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化神之期
當年齊道鳴入駐霸滅泉之前，年壽已經有七百餘歲，他依靠煉化羅魔妖王的本命妖丹，助修為突破到元嬰中期。
如今在霸滅泉閉關了將近兩百年，期間不問世事一心苦修，方獨樹猜測齊道鳴應該已經進階後期。
事實也確實如此。
「老祖在數年前勉強突破到元嬰後期，他原本不想出關，但當時昆萊島已經在天外顯蹤，他不得不暫時撤離東海。」齊嫦真語態平靜，眼中卻難掩無奈：
「雖然他早年服用過一顆月華丹，壽元卻只剩下不足百年，即使他待在霸滅泉里繼續苦修，這些時間也不足以讓他修至元嬰圓滿，衝擊化神更加沒有指望。」
「通天河裡藏有精進修為的靈藥至珍，我曾在河道內找到一顆法醇神螺，只用十餘年就把修為提升到了元嬰後期。」方獨樹透露：
「不過我是恰逢三千年一次的潮汐聖賜時抵達通天河，當時掉落的河珍非常多，我才能撿到法醇神螺，眼下潮汐聖賜已經結束，河珍數量銳減，即使現在常年守在河邊，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遇見這樣的至珍。」
他本以為齊嫦真對通天河珍的情況一無所知，正打算詳細講述一番。
誰知齊嫦真張口即來：「祖師知道法醇神螺，他還知道一種壯嬰丹，丹力更加強大，吞服以後可以瞬升修為！」
方獨樹奇道：「他是從哪裡獲悉的消息？」
齊嫦真說：「當初昆萊島顯蹤時，宮內上師曾經密集召開法會，專門普及昆萊島與通天河的情況，祖師聽完以後，特別打聽了提升元嬰期修為的河珍，他最近正在做準備，打算潛入昆萊島執行宮內的任務！」
「執行什麼任務？」
「主要是替宮內收集情報，順便尋一尋河珍。」
這種任務的風險比較高，但對於齊道鳴這種壽元即將耗空的修士而言，只有在高風險的行動里才有望取得機緣。
因此齊嫦真並不反對齊道鳴前往昆萊島，她直接對方獨樹坦露心跡：「祖師已經走過將近千年春秋，諸事俱有經歷，他早就知足於此生道途，生死也已經置之度外，即使此番死在島上，他也死得其所！」
方獨樹不禁點頭：「祖師能有這種胸懷，反而可以因緣得福。」
齊嫦真不置可否：「祖師將來怎麼樣，他並不叫咱們小輩去管，既然阿樹你決定在這裡閉關，那就專心練功，我會守在你身邊，替你護法！」
方獨樹道：「這處洞府很隱蔽，不必擔心安全問題，我專程帶伱過來，是為了讓你借用霸滅泉的泉力修行，此泉不能擅自移動，如果移往它處，將來想借泉力也借不到的。」
齊嫦真呵呵一笑：「那我聽你的，不過我要是偶爾走神，懶得清修，那也只能過來陪你了!」
她並不認為修士應該無欲無求的常年苦修，雖然這是精進修為的慣用手段，但她並不贊同。
當初她陪同方獨樹在東海霸滅泉時，等她把修為提升到元嬰期後，隔三差五就開始出海遊玩。
但遊玩並非浪費大好年華，修仙界的成名真法，許多都是在紅塵遊歷時忽然靈光煥發，繼而參悟成道。
每一位修士，心性品格不同，人生軌跡不同，所要追尋的道業肯定也不一樣。
倘若萬般道法全部千篇一律，那麼修仙界必定死氣沉沉，早晚會是絕滅的結局，多姿多彩才是昌盛之本。
齊嫦真有自己的道心，方獨樹也從不束縛她，最後留給她一句話：「看你喜歡吧！」
隨後幾人在擎天殿內避居下來。
任憑外界風起雲湧，乾坤劇變，戰火連天，幾人全都不聞不問。
一晃過去一甲子。
這一天，方獨樹所在霸滅泉內忽然急涌雲霧，眨眼衝出泉外，籠罩整座洞府，形成一團直徑十餘丈的雲朵。
這雲朵之中不斷外散濃烈的彩色霞光，這光虹把霸滅泉底的五行壁光都給遮蔽的嚴嚴實實。
臨近洞府的齊嫦真與方春蠶瞧見動靜，立即挪步過來，站在雲朵外入神打量。
「師娘，師尊的慶雲道法是不是已經快要參悟大成了？」方春蠶掩飾不住臉上喜意，數年前方獨樹修為沖頂元嬰圓滿，爾後開始閉關悟道，如今即將見出成果。
「什麼慶雲道法，他參悟的是道蓮法！」齊嫦真糾正：「等他進階化神後，才能把道蓮提升到慶雲級別！」
「這麼說來，師尊進階化神是十拿九穩了吧！」方春蠶笑容更盛。
「我倒是希望他十拿九穩，但沖關化神需要渡心魔劫，成敗難定！」齊嫦真對方獨樹很有信心，但不管信心再大，她仍舊控制不住的擔憂方獨樹：「心魔變幻莫測，稍有一點心神不穩，遭到心魔入侵，進階就要前功盡棄！」
這種劫數最是難以捉摸，雷劫雖然厲害，卻會光明正大劈在身上，切切實實看得見摸得著，起碼讓修士擁有應對的心理準備。
心魔則不然，修士根本不會知道心魔從何而來，又何時會附身降臨。
可能是在雷劫輪番轟擊，等修士肉身瀕臨崩潰時心魔突然趁虛而入，也可能是沖關剛剛開始，心魔就當頭一棒敲下來，打一個措手不及。
而心魔一旦侵入心神，就非人力可以抗拒，到時元嬰迷失，法力受制，別說繼續沖關，能否在雷劫下保住性命都是難題，下場極可能是形神皆滅。
方春蠶聽了齊嫦真的擔憂，扭頭望向雲朵外的那間石屋，屋內隱隱有魔氣瀰漫，方獨樹在閉關期間，麾下舍利心猿、玉膠象、蠶群全部待在石屋內。
方春蠶日常練功時，也要負責檢查蠶群動靜。
方獨樹早有交代，蠶群在吞噬祭煉一種上古血繭，舍利心猿與玉膠象其實在看守血繭，不過雖然有兩大坐騎鎮守，但蠶群數量太多，如果有哪一頭晶蠶貪玩，繞開兩大坐騎的封鎖，跑到了石屋外邊，方春蠶要立即施法把晶蠶攆回去。
這些年方春蠶多次造訪石屋，自然免不了要拜見舍利心猿與玉膠象，玉膠象可以化成人形，如人修一樣與她交流，舍利心猿卻冷冷冰冰，仿佛一具猿屍般死寂，往常從不與她多講一個字。
起初她以為舍利心猿天性冷漠，不苟言笑，後來被玉膠象告知，這頭猿騎並非純正妖類。
她就手指石屋，對齊嫦真說道：「師娘，師尊豢養的那頭神猿前輩，含有心魔血脈，師尊養著它，就是為了讓它對付心魔！」
齊嫦真努嘴笑起來：「心魔無形無相，哪有什麼血脈！阿樹對我講過，那魔猿是古時南無上佛渡劫時封印了一縷魔影，然後採集猿血煉入影中，繼而演化成了猿體！」
「咦，那它身上的冥氣是怎麼形成的？」方春蠶雖然被玉膠象介紹過舍利心猿的情況，但玉膠象也是一知半解，只清楚舍利心猿是心魔幻化，卻不知舍利心猿在水月洞鏡花池的經歷。
「魔猿曾經隕亡過一次，它目前是屍變化妖，說到底，它身上冥妖的血脈更多一些！」齊嫦真道：「如果它未曾隕落，對付心魔肯定無往不利，但它現在冥力強盛，魔力衰退，未必能夠幫助阿樹祛除心魔！」
齊嫦真並不知道方獨樹還曾煉化了一具法醇螺甲，天然具備抵抗心魔的防禦力，再配合舍利心猿在旁護法，熬過心魔劫應該不成問題。
不過方獨樹目前仍在祭煉悟道皿，什麼時候道皿出爐，方獨樹什麼時候才會開始衝擊化神。
原本擎天殿內並沒有道河烘爐，但當初方獨樹在扶搖塔第七層幽夜塔時，曾經在聚嘯谷內尋到一批烘爐，這些烘爐都是從青河內孕化的野生烘爐，被一枚異似真文的遺竹牽引，匯流在聚嘯谷內，並被一位摹霜修士布置成為天然的冬眠法陣。
方獨樹降服了摹霜修士後，也順手封印帶走了烘爐，此時正好可以在擎天殿內使用，他同時又收藏有元寶山，擁有煉製悟道皿的充足文錢。
齊嫦真與方春蠶等了一會兒，擎天殿門忽然開啟，只見兩道人影沖入門中，徑直飛落過來。
這兩人正是最近一甲子都陪同方獨樹閉關的傅士卿與秦復甦。
「師娘，殿外的隱匿禁制已經布置妥當，方圓百里的海域都已經徹底封鎖！」秦復甦抱起雙拳，先行匯報：「只是……禁制威力有限，恐怕遮不住化神天象！」
早在數月前，秦復甦與傅士卿就受了齊嫦真命令，前往擎天殿外布置法陣，方獨樹進階已經迫在眉睫，沖關一旦展開，天象肯定驚天動地。
畢竟這是化神期天象，方圓千裏海域都會被天象之力波及。
為了最大程度減弱天象的動靜，齊嫦真就讓傅士卿與秦復甦出外布陣。
但是傅士卿與秦復甦修為有限，他們布置的法陣連元嬰天象都遮不住，化神天象就更不用說。
照此來看，這像是一樁無用功，其實不然。
齊嫦真的布陣用意是混淆視聽，她心裡非常清楚，就算五嶽宮上師親自過來布陣，也無法封鎖化神天象，天象痕跡肯定會暴露出去。
不過擎天殿隱藏在海底深處，即使海外有修士順著化神天象尋找過來，但他們想要鎖定擎天殿的準確方位，卻並不容易。
齊嫦真讓傅士卿與秦復甦所布置的法陣，主要是為了藏匿擎天殿的蹤跡，專門去迷惑趕來看熱鬧的海外修士。
「遮不住就遮不住吧！」齊嫦真回道：「咱們遠居外海，距離神洲東海岸有上千里，距離長青界更加遙遠，化神天象爆發後，未必會吸引多少修士過來一探究竟！」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呀！」秦復甦提議：「師娘，你為什麼不勸說師尊前往小隱宮總壇進階？」
「小隱宮正在打仗！」齊嫦真瞧了他一眼：「五嶽宮耗時數十年，嘔心瀝血在長青界打造的防線，前不久被昆萊島摧毀，目前昆萊聯軍正長驅直入，已經攻入五嶽宮腹地，雖然戰火還沒有波及總壇，但總壇朝不保夕，比這裡危險大多啦！」
如果方獨樹返回小隱宮進階，消息肯定藏不住，到時昆萊修士會發起圍攻。
假如五嶽宮集齊所有兵力給方獨樹護法，完全可以擋住昆萊修士的襲擊，但五嶽宮修士有什麼理由拼命去成全方獨樹？
大戰一起，化神期上師在護法期間都有可能死於非命，就算方獨樹事後可以單槍匹馬摧毀昆萊島，但人都已經死了，昆萊島是不是覆滅又有什麼關係？
所以方獨樹不能返回小隱宮，以現在的緊張局勢，他找不到足夠多的人手進行護法。
偏居在海外偷偷摸摸進階，反而處境更加安全。
如果運氣足夠好，化神天象可能一個修士都引不來。
秦復甦聽齊嫦真激烈反對，當即不再開口。
傅士卿隨即接上話：「如今五嶽宮風雨飄搖，不回去沒有什麼不合適，但只有咱們幾個在這兒護法，是不是有些少啊？」
他左右望了望，又道：「春蠶與復甦都沒有結嬰，我雖然已經結嬰，修為卻只是初期，即使加上嫦姐你，咱們聯手最多對付幾位元嬰老怪，如果到時過來搗亂的修士人數過多，咱們會疲於應對的！」
齊嫦真緩和語氣，沉心靜氣的說：「我也知道人少，但現在不適合出外請人，目前神洲境內的所有化神期修士，都已經被昆萊島勢力給盯上，只要有一些風吹草動，必會驚動昆萊修士！我很想把符遠師尊請來，但師尊趕來東海，擎天殿位置就會暴露給昆萊修士！」
傅士卿不死心：「請不到化神期老前輩，多找一些元嬰期幫手應該沒有問題吧？難道元嬰修士也被昆萊島監視了起來？」
齊嫦真乾脆回道：「元嬰修士可以請來，但人數少不頂用，人數多會暴露行蹤，咱們已經在這裡隱居一甲子，期間沒有遭遇任何意外，說明這處海域異常隱蔽，即使化神天象也不會引來太多修士！」
她說到這裡，抬手指向雲朵上空，冉冉浮起的青蓮劍，劍上龍虎獸正嚴陣以待的給方獨樹護法：「萬一出了意外，導致大批修士圍攻擎天殿，我們還有龍虎兒，它一己之力抵得上數十位元嬰期幫手！」
「龍虎兒小兄弟……」
傅士卿說著話，忽然覺得這個稱呼不合適，急忙又改口：「除了龍虎兒，賢兄好像還有一頭熊貓兒，它們兩個都是賢兄的真靈，怎麼修為差距如此巨大？哎，要是熊貓兒也是化神期真靈就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