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再回河西
離開東海後，方獨樹一行人進入青河河道，開始通過傳送水門趕路。
途徑眾妙宮總壇時，方獨樹向同行的風綢妙師打聽游絕上師的消息。
結果被風綢妙師告知，游絕上師已經多年不曾與總壇聯絡，只知道她目前仍舊住在南天佛國的大孚游寺，至於近況如何，暫時無人可知。
原本游絕上師定期會與小隱宮諸葛上師傳信，不過幾十年前諸葛上師在月隴關的駐防任務結束後，牽掛道侶游絕上師與獨子游棄之，便隻身趕去了南天佛國。
從那以後，這一家三口就與五嶽宮這邊斷了聯繫。
當年方獨樹前往霸滅泉閉關之前，曾經委託諸葛上師幫忙打聽大普渡寺的傳送門捷徑情況，至今沒有接到回音，諸葛上師離開以後，就更加杳無音信了。
眾人不清楚方獨樹的心聲，只當方獨樹與游絕上師有舊，這才找風綢妙師打聽近況。
唯獨齊嫦真明白方獨樹的意思。
她私下勸了一句：「距離上次扶搖塔開啟已經過去三甲子，即使諸葛上師與游顯大師不傳信回來，再過六十年也能再入扶搖塔，阿樹你不必擔憂，幾十年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
昔年方獨樹離開仙鯤池後，直接遁入了扶搖洞天，在洞天內住了整整五十年，回到河西後開始籌備結嬰，期間用去十年，這是一甲子。
結嬰後他只在昆天修仙界遊歷數載，然後就進駐了霸滅泉，一口氣閉關了兩甲子。
加起來正好是三甲子。
扶搖塔每隔四甲子開啟一次，距離下次開塔已經非常近，所以正如齊嫦真所講，就算諸葛上師與游顯大師沒有打聽到捷徑消息，方獨樹很快也能入塔。
他旋即把此事暫拋腦後，考慮起此行的河西任務。
由於此行是奉了五嶽上師會的御令，一路都暢通無阻，當天就抵達了河西大磐城。
城中景致沒有什麼變化，唯獨是昔年的大磐皇宮，如今變成了北庭王宮，最近百年間，北庭王楚寅都領著楚氏王族居住在這座王宮裡。
而以前的黎山道院，如今是楚上師的私人道場。
方獨樹等人進入大磐城時，北庭王楚寅與北庭王妃黎丞婉親自出面迎接。
他們夫婦是大羲朝廷冊封的王侯，與五嶽宮真傳接觸較少，當年的龍門關大戰，史柳芳與龍荷隱師等五位真傳，全部待在總壇閉關，並未參與戰事，只有方獨樹誤打誤撞進了戰場，因此受到楚寅與黎丞婉最熱情的款待。
雙方照面後，方獨樹也被當成了首領人物，一直由楚寅與黎丞婉作陪，史柳芳與龍荷隱師等人也沒有被冷落，北庭府另有親王子弟招呼他們。
一群人進駐王宮，擺上筵席，一邊敘舊，一邊商談狼毒部叛亂與搶奪六芒樹之事。
「昔年龍門關一別，方師弟早早搬遷去了五嶽宮，等戰事結束，本王撤來河西時，再也見不到方師弟，期間你也不曾返回老家探視，讓本王思念至今，很是遺憾！」
楚寅的這番感慨並非客套，他是真心感激方獨樹當年在龍門關立下的赫赫戰功，如果沒有方獨樹突入戰場，搶回火龍星斗，龍關門早就已經告破，楚家子弟也會死傷慘重，不可能再有休養生息的機會。
等到戰事落罷，楚寅一直希望再見方獨樹一次，聊表自己的感恩之情，但方獨樹搬到小隱宮後直接前往東海閉關，霸滅泉是小隱宮機密重地，不准外人涉足，楚寅無法拜訪。
由於遲遲見不到方獨樹，楚寅就想把這份人情報答在方家族人身上，他聽說鳳鳴府與鎮文府弟子全部遷居到了下宮回春觀，專程過去一趟，結果卻是傻了眼，回春觀里空空蕩蕩，哪裡有兩府弟子的影子？
楚寅也打聽不出來，方獨樹究竟把兩府弟子給安置在了什麼地方，等時間一久，這件事也淡了下來。
今天與方獨樹重逢，楚寅顯得格外興奮，閒話就有些多：「河西畢竟是方師弟的老家，你怎麼兩甲子都不願回來一次呢？」
方獨樹道：「當年在龍門關作戰，我招惹了幾位昆天上神，那些老傢伙都想報復我，如果我返回河西，到時會連累河西同道，包括王爺伱在內，恐怕也會被那些老傢伙的怒火給波及。」
楚寅想起一件從狼毒部修士那裡聽來的消息，驚鵬部世代供奉的至道嫁衣慶雲被方獨樹搶走，然後給生生毀掉。
這件事惹得驚鵬部上下怒火中燒，誓要誅殺方獨樹，替自家至道報仇雪恨，毀掉慶雲等同於誅絕人家道統，仇恨算是結深了。
再看那批狼毒部修士，他們為什麼舉族投降神洲？表面上的說辭是受到昆天其它七部的壓迫與欺凌，但實際上呢，他們的投降書里特別標明了一條，必須讓方獨樹替他們解除劍傷。
這一條蹊蹺之極，雖然楚寅至今沒有弄清劍傷情況，但他可以看出來，劍傷才是導致狼毒部修士投降的主因。
幸虧方獨樹搬去了小隱宮隱居，並且讓所有親友全部藏匿，導致狼毒部修士始終找不到人，無法進行報復，同時也無法療傷，最終為了活命，不得不以投降的方式，來換取方獨樹的醫治。
假如方獨樹一直滯留河西，狼毒部修士還會輕易投降嗎？他們恐怕會盡起全族之力，前來攻打河西，除非鎮壓不住方獨樹，他們才會考慮投降。
這麼一看，方獨樹遷居去小隱宮，對河西所有修士都有好處，避免了很多戰火。
楚寅明白這一點，卻是說道：「方師弟把本王當成什麼人了，本王會怕昆天修士報復？方師弟血戰龍門關，出面護我北庭，我北庭上下也會萬眾齊心，替方師弟阻擋昆天修士的襲擾，即使你留在河西也不要緊！」
這是老官僚的客氣話，當不得真。
方獨樹笑道：「王爺有心了，我也知道王爺的好意！但是能減少戰亂，又何必徒增煩惱，王爺說對不對？」
楚寅點點頭：「要說是這個理！不過你這次既然回了河西，就一定要多住一些日子，讓本王來彌補你當年龍門關助戰的恩情！」
「支援龍門關是奉了五嶽宮命令，也是為了神洲的大局安危著想，王爺不用放在心上。」方獨樹先客套一句，然後又問:
「楚師伯不在城內嗎？早前來時，我先途徑了月隴關，史師叔也不在關里，據守關弟子講，史師叔是來了河西。」
楚上師常居河西。
史庚則是取代了諸葛上師，進駐了月隴關。
日常之時神洲西疆就只坐鎮了他們兩位化神期上師。
不過最近又有數位上師造訪。
楚寅道：「估摸是半日前，五嶽宮派了幾位上師，專程過來處理六芒樹的事情，他們也是先途徑月隴關，史師叔接上他們，卻沒有造訪大磐城，而是直接去了天絕山！」
「天絕山？」
「此山位於河西與天絕漠交界！方師弟你遷往小隱宮後，河西與月隴兩境修士就開始搬山移石，圍著鯤雲神禁築建了一條山脈，由於山脈毗鄰以前的天絕漠，就取名天絕山！」
「這麼說來，史師叔與幾位上師全部趕去了天絕山？」
「不錯！早在此山落成時，楚師就把道場遷了過去，專門看守鯤雲神禁，史師叔與幾位上師也是去天絕山，好與楚師匯合，商討六芒樹的事情。」
「那些狼毒部修士在什麼地方？」
「他們僅僅派了一批代表入駐天絕山，本族人馬藏匿在九泉雪原，雙方已經約定好，等方師弟你趕來後，把他們族內修士的劍傷全部醫好，他們就會交出六芒樹，並舉族投降。」
這一番話，原本是楚寅對方獨樹一人講。
但是事關此行任務，瞬間就吸引了史柳芳、龍荷隱師幾人的注意力。
大殿所設宴席分了兩列，大家對位而坐，間隔並不遠，聽楚寅提到六芒樹，史柳芳幾人立即終止各自談話，把目光轉向了楚寅。
只聽史柳芳詢問道：「先治傷才交樹？如果方師弟給他們治完傷，他們卻出爾反爾，帶著六芒樹逃回昆天八部，豈不是要雞飛蛋打？」
楚寅道：「六芒樹不可能再被屠鹿人給奪去，當初狼毒部歸降時，為了表明誠意，他們直接把六芒樹帶去天絕山，定在了楚師的道場裡邊，任由楚師布置封鎖禁制，防止事後六芒樹遺失！」
「啊？」
大殿響起一陣輕呼聲，大家都覺得狼毒部修士的行為過於激進冒險。
龍荷隱師不解道：「六芒樹定在楚上師道場，這不是等同於交出此樹給咱們嗎？」
楚寅搖頭：「狼毒部修士先把六芒樹拿來，才能取信於咱們，但他們同樣有所防備，擔心咱們不給他們治療劍傷，於是他們讓一位狼毒部上神潛入六芒樹內，圍繞樹體布置了一道殉道禁制，什麼時候劍傷痊癒，這位上神什麼時候從樹內出來！」
如果劍傷治不好，六芒樹並不會丟，但時刻有被摧毀的風險。
楚上師與史上師最早與狼毒部修士接觸，已經摸清虛實，狼毒部修士是真心要投降，而且做法是孤注一擲，他們已經做好玉石俱焚的準備。
只要五嶽宮規規矩矩給他們治傷，他們就老老實實交出六芒樹。
如果五嶽宮耍詐，他們反正已經叛出昆天修仙界，再無退路，到時會毀掉六芒樹，誰也別想得到任何好處。
等楚寅把其中內情講上一遍，大殿眾人不禁望向了方獨樹。
整個歸降事件的核心只在方獨樹一人身上，狼毒部修士能不能降，六芒樹能不能到手，全憑方獨樹一言而決。
史柳芳實在忍不住心中好奇，問道：「方師弟，你到底給那些狼毒修士種了什麼劍傷？竟然連化神期修士都無可奈何？」
方獨樹沒有回答，他只說：「我的劍傷沒有那麼重要，這可能只是一個幌子！諸位，大家要擦亮雙眼，也不能不防，也許那些狼毒部修士是在密謀，以歸降為藉口，來霸占天絕漠上的新洞天！」
他是故意轉移話題，好讓大家忽視劍傷。
大家也確實迷惑起來，狼毒部修士到底有沒有其它密謀？
楚寅接上方獨樹的話：「方師弟的擔憂不無道理啊！楚師與史師叔認為狼毒部修士是真要歸降，畢竟他們反叛了昆天八部，私自盜取了六芒樹，但他們偏偏把六芒樹定在洞天旁邊，這就有點耐人尋味啦！」
他掃視眾人，又道：「楚師與史師叔一致認為，他們投降是真，上貢六芒樹也是真，醫治劍傷同樣是真，但是等雙方交易達成，他們卻有可能搶奪樹內封印的鯤鱗，染指洞天！這次五嶽宮派遣數位上師駕臨河西，就是為了阻止這個隱患！」
但隱患到底能不能阻止，就看雙方怎麼博弈較量了。
方獨樹最後問：「什麼時候需要我出面，前去天絕山醫治劍傷？」
「此事不著急！」
楚寅擺擺手，朝方獨樹笑道：「史師叔剛剛領著幾位上師過去，他們要去評估一下狀況，等需要方師弟你出手的時候，到時會通知你！你先在大磐城住下，如果王宮住不慣，鳳鳴府仍舊給你保留著，你也可以回家住！」
「多謝王爺成全。」
方獨樹抱拳道：「我去鳳鳴府下榻，正好多年未歸，也需要招待一下舊友！」
等宴會結束後，史柳芳等人留宿在了王宮道場。
方獨樹與齊嫦真結伴返回了鳳鳴府，兩人剛剛進入府內，飛霞祖師就收到消息，前來拜門了。
飛霞府與鳳鳴府毗鄰而居，飛霞祖師距離最近，來的也最快，她照面先發出一句感嘆：「葵花婆婆在十餘年前坐化，離世前多次提到方師弟你，說是未能與你再見一面，是她生平最大憾事。」
飛霞祖師以前都稱呼方獨樹叫小方，進門時發現方獨樹修為已經進階元嬰中期，她立馬改口叫方師弟，不敢繼續托大了。
方獨樹聽葵花婆婆作古，也是一嘆：「當年在龍門關與葵花婆婆有過蒙面，想不到那一見竟然是永別。」
葵花婆婆是河西年壽最高的老修士，十餘年前耗空壽元，修為止於元嬰中期，坐化而終。
齊道鳴也已經將近九百歲，如果百年內無法突破化神期，也要步葵花婆婆後塵。
事實上原河西三國的元嬰祖師們，年紀基本都在朝著千歲高齡靠近，如果不出意外，未來兩三百年內，他們統統都要坐化。
葵花婆婆死前不止思念了方獨樹，也思念了齊道鳴，心裡奢望這兩位老鄉能夠回來探望，幻想著被贈予幾枚月華丹，好延長一下壽元，她的思念僅此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