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梁言忽然伸手攔住了墨。
墨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解之色,問道:「大帥,這是何意?」
梁言笑了笑,道:「沒什麼,我只是不想你太勞累,這些『珈藍香』還是我幫你收著吧,等會你想借用多少,我就給你多少,只是須得在我面前使用。」
墨聽後,臉色雖然沒有什麼變化,但眼眸深處卻有精芒一閃而過。
他的眼角微微一跳,隨後笑道:「還是大帥想得周到,既如此,就有勞大帥幫我收取『珈藍香』了。」
「應該的。」
梁言面露微笑,抬手打出一道法訣,只見一圈金光以他為中心迅速擴散,最後形成了一片結界,將大半個花田都籠罩了進去。
這是隔絕內部氣息的結界,以防收取珈藍香的時候被外面那些修士察覺。
布置好結界之後,梁言又掐了個法訣,從腰間的太虛葫中刷出一道白光。
這道白光縱橫千里,將結界中的所有「珈藍香」都卷了回來,最後凝成一團青色雲霧,被他收入了太虛葫中。
「珈藍香有了,接下來就看你大展神通了。」梁言拍了拍腰間的葫蘆,笑道。
「梁帥放心,我幻族的秘術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好。」
梁言點了點頭,不再多說,讓墨改變幻術,操控李忠帶著他們原路返回。
走出陣法之後,李忠向他們兩人拱手道別,梁言呵呵一笑,也不多說,帶著墨揚長而去。
兩人離開了城西的花田,立刻向南而行,片刻不停,直奔南面的城主府!
半個時辰之後,兩人來到了城主府外。
這裡防守森嚴,禁制重重,不過還難不倒梁言,無聲無息地解決了外面的巡邏修士,之後又潛入內院,讓紅烏幫自己破解了裡面的禁制。
整個過程,沒有弄出一點動靜,即便是郭肆也沒有察覺。
片刻之後,梁言帶著墨進入到了內院。
「先等等!」
梁言忽然擺手,示意身旁的墨停下腳步,自己則側耳傾聽起來。
墨知道他神識異常敏銳,因此駐足不動,也不出聲。
過了片刻,梁言緩緩開口道:「郭肆就在前面的閣樓之中,只不過,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名化劫老祖。」
「還有別人?」墨皺了皺眉,道:「郭肆境界太高,我雖然藉助『珈藍香』能夠提升術法威力,但也必須不受干擾才行,如果有旁人在側,恐怕會幫郭肆掙脫幻術,到時候再想讓他中幻術可就難了。」
「交給我吧。」
梁言說著,再次放開神識,籠罩了周圍的每一個角落.
與此同時,閣樓內部,兩個人影相對而坐。
其中一人是個文士,氣息深不可測,正是掌管整座雲崖城的城主郭肆!
而在他對面的是一名黑臉老者,身材魁梧,虎背熊腰,卻是總管所有花田的歐陽衡。
兩人對飲,坐而論道,相談甚歡。
「城主放心,所有花田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不會出半點紕漏的。」
「甚好,甚好。」
郭肆微微一笑,把酒杯放下,眉宇之間卻有些陰鬱。
歐陽衡見狀,問道:「城主,怎麼看你好像有煩心事?不妨告訴在下,或許我可以為城主分憂呢?」
「歐陽道友有所不知,最近我總是心緒不寧,恐怕雲崖城要出大事了。」
「城主說笑了,雲崖城被洛水環繞,只要不打開陣法機關,這裡就是一處與世隔絕的地方,哪裡會有什麼危險?」歐陽衡呵呵笑道。
郭肆聽後,沉吟不語。
他自己的天人感應,和第八難有關,卻是不好與旁人述說,只能埋藏在心裡。
歐陽衡察言觀色,又道:「城主,你若實在是不放心,不妨調派人手,讓陸將軍、宇文將軍都來看守玄冥塔,保管萬無一失。」
郭肆苦笑一聲:「我倒是想啊,只是前線戰事吃緊,丹陽生給的任務太重,如今這兩人去監造毒人了,恐怕是分身乏術。」
歐陽衡聽後,輕輕一嘆,正要開口再說些什麼,卻聽閣樓外面有人靠近。
過了片刻,一個聲音在外響起:「師父,剛才師兄來傳信,說您洞府裡面豢養的靈獸出了一點問題。」
「什麼?」
歐陽衡的臉色微微一變。
半年前他從黑山域得到一隻稀有的三足烏,留在自己的洞府中悉心培育。前段時間這三足烏到了瓶頸,歐陽衡便用秘藥助其突破,但由於自己無暇看管,便讓門下一位弟子代為照看。
沒想到,居然出了問題。
「郭城主稍待,我去去就回。」
歐陽衡火急火燎地出了閣樓,遠遠看見自己的徒弟站在院外,當即身形一閃,飄然落到對方面前。
「那頭三足烏到底怎麼樣了?你速速.咦?」
話到一半,歐陽衡忽然驚疑了一聲。
因為眼前這位弟子的面容有些僵硬,眼神也略顯呆滯。
他是修煉多年的人精,立刻就察覺到不妙,右手隔空一拍,毫不猶豫地將此人拍飛了出去。
那弟子飛在半空,體內忽然刷出十餘道碧綠色的霞光,仿佛利刃一般刺向四周,只是距離太遠,又被歐陽衡的靈力壓制,無法對其造成傷害了。
「果然有貓膩!」
歐陽衡雙眼微眯,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已經進入到一個臨時布置的陣法結界之中,雖然和城主郭肆只相隔了一個宅院,短時間內卻是無法通知對方了。
遠處,虛空一閃,現出兩個人影,正是梁言與墨。
「兩位好手段!能告訴我你們是如何潛入雲崖城的嗎?」
「死人是不需要知道這麼多的。」梁言淡淡道。
「看來閣下很有自信!」
歐陽衡說著,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一對金環,冷笑道:「你雖然是渡五難的境界,略勝於我,但真正交手未必是我對手。本座的『崆峒環』一旦祭出必取人頭,勸你還是乖乖受縛,免得受苦!」
「呵呵。」
梁言微微一笑,再不多言,用手一指,一道青色劍光刷出,直奔歐陽衡而去。
歐陽衡大笑起來,把兩枚金環在身前一碰,頓時迸發出金色光暈,鋪天蓋地,向四周席捲。
青色劍光很快就刺入了金色光暈之中,仿佛是一把剪刀剪開了漫天的帷幕,金色光暈如薄紙一般被人撕開!
「怎麼可能!」
歐陽衡大驚失色。
這「崆峒環」乃是至寶,用來施展崆峒印,同階之中幾乎無往不利,就是對上渡五難的修士,他也有信心能斗上一斗。
可沒想到,眼前這個男子居然只用一劍就破了!
眼看那道劍光劃破漫天金雲,轉眼就到了自己面前,歐陽衡不由得驚呼一聲,急忙催動遁光向後逃竄。
但他又怎麼逃得過飛劍?
僅僅只是一個呼吸的功夫,蜉蝣劍丸就劃破了他的護體靈光,往胸口一穿,把此人釘死在地上!
歐陽衡的身體抖如篩糠,片刻後一道真靈脫體飛出,還想要逃竄,卻被早就等在附近的墨一把抓住,用碧綠邪火燒成了飛灰。
從歐陽衡走出閣樓,到他身死道消,總共才只有幾個呼吸的時間,一位化劫境渡四難的高手,就這樣徹底消失在世間.
此時此刻,郭肆還在閣樓中品茶。
因為是歐陽衡的私事,他不便多問,所以沒有跟著一起出去。
一口美酒下肚,郭肆隱隱察覺到不對勁。
「奇怪,怎么半點動靜都沒有?」
這裡畢竟是自己的洞府,歐陽衡出去有一會了,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感應不到,除非對方有意瞞著自己。
「這個歐陽衡,搞什麼玄虛?」
郭肆皺了皺眉,也沒有心情飲酒了,站起身來,推門而出。
豈料,他剛一推開大門,就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放眼望去,院子裡面都是青煙,看起來朦朦朧朧,居然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
「這是.不好!」
郭肆的臉色猛然一變,手中法訣急掐,看起來就要施展什麼神通法術。
但他才剛剛有所動作,眼神就變得迷茫起來,手中的法訣也掐不下去了,慢慢放下雙手,呆呆愣愣,變得猶如行屍走肉一般.
郭肆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的夢。
在夢裡,北冥已經戰勝了南玄,所有反對天宮城的勢力都被肅清,再也沒有什麼七山十二城,只有五大仙城,共治天下。
各種天材地寶,各種琅嬛福地,甚至是各門各派的法術典籍,今後都歸了他們五城。
自己因為監製毒人有功,受到封賞,丹陽生親自來到雲崖城外!
他自然是喜出望外,親自登上了玄冥塔,準備打開城門,迎接丹陽生入城。
如今,那個圓盤一樣的開關就在眼前,只要轉動這個開關,今後便有數不盡的修真資源,將來突破亞聖甚至連成聖都有希望。
「終於是贏了也不枉我為北冥出生入死,廝殺一場。」郭肆從心底里感覺到喜悅。
轉動圓盤,打開城門,迎接丹陽生入城!
這個念頭在他心中反覆出現,而且越來越強烈!但不知為何,心底深處總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憂慮,讓他遲遲不願意下手。
「為什麼,為什麼我下不去手?明明只要轉動圓盤,迎接大帥入城,今後就有享用不盡的好處等著我,可我為什麼還猶豫?」
郭肆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擔心什麼,臉色變了又變。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他終於下定了決心,喃喃自語道:「北冥已勝,迎丹陽生入城;北冥已勝,迎丹陽生入城」
每說一句,他就往前邁出一步。
周圍的禁制被觸發,一道道霞光沖天而起,在半空中凝聚出一個赤紅色的小瓶。
那小瓶微微震動,從瓶口刷出八道霞光,都為赤紅之色,蘊含了強大的純陽之力,亞聖之下的修士根本無法穿過。
只是,當郭肆靠近的時候,這些純陽之力就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紛紛後退,給他讓出了一條通道。
一步,兩步,三步.
十步之後,郭肆來到了白玉圓盤的面前,伸出雙手,握住了圓盤。
他的眼中有一瞬間的遲疑,但很快就被激動之色取代,隨後雙手用力,將靈力灌注到圓盤,緩緩旋轉了起來。
轟隆隆!
圓盤轉動,發出了沉悶的響聲,預示著遠處的洛河通道被打開,城門也大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郭肆隱隱聽到外面傳來了嘈雜的聲音,有人呼喊,有人哀嚎,分不清楚到底是誰在說話。
「是大帥麼?大帥進城了?」
郭肆心中一喜,急忙轉了個身,想要衝出閣樓,親自去迎接丹陽生。
但他的腳步才剛剛邁出,就感覺雙腿一軟,居然癱倒在地上。
這一摔,把他摔出了冷汗,身體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寒顫,隨後抬起頭來,就看見玄冥塔中居然有十幾個修士,而且都是陌生面孔!
為首那人灰衣長袍,身材挺拔,臉色平靜。
他周圍有男有女,臉色各異,有人似笑非笑,道:「郭將軍,你可是做了一場春秋大夢啊!」
「可不是麼,親自打開城門,迎接我南玄大軍入城,你應該是北冥諸多將領之中最有趣的一位了。」
郭肆大驚,想要施展神通法術,卻發現自己體內的靈力早已經空空如也。
「你們,你們都是南玄的人?」
儘管已經猜到,可郭肆還是不甘心,用手指著眾人,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那不然呢?你城內的守軍已經被我們盡數剿滅,要說這一戰的首功,非你郭將軍莫屬了!」有人哈哈笑道。
「行了,殺人不過頭點地,不要廢話那麼多。」
灰衣男子開口了。
他的臉色始終沒有什麼波瀾,目光平靜得仿佛一口古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之前取笑郭肆的那幾人也都閉口不說了。
「上路吧。」
灰衣男子最後看了郭肆一眼,聲音清冷,大袖一揮。
只見一道劍氣從他袖口飛出,速度極快,瞬間就刺入了郭肆的眉心。
一股鑽心的疼痛傳遍了全身,也讓郭肆在這個瞬間清醒了不少。
仿佛是迴光返照一般,他的神識變得清明,想起了之前的種種經歷。
「天道,天道啊!原來這就是我的第八難,終究是沒能渡過!」
隨著最後一個念頭閃過,郭肆的真靈化成了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