極已經認出了梁言,此人正是他的心魔,自己之所以困在築基巔峰無有寸進,全是拜了此人當年的一劍所賜。

  這些年他在宗內閉關,幾乎足不出戶,每日磨鍊自己的劍意神通,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再次與此人公平相鬥。

  五十年來,他設想過無數次,兩人重逢之日會是怎樣的一場惡戰,可如今看來,卻是自己想多了!

  「原來我已經離他越來越遠了!」

  一念及此,元太極不由得心灰意冷,對場中的鬥法再也沒了絲毫興致,直接轉身便走,倏忽之間就消失在了桃林深處。

  至於苗素問,此時的內心亦是久久不能平靜,當初懵懂之時,便是此人傳她法術,引她入門。

  雖然梁言不讓,但苗素問心中早已把他當做了自己的老師。

  如今五十年過去,再遇自己的啟蒙恩師,卻發現他已經邁入了金丹大道。

  傳聞金丹修士的壽元長達八百年之久,世俗王朝的興衰更替,在他們面前也只不過是彈指雲煙罷了。

  「有朝一日,我也要像先生一樣,憑虛御風九萬里,自在無拘任逍遙!」苗素問看著半空中的身影,仿佛一盞指路明燈,讓她的道心更加堅定了起來。

  就在她暗暗握緊拳頭,下定決心的時候,半空中的鬥法卻到了關鍵時刻。

  此時的梁言已經將「無相劍經」的劍術發揮到極致,雖然受到了陰陽太極圖的影響,但蜉蝣劍依舊在半空來去自如,不停尋找著東郭道人神通中的破綻。

  就在雙方斗到第六十八招的時候,梁言忽然使了個虛招,緊接著一劍刺出,徑直斬在了太極圖左下方三寸的位置。

  隨著這一劍刺出,那太極圖中的烈陽之氣瞬間崩潰,陰陽二氣徹底失衡,再也無法抵禦梁言的蜉蝣劍罡了。

  轟!

  青色匹練奔騰而下,直接將東郭道人的太極圖斬成了碎片,緊接著余勢不減,又向著他本尊飛去。

  「不好!」

  東郭道人臉色大變,急忙掐訣念咒,想要從半空隱去身形。然而這次他沒有了玉符的幫助,又如何能快得過梁言的飛劍。

  只見半空中青色劍芒閃過,伴隨著一聲慘叫,一條鮮血淋漓的斷臂就飛上了半空。

  此時的東郭道人披頭散髮,身上鮮血四濺,右手手臂齊肩而斷,左手捂在傷口處,整個人的氣息萎靡不堪,和之前初入桃林時的意氣風發相比,根本判若兩人。

  梁言一劍斬了他的右臂,卻並沒有乘勝追擊,反而抬手收了蜉蝣劍,冷冷喝道:

  「東郭,當年你與我有追殺之仇,若是按照梁某以往的性子,定當把你斬殺在此!」

  東郭道人聽到這裡,不由得臉色煞白,以他如今的情況,光是抵禦殘存在傷口處的劍氣就已經難以支撐,如果對方真要一劍把他了帳,那這片桃林就是他的墳場了。

  梁言頓了頓,又道:「不過南垂遭遇了千年未有之大劫,如今五大上宗同氣連枝,梁某也算是雲罡宗的弟子,倘若真的殺了你,以後回去倒不好交差了今日就斷你一臂,姑且小懲大誡,回去以後,我要你自囚於乾元聖宮五十年!」

  東郭道人臉色慘然,聞言苦笑道:

  「東郭啊東郭,枉你自詡不凡,沒想到今日竟敗於一個後生晚輩之手。閣下放心,此次回宗,五十年內,我都不會再踏出宗門半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