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將帥斗
這范章乃趙國書法界公認的第一書聖,不但在趙國鼎鼎大名,便是在周圍諸國,也都影響非凡。而且他已作古兩百餘年,所留之作無不成了絕筆。
這「雲道錄」便是他某次登山遊歷時,眼見山勢高聳,白雲漫過山道,彷如雲道,有感而發寫下的詩集。文采雖然算不得多好,但筆韻卻是當世一絕,被趙國後世書法界尊為「趙國第一書」。
只是范章其人瀟灑不羈,不愛黃白好黃老,晚年居然將此貼贈與深山中的一名道士。
這「雲道錄」從此下落不明,世間留傳多為贗品仿品,卻不知為何兜兜轉轉之下,居然隱藏在一幅黃真的贗品字帖夾層中,最後被梁言所得。這其中的隱情自然不是眼下二人能夠知曉的了。
「馬師兄果然不愧書道高足,只一眼便瞧出底細。師弟我也只是猜到這內中乾坤定然不凡,卻不識范章真跡的。」梁言微微一笑道。
馬元此刻雙眼直直盯著字帖,半分挪開的意思都沒有,也顧不上和梁言說話,而是湊到字帖面前,仔細觀摩起來。
「果然是真跡,嘖嘖,凡俗之中也有如此人物,這筆韻堪稱一絕啊!」馬元自顧自的說完,抬手將字帖收起,居然毫不避諱的直接丟入自己儲物袋中。
梁言見狀咳嗽一聲道:「既然馬師兄喜歡,我便以此物交換『天寶銅錢』如何?」
誰知馬元聽後兩眼一翻道:「師弟說什麼胡話,『天寶銅錢』乃是前朝皇帝所留,而這『雲道錄』說到底也不過是一普通書生的凡物,兩者豈有可比性!師弟想用區區一副字帖,就換走我的古玩,未免想得太多了吧?」
「你!」
梁言聽他這麼一說,頓時被氣得說不出話來。這馬元要不是梁言剛才出口提醒,幾乎都不記得那「天寶銅錢」了,而當他看到「雲道錄」時,卻是一臉震驚模樣,兩者孰輕孰重,明眼人一望便知。
「此人刻意刁難,也不知存了什麼心思。」梁言心中暗道。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說話,馬元又接著說道:「這樣吧,我看師弟對那『天寶銅錢』實在喜歡的緊。不如我倆賭鬥一局,若是師弟勝了,我便成人之美;若是師兄我僥倖贏了,這『雲道錄』就留在此處,師弟以為如何?」
「這不知師兄要如何個賭鬥法?」梁言皺眉問道。
馬元神秘一笑道:「簡單,你我斗上一侷促織便可。」
斗促織即是鬥蛐蛐,梁言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不過片刻後便連忙擺手道:「師弟從未接觸過此道,身上更沒有可以相鬥的蟋蟀,如何與師兄比斗?」
「這個師弟放心,我這裡有五隻將軍一隻大帥,你我各選一隻開始比斗,公平起見就讓你先選。」
「可我根本不識蛐蛐好壞,如何挑選?」梁言問道。
「這就要看梁師弟自己的本事了,卻與馬某無關。」
馬元背著雙手一臉悠閒地說道,他看了梁言一眼,見他還在猶豫不決,於是嘆了口氣又道:「既然梁師弟不是誠心想要這『天寶銅錢』,那便請回吧。」
「好!既然馬師兄劃下此道,我無論如何都要接著。要是梁某僥倖得勝,還望馬師兄言而有信,將那『天寶銅錢』贈與在下。」梁言深吸一口氣道。
「這個自然!」
馬元嘿嘿一笑,臉上充滿興奮光芒,倒似遇到多年未見的知己玩伴一樣,催促著梁言往後院走去。
兩人來到後院,馬元催動靈力,在地上劃出一個圓圈,顯然就是比斗地點。接著又從儲物袋中取出六個精緻小籠,裡面各裝一隻蛐蛐。
「師弟先請吧!」馬元大方的一擺手道。
梁言目視這六個蛐蛐,只見有的頭圓腿壯肉帶黃,有的牙金須長翅油滑,還有的平平無奇遍身灰。只是他根本不了解此道,又哪裡分辨得出好壞。
梁言蹲在地上,眼睛偷偷朝馬元瞄去,只見其背負雙手,一臉悠然自得的樣子。
「他先前說過,這裡面有五隻將軍,一隻大帥。若是選到大帥,自然穩操勝券,若是一旦選錯,那他自己肯定認得大帥,我也就沒有機會了。」
梁言沉思片刻,忽然展顏笑道:「原來如此,這便是促織中的元帥了。」
「什麼?你竟然識得!」馬元一臉大驚的往地上看去,卻見梁言並未動手挑選,而是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好小子,你想詐我!」馬元怒道。
「嘿嘿,馬師兄承讓了。」梁言嘿嘿一笑道,他剛才故意出言驚嚇,為的就是看馬元的反應,而馬元受驚之下,第一時間眼睛瞄去的方向,正是左首第二隻蛐蛐。
梁言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那隻蛐蛐翅色油滑,牙金臉方,須長色純。不由得暗喜道:「果然是大帥之相!」
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走上去取過那隻蛐蛐,對馬元道:「師弟選好了,便請馬師兄挑選一隻,下場比斗吧。」
馬元搖搖頭,一臉晦氣相,走到剩下的蛐蛐中,看似隨意的取過一隻。
梁言轉頭望去,只見那蛐蛐通體灰黑,渾身上下平平無奇,若說色澤純正,眼凸有神,或論氣勢充足,在場的任何一隻,都要比他手上的那隻強上數倍。可不知為何,梁言心頭卻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只見馬元將小籠放在地上,拉開鐵門。那蛐蛐緩緩爬出,在地上轉了幾圈,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梁師弟請吧。」
梁言點點頭,也拉開鐵門。他那隻金牙蛐蛐一躍而出,根本無須催促,直接奔著馬元的那隻灰黑蛐蛐殺去。
哪知才剛到面前,原本無精打采的灰黑蛐蛐忽然向前一蹦,一口咬住金牙蛐蛐,接著兩腿向下一搗,將金牙蛐蛐幾乎踢翻了個跟頭。
「嘶!」
梁言倒吸一口涼氣,這灰黑蛐蛐看著沒什麼威力,沒想到居然勇猛如斯,一路追著金牙蛐蛐連咬帶踢,幾乎打得金牙蛐蛐毫無還手之力。
「哈哈,小子你上當了!」到了此時,馬元才開心地笑出來。
要說這馬元修仙之前,本是一地痞混混,後來恰逢弈星閣一個築基執事外出辦事,見他靈根勉強入眼,這才將其帶回宗門,傳以仙法。
若論這市井之間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梁言還是比他差了一點火候。他剛才早就看破梁言計謀,故意裝作上當,其實是騙梁言自己去選那隻金牙蛐蛐的。
梁言到了此時哪還不知道,自己是設了個圈套給自己鑽了。
馬元心情大好之下,哈哈笑道:
「小子還是太嫩,豈不知蛐蛐有五不選:戰須短而細不選;翅色油滑不選;背空、肋細、腰硬不選;扁薄竄溜不選;色不純正不選。你這金牙蛐蛐哪裡都好,就是犯了赤色油滑這條,註定只能做個陣前將軍,當不得大帥的。哈哈哈」
梁言瞥了場中一眼,面色疑惑道:「照你這麼說,那你的這隻蛐蛐,可以說是渾身敗相,又如何當得了大帥?」
「這你就不懂了,此蟲名號『八敗』!」
只見馬元神色得意,搖頭晃腦的念道:「此蟲渾身皆敗相,萬中無一真荒唐。慧眼識珠休蒙塵,八敗俱全是蟲王!」
梁言被他說得一愣,苦笑一聲道:「如此說來,這倒是個蟲王囉?」
「沒錯,小子你敗局已定,『雲道錄』師兄我就收下了,哈哈哈!」
「那可未必!」
梁言說著忽然伸手一指,一道藍光從其指尖發出,射入自己那隻金牙蛐蛐體內。那金牙蛐蛐忽然就像打了雞血似的,兩腿頂住灰黑蛐蛐,反口向它咬去。
「小子,你耍賴!」馬元見狀怒喝道。
誰知梁言兩眼一翻道:「我可沒!我雖然不怎麼玩鬥蛐蛐,但也知道只有規定場外之人不能出手殺死對方蛐蛐,沒說不能幫助自家蛐蛐吧?」
「你!.」馬元被他說得一窒。
確實凡俗中只是規定不能出手打殺敵方蛐蛐,卻沒說不能暗中幫助己方蛐蛐,但那是因為以凡人的手段,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
眼見梁言的蛐蛐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將自己的蟲王打得節節敗退,馬元終於也忍不住伸手掐訣,朝己方蛐蛐打出一道藍光。
只見兩個蛐蛐四條前肢上下翻飛,不時還有淡藍色的流光划過,將地面都劃出幾道深淺不一的痕跡。
到了此時,儼然不是蛐蛐比斗,而是梁言與馬元在鬥法了。
只是這以靈力灌注到蛐蛐體內,互相比斗之事,卻不是看誰的靈力充沛,而是比的巧勁。須知蛐蛐不過一凡物,根本容不下太多靈力,運送靈力稍稍過頭便有爆體而亡的危險。
二蛐你來我往,斗得不可開交。而站在圈外的兩人,同樣大眼瞪小眼,一副劍拔弩張之勢。
忽見那金牙蛐蛐低頭躲過灰黑蛐蛐的一斬,接著回身一踢,一道藍光斬在灰黑蛐蛐小腹之上。只聽那灰黑蛐蛐慘叫不已,一路向後滾去。
「停停停!」
馬元失聲驚呼,連連擺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只見其快步搶到圈內,抓起灰黑蛐蛐放到手心中,又觀察了半天,這才心有餘悸的將其收到小籠之中。
「承讓!」梁言臉上笑眯眯的一拱手道。
「唉,遇到你這麼個渾小子,真是晦氣!晦氣!」馬元說著往腰間儲物袋上一抹,接著一抬手,只見一道毫光閃過,沖梁言飛來。
梁言伸手接過,只見是一枚古樸銅錢,上面刻著「天寶十一」四個字,正是天寶銅錢!
「沒想到這馬師兄人雖古怪,倒也算個言而有信之人。」梁言心中暗道。
他還想再說些感謝的場面話,誰知那馬元看都不看他一眼,擺手道:「去去,東西你也拿了,趕緊給我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梁言尷尬一笑,拱手道:「如此,就謝過馬師兄了,梁某告辭!」。
當天夜裡,陣脈雜役宿舍中。
梁言盤膝而坐,在他的儲物袋中,靜靜地擺放著三樣物品,分別是「靈猴酒」,「醉人香」和「天寶銅錢」。
「如此一來,三物便算都齊全了。接下來,便是靜等『妙書法會』舉辦之日了。」
這樣想著,梁言開始閉目運功打坐,將自身狀態緩緩調整到最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