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綠厄與甘池
就在方獨樹與金牙婆婆談論著六芒聖樹與山河鼎時。
距離他們數百里之外，正在緊張對峙的雙方中樞大營里，戰火已經在醞釀之中。
只見高空的六芒聖樹靈影，忽然閃動了一下光華，樹中浮現一朵淡藍色的祥雲，雲上盤坐十餘位修士。
這些修士至少也有元嬰初期修為，但他們服飾不全是出身昆天八部，也有幾位來自勾葉六國。
為首坐著兩人，像是首領人物。
其中一位身材矮小，宛如童子一般，但他樣貌已經到了古稀之年，留著山羊白胡，端著一副陰沉精明的派頭，但凡昆天八部的貴族修士，全都認得此人身份，正是掌握著驚鵬部最高權勢的化神期修士。
此人道號襲風叟，修為已經煉至罕見的化神中期，讓他坐鎮六芒聖樹，自然是由他承擔攻打山河鼎的重任。
但六芒聖樹畢竟是勾葉人的上古聖法，並非昆天修士的傳承，不管襲風叟修為再高，如果他沒有研修過《六芒道》，照樣釋放不了六芒聖樹的任何神通。
為了更好的駕馭六芒聖樹，襲風叟就又欽點了勾葉六國的綠厄靈女，合璧兩人之力，一起合控六芒聖樹，這才萬無一失。
襲風叟身邊端坐的綠衣女修就是綠厄靈女。
如果方獨樹在這兒，免不了會大吃一驚的，這位綠厄靈女正是三年前在勾葉森林與他展開激戰的『聖樹大人』。
綠厄靈女修為只有元嬰後期，卻能與化神期老怪襲風叟平起平坐，還能引來襲風叟和顏悅色的友好交流，這不止是出於昆天與勾葉之間的盟友關係，與綠厄靈女自身的超凡本領也密不可分。
「老夫進階化神以後，開始研讀上古諸道的典藏，據悉六芒樹的真靈早已隕滅無數年，歷代掌樹者全部出自六芒聖殿，都是從勾葉人的天才里選拔出來！」襲風叟瞧了綠厄靈女一眼，笑著問：
「想不到這一代掌樹者竟然是得道的草木精怪，既然綠厄道友你自稱是靈木化形，為什麼老夫察覺不到多少妖氣，反而氣息與真靈差不多？」
「我是靈木化形不假，卻並非正統的草木精怪！」綠厄靈女沒有對襲風叟隱瞞自己的出身，她解釋一句：
「世人所稱的六芒聖樹，其形為樹，其意為法，最初誕生時，它與修仙界流傳的鐘鼎、甲骨、結繩沒有什麼兩樣，但它天定《六芒聖道》，能夠吞噬草木靈氣，就以聖樹面目顯形，任何讀全樹文的修士，修煉《六芒聖道》後都能凝結聖樹真寶，我其實是聖樹真靈天生地養了一些年月後，自動通靈，繼而化形為人軀！」
「真寶通靈？不容易啊不容易！」襲風叟感嘆失聲：「老夫活了一千多年，從古籍里看過不少真寶通靈的傳說，卻沒有親眼見過真寶靈體，綠厄道友稱的上是大機緣修者，將來肯定也有大造化！」
如果是一部至法至道，它們蘊含的法力充沛，又被修士參悟溫養，誕生真靈的機率比較高，只要時機得當，往往經過數百年或者千多年時間，真靈就能孕化出世。
但真寶脫胎於至法至道，單從級別上比較，真寶品質要遠遠次於至法至道，它們想要通靈，難度更高，耗時也更長。
以襲風叟的閱歷進行判斷，眼前這位綠厄靈女，從本體溫養到通靈化形，整個過程所用掉的時間恐怕不是以幾千年來計算，應該超過萬年以上。
也就是說，綠厄靈女並非某一位勾葉修士能夠溫養出世的，而是一代代的勾葉先輩，接力進行祭煉，這才最終導致了綠厄靈女的誕生。
她是從六芒聖樹真寶里誕生，雖然靈體次於真靈，卻仍舊具備與生俱來的天賦，這個天賦就是溝通與驅使六芒聖樹。
不過她修為實在太低，並沒有進階化神，就算她把自身法力施展到極限，也無法釋放六芒聖樹的多少威力。
倘若讓她單槍匹馬操縱六芒聖樹，根本適應不了龍門關大戰的強度，她甚至不是對面操縱山河鼎的五嶽上師一合之敵。
於是，昆天八部的高層們，決定給她配備一位頂級輔助，這位輔助就是襲風叟。
襲風叟出身的驚鵬部落，第一代開拓者曾經豢養過真鵬，為了強行提升幼鵬妖力，釋放真鵬神通，第一代開拓者就參悟出了一部《嫁衣道》，此道一旦施展出來，可以把自身法力臨時轉嫁出去。
昔年此道大成時演化成了一朵嫁衣慶雲。
襲風叟是當代嫁衣慶雲的執掌者，他此刻盤坐的慶雲就是祖傳嫁衣道，他現在與綠厄靈女一起御雲，兩人法力就能臨時合璧為一。
在大戰期間，只要襲風叟不間斷進行輔助，那麼綠厄靈女就能把修為臨時提升到化神級別，從而釋放出六芒聖樹的終極戰力。
三年前六芒聖樹對北庭境的偷襲，導致北庭沙化的元兇，其實就是襲風叟與綠厄靈女聯手行動。
「造化越大，往往運氣也越好！」襲風叟笑著道出一句玩笑之語：「今次這一戰，我昆天有綠厄道友助陣，攻破那龍門鳥關，不是難事！」
自始至終，襲風叟都表現的雲淡風輕，顯得非常輕鬆與淡定，絲毫沒有臨戰前的焦灼感。
其實這也難怪，像襲風叟這種級別的化神中期老修士，已經存活世間一千多年，畢生經歷的大風大浪不知有多少，關鍵他的深厚法力已經觸摸到這一界的巔峰，兼又執掌了上古至道六芒聖樹，不管在戰場上遭遇任何敵手，即使不能取勝，也可以全身而退。
襲風叟具備這樣的強大自信，這才導致他在戰場上的無比鬆弛。
但綠厄靈女卻不同，她是平生第一次經歷這種大陣仗，以區區元嬰後期修為，即將直面化神期老怪物的鬥法，心裡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她也沒有取勝的底氣，輕輕回了襲風叟一句：「但願吧！我會盡力而為！」
「那好！這就開始揍他們！」
襲風叟抬手一指，示意綠厄靈女：「先發一箭，試一試甘老魔的深淺！」
他手指的方向，位於龍淵河的對岸上空，那裡正懸浮著一座四腳巨鼎的靈影。
巨鼎之中，同樣浮現有一朵潔白慶雲，雲上端坐有五嶽真宮的十餘位精銳弟子。
為首的白髮女修就是襲風叟口中的『甘老魔』。
在五嶽真宮，『甘老魔』被尊稱為甘池上師，她容貌早年經過駐顏，始終是一副青年女修的形象，但是一雙漆黑眸子，平靜深邃，顯得古井無波，蘊藏著深不可測的強力。
她本在巨鼎裡邊閉目打坐，等六芒聖樹突起波動時，她微微睜開雙眼，朝前凝望一下，發現一支草木靈氣凝結的法箭，『嗖！』的一聲，從對岸勁射過來。
她卻一動未動，任憑法箭射至前方，『轟！』地撞在巨鼎的鼎壁上，掀起一團水波狀的盪動反應。
整座巨鼎原本只是一道靈影，等到防禦啟動時，鼎外瞬間裹了一層水紋，遠遠望去，就好似一座河水凝結的水鼎，看去好不壯觀。
發出一箭後，綠厄靈女微微搖頭：「鼎力防禦極強，單使箭擊，恐怕傷不了它！」
「咱們目的是攻破龍門關，傷這座鳥鼎作甚！」襲風叟嘿嘿一笑：「你繼續蓄積箭力，瞄準龍門關的七道陣眼，等老夫發出令聲，你就打箭出去！」
說完，襲風叟猛的甩動袖口，祭出一根藍色羽毛，破空飛出六芒聖樹，直落龍淵河面。
這根藍羽數尺來長，羽上顯露有水紋脈絡，也不知是何種靈禽遺物，含有強絕的御水神力，剛剛拋落龍淵河裡邊，立即擴散出一股水波衝擊。
這股衝擊電光石火，眨眼覆蓋千里長的龍淵河道，並釋放出一股震盪法力，兇猛一攪，只聽『呼啦！』一聲，原本平靜的河面，瞬間捲起海嘯，墨綠河水齊齊騰空了幾十丈高，宛如一堵千里水牆，朝著龍門關對撞過去。
化神期修士親自出手，威力堪稱驚天動地。
此刻的龍門關牆裡邊，數以萬計的低階修士尚未弄清是怎麼一回事，毀天滅地的攻勢已經到了眼前。
他們目睹無邊無際的河水席捲，仿佛滔天洪水橫衝而來，那些定力差的修士，開始下意識朝後急遁，生怕他們的龍門關牆被一衝而垮掉。
另一邊，駐守在千里沿岸的昆天修士，忍不住的群情激昂，戰陣連營之中原本平靜無聲，結果海嘯一起，喊殺聲也瞬間沸騰，呼喊連成一片，順著騰空河水，一起沖向對岸。
這股海嘯的威勢實在太強，僅僅使了一次法力，就把千里河道給盡數調動，即使坐鎮後方預備台上的方獨樹，也可以清晰眺望到海嘯的壯觀場景。
在這一刻，方獨樹心裡忽然涌生一股渺小感覺，這種巨浪滔天的壓迫力十足驚人。
「小秋，你知道這是什麼神通嗎？」金牙婆婆顯露一股仰慕之態：「這是驚鵬部襲上神淬鍊的海鵬翼，連大海都能翻上天，區區龍淵河道更是不在話下！」
「海鵬翼？」方獨樹對鵬族可是熟悉的很，修仙界的鵬修神通全部源自扶搖翅，如果襲上師所使水術與鵬修傳承有關，那方獨樹就有躲避辦法：「襲上神從哪裡尋來的真鵬之翼？晚輩知道驚鵬部自古就在馴養鵬鳥，難道是祖傳之物？」
「這誰知道！」金牙婆婆也答不出一個所以然，昆天八部只是道統相同，卻不是血脈一家，相互間並不會透露傳承隱秘：「驚鵬部修士對外聲稱，所有鵬族遺物都是祖傳，但實際上可能是在外尋覓所得，只是鵬寶珍貴，他們不願外人染指！」
驚鵬部修士畢竟是馴鵬起家，他們有辦法感應鵬鳥巢穴或者古鵬埋骨之地，這是看家絕活，肯定不會對外透露。
這時海嘯河水已經橫跨河道，沖至龍門關牆附近，金牙婆婆又做出判斷，說道：「河水一旦落去，龍門關護陣必定出現缺口，接下來，萬修血戰就上演了！」
「哦？海嘯可以直接打出缺口？」方獨樹至今沒有找到海嘯的施法者所在，他知道肯定是化神期老怪在親自出手，老怪坐鎮的中樞大營並不在附近，肯定遠在幾百里之外。
整座千里戰場，只有化神期修士才能監控戰場的角角落落，任何元嬰修士都目睹不了全貌。
從這點來看，元嬰修士與那些金丹築基弟子沒有什麼兩樣，全部都是戰場上的棋子。
很快，海嘯已經抵達龍門關牆外的靈光護罩前，正要撞上護罩之際，甘池上師已經把山河鼎力發動起來，鼎外散出一股巨力，對準海嘯橫壓下去。
就仿佛一隻無形巨手，在數十丈高的河水上猛的一拍，千里河水瞬間回落河面，河道環境重新開闊起來，駐守兩岸的修士們也再次看到了彼此。
同一時間，六芒聖樹的靈箭再度釋放。
這一次，聖樹齊齊凝結了七隻巨箭，破空射出，分別奔襲去了龍門關牆上的七座陣位。
山河鼎力要鎮壓海嘯，想阻止巨箭已經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巨箭射入陣位前的護罩上，一箭洞穿。
七座陣位的防禦罩同時崩潰，各自顯露出一道數里長的缺口。
在缺口之內，龍門關牆上的修士隊伍就此空門大開，他們一個個嚴陣以待，開始防備河對岸即將到來的萬修衝鋒。
甘池上師左右打望一眼，瞧見七座陣位的情況時，臉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倒是她身後的五嶽弟子們，發現臨近陣位的隱患，紛紛起了擔憂，建言道：「上師，六芒樹會不會繼續聲東擊西，朝陣位射擊，咱們是否需要提前做出防備？」
「不需要！」甘池上師淡淡說：「六芒樹箭力來自吞噬的北庭靈氣，早前一下射出了七支法箭，靈氣已經所剩不多，他們不會再輕易動用！」
甘池上師未嘗沒有料到六芒聖樹會聲東擊西，但她也需要消耗六芒聖樹所吞噬的靈氣，如果不讓靈箭去攻打七座陣位，那麼這些靈箭都會一股腦打到她面前，她不想硬抗箭力，等所有靈氣全部耗空，再與六芒聖樹正面交鋒，她才有足夠的壓制把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