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邊荒河與五穀國
方獨樹瞧見兩位人修正朝山頂疾奔上來。
這一男一女手持法寶，全都有金丹期修為，穿著與神洲修士類似的綢緞袍子，並無蠻野特徵，看去頗有道家風範。
方獨樹原本以為洞天與世隔絕，當地土著極可能沒有開化，此刻見了兩人，他的想法多少有了一些改變。
這次進入洞天，方獨樹不會長期滯留，畢竟洞天仍在解封之中，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就不打算與當地修士接觸。
他急忙一抖袖口，身影瞬時隱蹤在了原地。
等了一會兒，那一男一女也現身在了天池邊緣。
他們容貌有七八分相似度，那男修一身宮裝打扮，儀表頗為華貴，像是世俗間的王貴，年紀已逾中年，女修容貌尚顯年輕，裹著鵝黃素衣，有股居家修行的道姑氣質，兩人可能是一對父女，也可能是兄妹，反正應該存有一些親緣關係。
他們口音也相當古怪，方獨樹難以聽懂，他們手持的法寶上浮現有真文靈印，但這些真文造型奇異，方獨樹同樣瞧不出含義。
他不禁心想，當年浮屠洞天與六芒洞天初開時，屠鹿人與勾葉人也是土著，他們祖先獨居在洞天之中，參悟出了全新的真文體系，屠鹿人的文字模仿了走獸奔行，勾葉人的文字模仿了靈葉飄落。
雖然這兩種真文在參悟成道法後，都可以顯化成鐘鼎甲骨，但仍舊讓屠鹿人與勾葉人的道統與神洲修士區別開來。
神洲真文是已知最古老的文字，由於傳承久遠，道法眾多，底蘊深厚，因此神洲修士實力最強，也成為各大修仙界公認的至道正統。
屠鹿人與勾葉人始終被排斥為異端，被神洲修士判定為旁門左道。
此刻方獨樹所見的真文靈印，這也是一種全新的道統體系，形態看上去像是一朵朵的花瓣，真文浮現在法寶上，也如同雕刻了花紋，顯得頗為美觀。
那對男女來到天池後，臉上露出與剛才小象相同的疑惑表情，兩人嘰嘰呱呱說著話，一邊朝天池指指點點，像是打算潛入池水，應該是想去池裡抓捕小象。
結果不等兩人展開行動，只聽『嘩！』的一聲，小象已經主動從池底躥了出來。
兩人一見小象現身，表現很是興奮，立即兵分兩路，準備合圍小象，但小象並不理會兩人，目光一直在左顧右盼，時不時又抬起長鼻，猛嗅附近的異常氣味。
兩人瞧見小象的怪異行為，臉色變的狐疑起來，眼下大敵當前，小象非但不做防備，反而頻頻把目光轉向它處，兩人不禁心想，難道天池附近還潛伏有其它修士？
思慮至此，兩人對視一眼，心有默契的停止施法，打算靜觀其變，先看看小象到底在搜尋什麼東西。
僅僅過了片刻功夫，小象就成功鎖定方獨樹的藏匿方位，抵頭朝方獨樹撞了過去，仿佛綿羊頂獅子。
小象妖力與兩人相差無幾，也是金丹後期的火候，根本傷不到方獨樹分毫，剛剛衝到方獨樹面前，就被方獨樹一把摁住象頭，再也寸進不得。
但小象很不服氣，渾身吃奶的力氣都給用了出來，像是與方獨樹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寧死也要去衝撞方獨樹。
奈何小象本領有限，它被方獨樹摁在原處，不停的踢彈四肢，一邊傻乎乎的憨叫。
方獨樹瞧著它的滑稽動作，自顧笑道：「你這呆象，我與你才見了一次面，你這麼恨我做什麼？難道我搶伱家寶貝了？」
方獨樹想起早前在池底挖出來的爛根，由於爛根色澤與小象有點相似，兩者應該有什麼起源關係。
不過沒有追問小象，他把目光移向池邊的一男一女，從修士口中打聽消息，才更為詳實。
兩人察覺到方獨樹的銳利眼神，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爾後齊齊跪倒在地，兩人像是覺察出了方獨樹的高深修為，因而嚇的恭敬見禮。
方獨樹聽不懂他們的土著話，隨即甩動袖口，在池面凝結了一段神洲真文，示意兩人觀摩。
那個男修見了真文，滿臉都是疑惑，顯然是看不懂。
那個女修則露出一副沉思之態，像是似懂非懂。
方獨樹心想，如果兩人全都不認識神洲真文，暫時就沒有辦法交流，那方獨樹也沒有繼續接觸的必要，他會立即離開洞天。
等將來洞天徹底坐落於天絕漠，諸事全部安置妥當後，再回來慢慢研究當地的土著文字也不晚。
方獨樹有了離去之心，正準備攜帶小象遠走，卻見那個女修朝方獨樹拱拱手，作了一個謹慎的請示動作，然後也在池面凝結了一行神洲真文。
方獨樹注目一看，見池面寫的是：「前輩所書的文字，像是邊荒河的遠古妖文，人族修仙界沒有傳承這種文字，晚輩是早年跟隨恩師修行時，被恩師身邊的坐騎教授過這種文字，勉強可以看懂！」
這不止是可以看懂，而且可以書寫，交流是沒有問題的。
方獨樹旋即又寫道：「邊荒河在什麼地界？妖修扎堆的老巢又是在哪裡？」
那個女修見方獨樹懂妖文，心裡正在猜測方獨樹是不是某位大妖化形而成，結果瞧見這樣一句問話時，她懸起的心立即放了下來。
她不再戰戰兢兢，趕緊熱情的回書給方獨樹：「前輩容稟，邊荒河就在三十里外，河道通體墨綠色澤，妖修多築巢於河底，請前輩往西邊探測，以前輩的無上法力，肯定可以瞧見！」
方獨樹早就注意到幾十里外的山間河道：「原來青河被你們起名叫做邊荒河？既然取名為荒，河道沿岸應該沒有什麼宗門立派嗎？」
「自古以來，邊荒河都是蠻荒古域，河中棲息有凶妖巨獸，人族修士不敢來此落戶，不過荒河沿岸靈氣濃郁，多生長有天材地寶，偶爾會有人修前來冒險採藥。」
「這麼說來，你也是入山尋寶的？」
「晚輩之父受了重傷，手臂斷裂，急需千年靈膠醫治，晚輩這才跟隨兄長趕來邊荒河畔，此行只為了採集靈膠，若有叨擾前輩之處，還望前輩恕罪海涵！」
「既然是為了採集靈膠，你抓捕象妖做什麼？」
「啊……這……」
那女修看見方獨樹的這番問話，露出了尷尬神色，她急忙回道：「好叫前輩得知，被你鎮壓的象妖，名為『玉膠象』，它本體是玉橡靈樹的樹膠幻化出來，你別看它是象軀，其實是一團靈膠！」
方獨樹輕咦一聲：「這頭小象竟然是一團橡膠所化？」
他也不禁露出一絲自嘲，想他堂堂元嬰期修士，見識竟然比不上一位金丹期土著。
那女修已經把他當成了隱居在此的世外高人，猜測他是只知修行的苦修士，兩耳不聞山外事，否則他不會對修仙界的常識情況都不熟悉。
那女修就耐心解釋：「前輩，這一座萬象神峰在邊荒河鼎鼎大名，自古以來就有『玉膠象』出沒的蹤跡，但大家只見象蹤，卻從不見樹影！過去不少人修前輩曾經攀上山頂，試圖尋找玉橡靈樹的下落，卻始終空無所獲！」
這一次，女修所書的內容非常之多，她見方獨樹對玉橡靈樹感興趣，就把自己所知的橡樹情況，重點透露出來。
據她介紹，萬象神峰的峰頂上常年籠罩一團烏雲，由於神峰高至雲巔，能夠與雲霄相連，烏雲也被當成自然天象。
起初萬象神峰並沒有名字，後來修士前來探險時，總會在山間遇上靈象在嬉戲遊玩，即使這些靈象被抓捕一空，等到數十年或者數百年後，還會有新的靈象誕生。
因為靈象數量綿綿不絕，於是修士就給山峰冠上了『萬象』之名。
但名雖為象，實卻為藥。
玉膠象的本體其實是一滴樹汁顯化出來，這種樹汁源自一種天地靈根玉橡樹，此樹所孕化出來的橡膠，在吸噬了天地精華後，能夠幻化通靈，變成象軀。
至於玉膠象的藥效具體是什麼，那女修一時半刻講不完，她簡要給方獨樹寫道：「前輩，自古就有玉膠象出沒的史跡流傳，同道們把靈象品質分為三等，下等是百年靈膠，服用後百病不生，身強力壯，瞬合所有傷口！」
「哦，原來靈膠是治療外傷的靈藥？」
「不僅僅是治傷這麼簡單！譬如中等的千年靈膠，服用後可以淬鍊體魄，精進外功修為，同時可以斷肢再生，甚至斷頭斷軀，只要及時使用千年靈膠續命，都可以確保肉身的恢復如初！」
「這麼厲害！那上等難道是萬年靈膠？」
「前輩猜測不假！正是萬年靈膠！」
「整整一萬年歲月，足夠修仙界的億萬生靈興滅一次，期間任何變故都有可能發生，萬年靈膠真能孕化出來嗎？」
「在上古年間，邊荒河上有雷劫顯露，等到雷劫落罷，萬象神峰上多了一具玉膠象屍骸，傳說這具屍骸就是萬年靈膠，它渡劫失敗，遺留一根殘鼻，被邊荒河的一頭妖修撿走，後來這頭妖修到修仙界裡興風作浪，被人修圍攻致死，它妖軀已經被打成了一灘血水，結果血水被殘鼻所救，它妖軀又重生復活了！」
「萬年靈膠能夠化血成軀？這到底是真是假？」
「這是傳說！但各地修仙界全都記載了這件史跡，可能是以訛傳訛，卻也可能是確有其事！」
方獨樹看到這裡，沒有繼續在池面上書寫文字，他抓起小象，開始端量象軀。
他同時想到儲物袋裡的爛根，心想女修所見的上古史跡，會不會是爛根在渡劫，早前在池底發現爛根時，他就猜測爛根是遭了雷劈。
不過根據女修的講述，爛根應該是玉橡樹，此樹孕化出來的橡膠，才可以慢慢通靈，然後顯化成為玉膠象。
如果真有萬年靈膠，也應該是橡膠所變，而非橡樹。
況且傳說也未必是真，畢竟過去了這麼多年。
方獨樹打量完小象，又寫道：「你父之傷，必須完整象軀才能醫治嗎？」
那女修忙道：「不不，不需要整個象軀！如果前輩願意開恩，只需要切開象腿，採集一瓶橡膠血就已經足夠了！」
方獨樹當即朝她招手，示意她自己過來取血。
她二話不說就要動身，結果沒走兩步，就被身後男修給拽住胳膊，她回身使用土著話解釋一番，待安撫了男修，她才繼續前行。
等來到了方獨樹身邊，她跪在地上，先向方獨樹行了大禮，然後才取出利刃，開始切割小象軀體。
方獨樹全程觀摩她的手法，等她在象腿上切開一道傷口，玉白色的象血瞬間湧出，粘稠程度與橡膠別無二致。
她持瓶裝了半瓶橡膠，覺得分量已夠，就把瓶子收藏，然後把小象交還給方獨樹。
方獨樹皺眉：「你不處理傷口嗎？」
這句話是口述。
女修聽不懂方獨樹的話，正疑惑之際，方獨樹瞧見象腿上的傷口已經自動癒合。
咦？
方獨樹伸手在傷口處摸了摸，一點傷疤也沒有遺留，玉膠橡原本就是療治外傷的聖藥，傷口根本不需要處理，它自己就能癒合。
「這小傢伙大有用處啊！」
方獨樹微微發笑，覺得是撿了重寶。
女修見方獨樹心情轉好，趕緊在池面又寫了一句話：「晚輩本是五穀國的採茶女，後投拜嫣紅山英蕊花師座下，虔心修道，今日前輩賜膠之恩，晚輩無以為報，以後若有任何差遣，只需休書一封，晚輩必定拼死效勞！」
寫完以後，女修迴轉過來，呈上一件儲物袋，這是賜膠的孝敬。
方獨樹接過儲物袋，並未查看，直接收入袖口，然後問道：「五穀國？距離邊荒河遠不遠？」
「邊荒東去千里就是五穀國領地，五穀道統傳自上古百花仙朝，距今已有數千年，是有數的修行聖地。」
「那境內可有修成化神的老修士？」
「化神？從未聽說！」女修道：「人界連元嬰前輩都很少見，化神更不會有，不過邊荒河深不可測，河內潛居的妖修是否有化神成道者，晚輩就不得而知了！」
方獨樹聽罷不再多問，他抱著小象，縱身跳入天池。
那女修正錯愕時，只見池面浮現最後一行文字：「今後萬象神峰就是我私人道場，你們速速離去，今後也不必再來，如果將來真有什麼差遣，我會傳令給你！」
那女修以為方獨樹潛入池底，又去閉關了，畢恭畢敬的叩首磕頭，行完大禮才領著男修退下天池。
等她與男修下到山腳，走遠了以後，方獨樹又從天池冒出來，揚手拋出幾杆陣旗，圍著天池搭建起禁制。
他馬上要離開洞天，需要封鎖天池，防止妖修竊占山頭，也要阻止人修再來探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