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亞聖雖然沒有親身經歷,但也看出「歸一訣」的玄妙,只是這法術聞所未聞,即便是以九大亞聖的廣博閱歷,居然也看不出這法術的跟腳。
梁言也不管其他人看不看得明白,自己本尊留在原地不動,分身已經向前踏出一步。
這一步落下,就見十三顆星辰光華暴漲,璀璨星輝照射八方,無數碎屑如塵埃般飄蕩。
原本夜幕中只有十三顆星辰,這一瞬間,居然衍生出了無窮無盡的星辰,這些星辰大小不一,明暗交替,光怪陸離,根本看不出半點規律來。
「好個『不周天引』,自成星空,變化由心!」
梁言暗暗感慨了一聲,雙眼微眯,一邊推演,一邊讓分身前進。
前面幾個變化都被梁言看破,因此分身所過之處風平浪靜,沒有任何異象。
可當走到百丈開外的時候,周圍星光忽的翻滾,無數星輝從四面八方湧來,每一道星輝都是一柄利劍,下一刻就要將他的分身萬劍穿心!
梁言臉色微變,知道是自己一步算錯,觸動了「星河陣」的禁制。
這也是無可奈何,他本就不擅長推演之術,更別說對手還是一位亞聖級數的高手,這「星河陣」中蘊含了何止億萬種變化?就算梁言窮盡心思,也只能勉強推算出三分之一的變化,剩下還有無窮可能,焉能一步不錯?
當下,陣中星光熠熠,殺機迸發,無窮星輝絞殺而來,根本避無可避。
梁言早就有所準備,此時也不慌亂,只在心中暗道:「早晚也是要走錯,索性衝過去,看看這大陣中還有多少變化。」
原來「歸一訣」雖然玄妙,能夠變化出真假難辨的分身,但這分身也需要時間來凝練,若是被毀了,至少需要三日時間才能重新凝聚。
梁言早已打定了主意,拼著這具分身不要,也要看清楚「星河陣」的變化。
當下心念一動,分身立刻放出劍氣,漫天劍氣旋轉不停,圍繞分身形成了一個劍氣風暴,將四周激射而來的星辰光輝全部擋下。
與此同時,分身又縱起一道遁光,不管不顧,向前疾沖!
陣中星光立刻暴漲,分身所過之處,星輝擴散,化為箭雨流星,無窮無盡!
若是個普通的化劫境修士這樣硬闖,恐怕早就被打成了篩子,但梁言這具分身有劍氣護體,還有「諸法空相」的金光加持,愣是沒有被星辰之力剿滅,一路向前疾馳。
這種不要命的闖陣之法,很快就引發連鎖反應,分身一路前行,觸發的神通殺招越來越多,逐漸的劍氣也抵擋不住,被星光化解。
星輝落在「諸法空相」的金光上,佛門神通雖然厲害,但一來不是梁言本尊施展,稍欠火候,二來亞聖的殺陣何其厲害?根本抵擋不住!
只不過十息左右的時間,星輝已經侵蝕了分身的護體金光,到了體內,頓時如毒蟲般亂竄,刮骨剜肉,把血液都蒸發了。
眼看這具分身是留不住了,梁言的臉色卻沒有多大變化,他始終淡定,神識早就放開,凝視著陣法中的每一道星辰軌跡,默默推演。
又過了十息左右,分身終於是強弩之末,在最後一道星辰之力的絞殺下,肉身崩潰,但卻沒有血肉殘渣落下,而是化為一縷青煙,向上飄然散去。
便在這一瞬間,梁言動了!
因為分身的勇猛直衝,引動「星河陣」的無數殺招,他在後面觀察,已經看出了此陣至少九成的變化,心中早就擬定出完美的出陣路線以及應對之法,因此再無顧忌。
梁言催動遁光,身影在陣中接連閃動,只片刻的功夫就走出了數百里的距離,周圍大小星辰緩緩運行,卻好似沒有看見他一般,愣是沒有引發一縷殺機!
歸無咎遠遠看到這一幕,臉色變了變,忽的冷笑道:「梁宗主要用這種取巧的法子過關,未免想得太美!」
話音未落,面前已經多出一副星光棋盤。
他把右手手掌攤開,只見掌心之中星光璀璨,引動那棋盤上的棋子,居然自行走動,變化不停。
而隨著棋盤上棋子的走動,「星河陣」的星辰也開始變化,無數軌跡都被打亂,其中的玄機奧妙變了又變,仿佛兩人對弈,突然有人推翻了棋盤,又重新擺下一局。
「這廝也是只老狐狸!」
原來歸無咎藉助法寶改變「星河陣」的軌跡,雖然是強行插手,可到底沒用法力,星光依舊是那片星光,真要分辯起來,也不算違規。
梁言此時已經衝到一半,距離出陣只剩下一半的路程,正是進退兩難之時。
「分身已毀,沒有回頭路了,只有一鼓作氣,衝出法陣!」
梁言心念電轉,瞬間便有了決斷。
他把劍訣一掐,一道黑色劍光從太虛葫中刷出,黑色劍蓮徐徐旋轉,在各處盛開,仿佛無數個黑洞,將四周星光全都吸入其中。
《無光劍經》能夠泯滅神通,消弭一切光彩,星辰光輝也不例外。
只是,對手畢竟是亞聖,「星河陣」中的星輝源源不絕,仿佛永遠也吞不乾淨。無數星辰璀璨耀眼,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終究是以數量取勝,蓋過了黑色劍氣,向梁言蔓延而來。
梁言又硬闖了數百里,四周星光越來越多,壓力不斷上升,最終不得不停下腳步,催動劍光抵擋。
不過,即便是被攔下,他依舊保持心境古井不波,一邊施展《無光劍經》抵擋周圍的星光殺招,一邊暗中觀察。
「棋局雖變,棋盤卻還是那個棋盤,萬變不離其宗,終究還是有跡可循。」
梁言臉色淡然,眼中精光閃爍,忽的把手一指,蜉蝣劍丸飛出,化為一道青光,在漫天星辰之間游曳。
這一道劍光,卻不似黑蓮劍那般霸道,要吞噬星辰光輝,力扛「星河陣」的殺招。
反倒像是一條游魚,在星輝河流之中恣意遨遊,每當有星辰靠近,都會被其巧妙避開。
「咦?」
歸無咎的臉上露出了疑惑之色,仔細觀察了片刻,忽然驚道:「這是音律法則.他在調和我的星辰之音?」
果不出所料,蜉蝣劍丸所過之處,星辰也發生了改變,那道青光就像是個指揮者,周圍星辰都是樂師,在青光的指揮下各自起舞,演奏出一首完美的星光樂章。
漸漸的,漫天繁星都離開了原本的位置,棋局徹底大亂!
歸無咎臉色微變,急忙撥動棋盤上的棋子,想要穩住星辰變化,使得一切重歸正常。
但梁言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大笑聲中,《玉竹吟》恣意揮灑,身隨劍走,猶如一條游龍,在漫天星輝中不染塵埃。
只片刻的功夫,已經到了「星河陣」的邊緣。
歸無咎還想挽狂瀾,雙手同時用上。
面前的星光棋盤變化不定,無數星辰在半空中掙扎,一邊屈服於星光棋盤的力量,一邊又被音律法則所困,星光忽明忽滅,震動不止!
砰!
忽的一聲脆響傳來,天空仿佛一塊鏡面,出現無數裂痕,隨後寸寸碎裂。
無數星光如流螢般四處亂飛,夜空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朗朗晴空,萬里無雲!
與此同時,歸無咎面前的星光棋盤也碎裂,棋子落下,滾了一地。
明媚陽光重新照耀下來,落在歸無咎的臉上,半是無奈、半是感慨,望著散落一地的星光棋子,忽的長嘆一聲:
「沒想到梁宗主居然能聽我星辰之音罷了,長江後浪推前浪,本座這一關算是過了!」
「承讓!」
梁言收了兩道劍光,向歸無咎拱手笑道。
與此同時,清幽谷中八道霞光迸發,卻是八位亞聖重歸谷中。
「妙哉,妙哉!」
左臨撫須笑道:「梁宗主玄機百變,以劍法亂星辰,此等玄妙劍術,著實讓老道大開眼界了!」
大苦尊者、范青舟二人雖然不認可梁言,但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實力,此時都暗暗點頭,看上去已經默認了梁言的資格。
如今負責考核的五大亞聖之中,只剩下極勝魔君一人還未出手,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他。
「嘿嘿,梁宗主的確是有些實力」
極勝魔君看似慢條斯理,眼中卻是精光畢露。
停頓了一會,緩緩道:「不過,僅僅只是這種程度還不行,要知道戰場廝殺非是兒戲,敵人可不會給你出什麼考題,到了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梁宗主雖有神通,但還沒展現出臨場鬥法的能力,不能叫我等放心。」
梁言看了他一眼,笑道:「極勝道友不必拐彎抹角,聽你的意思,莫非要和我斗過一場才放心?」
極勝魔君大笑道:「我自金鱗魔池得道,修煉已有兩千八百餘載,若是親自下場與你爭鬥,豈不讓人恥笑,說我以大欺小?」
「那你要如何?」
「簡單!」
極勝魔君倒背雙手,體內魔功運轉,忽的一道紫氣從他腦後飛出,在半空中一分為三,化為三個身影,落到了極勝魔君的身後。
這三人分別是:一名雍容華貴,霸道非凡的帝王;一名手拿屠刀,滿臉橫肉的屠夫;還有一名風度翩翩,氣質儒雅的書生。
「你會分身之術,本座也會化身之法!」
極勝魔君盯著梁言,呵呵笑道:「此三人俱是我化身,我不出手,你若能斗過他們,便算你過關了。」
「原來如此,看來這是要真刀實劍幹上一場了?」
梁言掃了一眼極勝魔君身後的三人,臉色不變,淡淡道:「梁某有言在先,劍光無眼,若是傷了或者毀了魔君的化身,魔君可別動怒,花些時間重煉便是了。」
極勝魔君不怒反笑:「小子,別誇海口,只要你能傷到我的化身,此戰便算我輸。」
「好,魔君一言九鼎,梁某就來見識見識魔君化身的威力。」
梁言說著,當先跳入場中。
極勝魔君把手一揮,三大化身也跳入場中,雙方隔空相對,大戰一觸即發。
其餘亞聖表情各異,互相對視一眼,都在此刻默默掐了個法訣,向後退出數百里,只用神識遠遠觀望,免得干擾這一場大戰。
說實話,梁言雖然表現得風輕雲淡,但卻早已經疲憊不堪。
接連鬥了四場,對手都是亞聖級數的高手,雖然不是直接鬥法,卻也消耗巨大。靈力倒是可以靠丹藥來補充一些,但精神力的損耗卻難以在短時間內恢復。
極勝魔君也深知這一點,所以才斷定梁言無法傷到他的分身,此人桀驁不馴,稱號中的「極勝」二字已經說明了他的性格,爭強好勝,目中無人!
他心裏面知道梁言吃了暗虧,雖然不屑於占這個便宜,卻也不願意明說。於是定下規矩,只要梁言能夠傷到他的化身就算贏,如此雙方扯平,才叫公正。
梁言和那三個化身在場中對峙了片刻,就見那帝王分身大笑道:「小子,我等三人俱是極勝魔君,且看你如何招架!」
話音剛落,就把袖袍一揮,只見紫氣翻滾,衝上半空,化為一片魔雲,向梁言兜頭罩下。
梁言知道極勝魔君的手段,此人為天魔山正統一脈,修煉的是鎮派秘法《紫薇洞章》,當年凌紫將《紫薇天戮真訣》一分為三,最後一篇就是《紫薇洞章》。
這紫霞魔氣霸道非凡,可化活人為白骨,化神兵為凡鐵,只要被魔氣籠罩住,就算有再多手段也施展不出來,最終免不了被生生煉化,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梁言識得厲害,心念一動,身形如電疾馳,瞬間就避開了紫霞魔氣。同時用手一指,紫雷劍光刷出,往那帝王身上一劍斬去。
當!
半空中傳來一聲脆響,卻是那屠夫化身搶在前面,用一柄屠刀架住了劍光,替那帝王分身擋下了這一劍。
蘊含斬邪神雷的劍氣奔騰咆哮,仿佛一頭洪荒猛獸,死死鎮壓在屠夫的頭頂。
可那屠夫卻是如如不動,扎了個馬步,拿住屠刀,穩如山嶽。
與此同時,背後的書生微微一笑,把手中摺扇一揮,半空中頓時焚起無邊魔火,浩浩蕩蕩,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