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3章 獄海泛舟
一艘木筏，順流而下，萬千青山都被甩在身後，須臾間就行了數萬里路程。
「十萬鬼山，果然是壯闊！」
梁言一路觀察，發現幾乎每座山上都有修士結廬而居，這些人都把自己的洞府設立在極陰之地，修煉的也都是鬼道功法。
更有甚者，肉身已亡，和趙尋真一樣是純粹的鬼修。
「沒想到酆都城有這麼多修士，單從數量上來看，七山十二城的任何一個都比不上。」梁言輕聲感慨道。
趙尋真聽後，點了點頭道：「酆都城的確實力強大，不過也有很多水分，比如這第一層的八萬修士，絕大部分都是築基期修為，金丹境以上的並不多。越往下，修士的數量越少，但相應的修為境界也越高。」
「無妨，有『鬼手書生』的身份可以利用，先騙開城門，進去之後再做計較。」
梁言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木筏順流而下，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前方河床漸漸變窄，遠處出現了一座高大的城池。
只見那城池上方錦旗招展，數百名修士守衛在城頭，作士兵打扮，修為比之前見到的官差高出不少，最低也有聚元境。
梁言雙眼微眯，凝神細看，發現城牆表面刻畫了不同的符文，與地底大陣組成了十二道防禦結界。
以他的手段，想要破解這些結界並非難事，但至少也要花費一個時辰的時間。
這段時間，足夠獄主把第一層的大部分修士召集過來，甚至還可能驚動下一層的獄主。
所以，梁言並沒有輕舉妄動。
「現在叫門嗎？」他向趙尋真傳音問道。
趙尋真微微一笑：「鬼手行事霸道，對修為不如自己的人沒有什麼好臉色。」
「明白了。」
梁言點了點頭，用手一指，利用趙尋真的鬼氣在半空中凝聚出一個猙獰鬼頭，直直撞向了遠處的城牆。
砰！
一聲巨響傳來，整座城池都開始搖晃。
城頭那些士兵來不及反應，忽然看見一張巨大的鬼臉到了頭頂，若不是城池的防禦結界將其擋住，恐怕這張鬼臉就要一口咬下。
「不好，有人攻城！」
士兵們都嚇破了膽，有人直接癱坐在地上，但也有人強撐著發出了信號。
須臾片刻，城內響起一聲怒吼：「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居然敢在這裡鬧事！」
話音剛落，就見一名中年男子疾馳而來，瞬間就到了城頭。
此人方臉闊鼻，穿著世俗中王公貴族的服飾，手持一根龍頭拐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堪比化劫境渡一難。
「他叫馬橫，生前本是一名酷吏，一心想著升官發財，但最終也沒能如願。死後，在陰差陽錯之下成了一名鬼修，卻忘不了生前的執念，所以自稱『馬王爺』，讓這一層的修士都扮成官兵、官差，供他享樂。」
梁言聽後，大聲喝道：「馬王爺！多年不見，你不認得本座了？」
這一下，用足了法力，把城池外的十二層禁制都震得顫動了起來。
城牆上方，馬王爺微微一愣。
他用那雙三角眼仔細看了看梁言，猛然驚呼道：「崔判官，居然是崔判官！您怎麼回來了？」
梁言知道此人是個欺軟怕硬之輩，因此並不給他好臉色看，冷笑了一聲：「怎麼？本座要回來，還得事先徵得你的同意？」
「不敢，不敢！」
馬王爺連連擺手，陪笑道：「崔判官您是什麼地位？上九層的統領！我一個小小的獄主怎敢在您面前放肆？判官稍待，我這就打開城門。」
說完，抬手打出幾道法訣，城牆外圍的霞光陸續消散，只片刻的功夫，十二層禁制都被打開。
梁言見狀，在心中冷笑了一聲。
趙尋真果然沒有說錯，這「馬王爺」就是個欺軟怕硬之輩，倘若和顏悅色，反而會遭到他的懷疑，而像這樣用氣勢震懾住他，卻能讓他迅速打開城門。
「走吧。」
梁言雙足一點，從木筏上騰空而起，趙尋真也緊隨其後，兩人幾乎同時落在城頭。
馬王爺立刻迎了上來，滿臉堆笑：「嘖嘖，數百年不見，判官的修為越發的深不可測了.」
說到這裡，又看了一眼他身後的趙尋真，奇道：「尋真這丫頭怎麼也成鬼修了？」
趙尋真沒有回答，面無表情地站在梁言身後，而梁言則是冷笑。
馬王爺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忙陪笑道：「這是判官的私事，馬某不該多嘴，判官可千萬不要往心裡去啊。」
「知道就好。」
梁言掃了他一眼，冷冷道：「我這次回來，有些事情要找第九層的獄主商量，速速打開通道，不得耽誤！」
「這」馬王爺露出了一絲猶豫之色，「判官，您都幾百年沒回來了，有些規矩已經變了，現在必須有魂聖的手諭才能進入下一層，要不您稍等幾日，讓我派人去下面問問？」
「放肆！」
梁言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本座得了天宮城的密詔，任務緊急，如果在你這裡耽擱了，你擔待得起嗎？」
「天宮城密詔？」馬王爺的眼中露出畏懼之色，似乎被梁言說動。
但他想了想，又道：「如果是天宮城的密詔，魂、妖二聖君怎麼會不知道？應該提前下令放行才對啊。」
梁言淡淡道：「兩位聖君已經出城了。」
「什麼？！」
馬王爺臉色大變，似乎想到了什麼，喃喃道：「怪不得剛才鬼門關那邊傳來動靜，難道說」
「你猜得沒錯，南玄的聖人已經找到這裡，開始攻城了！」
聽聞此言，馬王爺心神劇震，臉色慌亂至極。
「南玄打過來了.還是聖人？完了完了！我們這點修為在聖人面前根本不夠看，難道千年苦修都要化為飛灰？」
梁言見他如此害怕，不由得冷笑一聲，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
「慌什麼？南玄也只來了兩位聖人，有魂、妖二聖抵擋，他們暫時進不來。我的任務就是激發第九層的傳送法陣，好讓天宮城的毒、武二聖降臨此處，化解這場危機。」
「原來如此！」
馬王爺的臉上露出了驚喜之色，抓住梁言的手，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崔判官，事不宜遲，我現在就給你打開通道，判官務必以最快速度趕到第九層，把天宮城的援兵請來！」
梁言點了點頭，臉色依舊冷漠，沒有多說什麼。
「跟我來！」
馬王爺主動帶路，飛向了城中心的位置。
過不多時，三人落在一座寶塔面前，這寶塔共有七層，每一層都刻畫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第七層的空間不太穩定，看起來仿佛一團跳動的鬼火。
梁言用神識仔細打量片刻，暗暗點了點頭。
鬼獄的十八層，每一層都是個獨立的小世界，只有找到對應的空間節點，才能從上層世界進入到下層世界。
很顯然，第一層的空間節點就在這座寶塔的頂端。
「崔判官，你可得加快速度啊，雖然說有魂、妖二聖在外抵擋，但南玄聖人還是有可能打進來的。馬某鎮守第一層，可謂是首當其衝，但凡被他們的法力餘波蹭到，這輩子也就活到頭了！」
「什麼意思，你在教我做事？本座是那種延誤軍情的人嗎！」梁言的眼神冷若冰霜。
馬王爺被他看得心中一寒，忙不迭地擺手，陪笑道：「判官息怒，是馬某多嘴了，判官請！」
「哼！」
梁言冷哼了一聲，袖袍一拂，大搖大擺地走入了寶塔。
他帶著趙尋真向上攀登，很快來到第七層，只見此處空間狹小，而且極不穩定，仿佛鬼火一般瘋狂跳動.
「是這裡沒錯了。」趙尋真向他使了個眼色。
梁言暗暗點頭，也不遲疑，用手一指，利用趙尋真的鬼氣凝聚出護體靈光，隨後邁步走入了跳動的空間中。
刷！
只見空間扭曲，原地閃過一道霞光，下一刻就不見了兩人的蹤影
鬼獄十八層，彼此之間有空間節點連通，因此傳送的速度極快。
也就幾個呼吸的功夫，梁言從一個空間缺口中被擠了出來，掉落在一片黃沙地上。
放眼望去，這裡黃沙漫天，毒瘴遍地，四周有高低起伏的山巒，山中隱藏了不少洞府，成千上萬的修士在這方世界中修行。
「這裡是鬼獄的第二層，獄主名為『沙陀王』，並非我人族修士，而是妖物所化。」趙尋真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梁言點了點頭，問道：「此人性格如何？法力如何？」
趙尋真回答道：「沙陀王性格暴躁，法力並不高強，我估計只有人族渡二難的實力。不過他和第三、四、五、六層的獄主是結義兄弟，五妖之間有心神感應，其中任何一人受傷，另外四人都會立刻知道。」
梁言聽後，眉頭微皺。
「也就是說，我不能對這五人中的任何一人出手，否則就會引發動亂，無法再隱藏身份？」
「可以這麼說吧.」趙尋真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沙陀王不像馬王爺，此人脾氣火爆，吃軟不吃硬，等會不能硬闖。」
「明白了。」
梁言點了點頭，淡淡道：「帶路吧。」
「是！」
趙尋真立刻在前引路。
因為有鬼手書生的身份作為幌子，他們兩人不必隱藏氣息，都全力催動遁光，速度極快。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兩人來到了一座黃沙古寨前。
相比於第一層馬王爺的城池，這裡顯得十分簡陋，就仿佛世俗中的土匪營地，外面只有幾層柵欄，若非有防禦結界守護，根本看不出來這是獄主所在的地方。
「是哪個前輩來此？」
守門的幾個小妖看見有遁光飛來，都大聲詢問。
趙尋真立刻上前，喝道：「有眼無珠的東西，判官豈是你能阻攔的？速速打開結界！」
「判官？」
那群小妖將信將疑，仔細打量了梁言幾眼，似乎有些猶豫不決。
忽然，其中一個小妖向山寨內部跑去，看樣子是去通風報信，沒過多久，一頭身披鎧甲、手持狼牙棒的豬妖從裡面快步走了出來。
「沒用的東西，連判官大人都不認識，還不快點打開結界！」
這頭豬妖有通玄境的實力，一眼就認出了鬼手書生，命令手下幾人打開了結界。
梁言帶著趙尋真走入山寨之中，就見那豬妖滿臉諂媚，笑道：「崔判官，這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梁言眉頭微皺，淡淡道：「怎麼是你？沙陀王呢？我有天宮城密詔，快讓他來見我。」
那豬妖聽後，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但馬上又恢復如初，笑道：「崔判官，何必心急呢？您離開鬼獄都有數百年了，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我剛才已經下令，準備了美酒佳肴，還有容貌上佳的女妖，專門為您接風洗塵呢。」
「哦？」
梁言瞥了他一眼，露出似笑非笑之色。
這豬妖明顯是想要隱瞞什麼，莫非這一層的獄主現在不能露面？
想了想，忽然大聲笑道：「你在這遮遮掩掩，還想騙我？老實跟你說了，我這次回來正是領了天宮城城主的法旨，要檢查鬼獄上九層的守衛，以防有人劫獄！如今看來，沙陀王擅離職守，卻讓你在這裡打馬虎眼，看來這次是難逃一劫了！」
豬妖聽後，臉色大變！
「別，別啊！我家大王實在是有急事，判官大人，您與大王也有幾分交情，此事可否通融通融？」
梁言心中暗笑，這沙陀王果然擅離職守，被自己抓了個正著！
他嘆了口氣，裝作為難的樣子，道：「也罷，我的確與沙陀王有幾分交情，此事儘量幫他隱瞞一下，不過你得告訴我，你家大王究竟去了哪裡？」
那豬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急忙道：「回稟判官，滄瀾王娶親，我家大王前去祝賀.其實不只是我家大王，千幻王、長青王、白骨王也都去了。」
話音剛落，就聽趙尋真在身後傳音道：「滄瀾王是五妖之首，同時也是第六層的獄主。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麼第二、三、四、五層現在應該都是無人鎮守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