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劍拔弩張
「剛才有魚尾浮出池面嗎？」
游棄之並沒有看見魚尾拍碎山影的一幕，他認為方獨樹是混淆了現實與自己的悟道幻想。
他把黑魚抓在手上，又道：「重荷魚的魚軀只有這麼大，但體內含有巨力，隨便在池中翻一個身，就能掀起驚濤駭浪，幸好是使用了星獠鱉的魚餌，否則不可能輕易抓住它。」
齊道鳴與何鐵掌圍到他身邊，盯著魚軀好奇打量：「這就是重荷魚？外相看去與普通河魚沒什麼兩樣呀！」
游棄之道：「魚軀只是它們的神通變化，它們的本體其實是荷葉，只需施法殺死它們的靈識，就會蛻變成荷葉原形……」
他本想立即動手，迫使重荷魚變回葉身，這樣便於封印儲存，再不擔心它們逃脫。
但他話未說完，忽覺一股狂暴氣浪橫掃過來，他抬頭一看，只見一道數十丈高的黑水巨浪，正朝釣台兇猛撲沖。
他急忙把重荷魚收入袖口，爾後攬住方獨樹，騰空遁去池壁上方。
這巨浪是魚群感應到同伴被釣走，怒而發起的報復行為，也是仙鯤池最危險的黑水海嘯。
齊道鳴與何鐵掌見狀，也不敢滯留，先後離開釣台。
等他們返回池壁高崖時，附近釣台的小隱宮同門已經趕來匯合，滿臉羨慕的找游棄之證實：「游師兄，你這這兒的池面動靜這麼大，是不是釣到了重荷魚？」
這些同門都是元嬰期老怪，神識能夠覆蓋游棄之的釣台，剛才全都瞧見了魚影。
游棄之就不隱瞞，笑道：「僥倖釣出一條。」
這些同門正要出言恭喜，只見幾位人影飛越池面，遁至附近。
他們身份不一，有散修也有神洲外域的修士，甚至有一位妖力深厚的長青妖修。
他們浮空在海嘯上空，遠遠觀望著高崖上的游棄之與方獨樹等人。
這其實也是慣例。
以往每次有重荷魚被釣出池面，附近釣手就會蜂擁而至，因為重荷魚含有巨力，又桀驁難抓，脫離池面後會到處流竄，這就給了所有釣手爭搶的機會。
但是像方獨樹這種使用星光魚餌的垂釣辦法，直接迫使重荷魚昏厥，魚兒離池就能鎮壓封印，搶奪的可能性已經非常小。
那幾位釣手默默瞧了一會兒局勢，見重荷魚已經被降服，小隱宮弟子人數與他們相當，覺得搶奪無望，就紛紛返回了各自釣台。
他們離開後，小隱宮同門也陸續告辭。
所有人都把這次的垂釣事件當成是運氣，也沒有誰關注方獨樹。
只有游棄之、齊道鳴與何鐵掌三人才明白，方獨樹才是真正的垂釣主角。
「游師兄，以小方的釣魚本領，再釣出一條重荷魚估計是輕而易舉。」何鐵掌忽然憂心起來：「下次再爆發海嘯，那些老怪肯定要盯上小方，游師兄你會不會提前離開仙鯤池？」
游棄之已經擁有一條魚，他完全可以拋下幾人，直接離開扶搖塔，畢竟任務已經完成。
但如果沒有游棄之與小隱宮罩住場面，只剩齊道鳴與何鐵掌陪著方獨樹，即使再釣十條重荷魚，兩人也很難保住。
游棄之堅定表態：「兩位師弟放心好了，只要小方一直在這兒垂釣，我就會一直守著他，他什麼時候想走，我才會跟著走！」
他身上有一枚魚餌，方獨樹身上有三枚魚餌，按照方獨樹表現出來的效率，至少能釣出四條重荷魚。
他繼續留下來，還能繼續分魚。
齊道鳴與何鐵掌聽他會奉陪到底，顯得很是高興：「那咱們就不必耽擱，這就前往釣台！」
說完立即護送方獨樹回落釣台處。
方獨樹滿腦子都在考慮靈圖幻象，他著急破解靈圖底細，剛入釣台座位，他就立即拿起魚杆，掛上魚餌，拋投魚線到了黑水裡。
「剛才游前輩、齊祖師與何師兄全都沒有看見那條魚尾，難道魚尾也是幻象的一部分？」
方獨樹發覺這幕幻象處處透著神秘感，那條魚尾的規模堪比山峰，也不知是什麼樣的魚妖顯化出來。
剛才魚尾僅僅出現了片刻，擊碎了山峰後就立即消失，以致於方獨樹沒有時間觀摩魚尾真容，這次他一定要仔細甄別。
想到這裡，他儲物袋內的黑鱗微微顫動了一下，那一幅廣袤仿真的靈圖瞬間重新浮現在了池面上。
他先讓目光跨越山川河流，直奔中心處那座墨綠山峰，峰頂的光閃仍舊還在，但光源像是被施加了什麼封印似的，不管他從任何角度進行觀摩，始終不能洞穿光閃的真實面貌。
他瞧了半晌，沒有瞧出絲毫眉目，心裡漸漸失去耐心，也有了厭倦感：「看來必須親自前往這幅靈圖所在的地域，當面找到那團光源，才能解開它的謎底了。」
他心間有了這個想法，就把目光轉移，開始瀏覽靈圖內的特殊地標，越看越有驚喜。
他發現靈圖內的崇山峻岭都還處在蠻荒狀態，幾乎每一座靈峰上都能看見修仙界的名貴草藥，卻沒有修士前來採摘，導致流竄山間的飛禽走獸，途徑時胡亂啃食。
方獨樹覺得這是暴殄天物，不禁又想：「這靈圖所指到底是什麼地界？到底是青河神洲的某處古域，還是長青界內的某處荒疆？」
而不管神洲還是長青界，全都有青河流淌，方獨樹馬上在靈圖上進行尋找，由於靈圖內的天地環境過於原始，處處顯露著翠綠地貌，導致河流顏色不醒目。
方獨樹辨認了好一會兒，才在一片茂密森林外發現了青河蹤跡，整條青河全部被高大古樹給覆蓋，他只能在森林外的山川之間瞧見部分河貌。
他正打算辨認一下青河支流，那條龐廣的黑色魚尾再次出現，先是朝天一晃，然後朝著青河河道拍擊而下。
他其實早在苦等這一刻，目光緊緊盯在魚尾上，赫然發現魚鱗與他身上的黑鱗有著七八分的相似度。
困擾他多時的疑惑，終於有了解開的途徑，那黑鱗不是龍鱗，也不是鵬鱗，而是一枚魚鱗。
他忍不住想起修仙界內關於鯤的傳說。
鯤這種遠古靈物，本體就是一條魚。
但鯤魚卻只有傳說留下，哪怕再古老的修仙門派，也沒有記載它們容貌的古籍，最多是描述一些與它們遺骸相關的線索。
「魚又上鉤了！」
方獨樹聽見何鐵掌在耳邊喊話，他已經沒有上次的生疏，淡定回道：「師兄放心，小弟已經感應到魚兒咬鉤，你做好準備，小弟這就把魚兒拽給伱！」
何鐵掌推辭一聲：「給你祖師吧，我稍後再說！」
他覺得自己輩分沒有齊道鳴高，交情也沒有齊道鳴深，就出言相讓。
方獨樹順水推舟，輕輕一抖手腕，又一條黑魚離池而出，魚線隔空一甩，直落齊道鳴懷抱。
這一次，幾人並無廢話，黑魚剛一到手，他們立即騰空遁走，等他們飛上崖頂後，黑水海嘯才姍姍來遲。
到了崖頂，齊道鳴並不貪圖整條魚軀，他蓄積法力進行撕扯，魚身立即一分為二，他留下魚尾部分，魚頭遞給了何鐵掌。
「這……」何鐵掌怔了一下。
「下一次垂釣，各路修士肯定會留在附近進行監視，即使小方再釣重荷魚出來，也很難搶奪到手，咱們倆分一條魚已經足夠。」齊道鳴意識到風暴正在醞釀，不準備再染指接下來的魚軀。
「齊兄言之有理！」何鐵掌收下半條魚軀，這其實已經遠遠超出他的期待，當年符遠上師釣魚出來，連一半都沒有搶到。
等兩人分完魚，收入囊中，附近的小隱宮同門又急巴巴跑過來，七嘴八舌的叫嚷：「游師兄，又有魚兒上鉤了？」
「游師兄不止運氣旺，垂釣本事也是天下無雙！」
「這是大喜事，但釣的越多，外域修士越要惦記，咱們乾脆留在這裡，一起給游師兄擔任護法，誰要是敢來搶奪游師兄的魚，咱們就聯手給游師兄護駕！」
「對！咱們給游師兄護駕！」
也不管游棄之同意不同意，反正保鏢他們是做定了。
他們自己釣不到魚，如果擔任護法的話，事後游棄之熬魚湯的時候，總歸要分他們一杯羹，就算沒有魚羹，分一根魚刺也行，反正比什麼都撈不到強一些。
游棄之見他們在釣台附近安營紮寨，並沒有攆人，因為接下來的局勢會變危險，確實需要他們在旁輔助。
很快，仙鯤池的各路釣手已經再度趕到了海嘯上空。
上次僅僅來了數人，這次人數翻增到十餘位，僅僅是元嬰後期高手就有三四位，他們緊盯崖頂上的游棄之與方獨樹幾人，臉色顯得陰鬱不善。
現場氣氛也緊繃起來，頗有劍拔弩張之勢。
不過由於重荷魚已經被齊道鳴與何鐵掌提前收走，他們瞧不見魚軀，最終還是沒有莽撞動手，但他們也不打算離去，準備守在這座釣台處，觀摩下一場垂釣。
目前匯聚這裡的小隱宮弟子不足十人，已經處於弱勢一方，何鐵掌就低聲詢問游棄之：「咱們是不是再邀請一些幫手？」
他的意思是去邀請五嶽真宮的同道，游棄之母親是眾妙宮的游絕上師，隨便發一個傳信出去，就能把仙鯤池內的眾妙宮弟子全部召集過來。
但選擇邀人，就必須進行分魚。
如果不邀人，下次釣魚上來後，肯定要遭遇逼搶。
游棄之正考慮時，史庚與史柳芳父女沿著池壁飛遁過來，先朝崖外的釣手掃視一番，爾後朝游棄之喊道：「游師兄，你要是釣魚缺少人手，老夫願意留下幫忙！」
說完又朝方獨樹笑了笑：「方師侄，咱們又見面啦，剛才的海嘯動靜是不是你搞出來的？」
方獨樹趕緊抱拳：「見過前輩，見過史師姐！等在這邊釣完魚，我還想去尋你們呢，想不到提前相遇了，還真是巧！」
游棄之聽他這麼一說，順勢邀請史庚父女：「既然兩位這麼熱心，那就一起共赴釣台吧。」
不過即使加上史庚父女倆，人數仍舊比崖外的釣手少了數位。
這時，又有幾道熟悉聲音遠遠傳了過來：「游隱師，這些外域修士聚在這裡，是不是要與小隱宮開戰？小王來助你一臂之力！」
「衛某也來湊湊熱鬧！」
方獨樹聞聲望去，見是大羲朝廷的黎歌王子，左右陪著河東境的衛天照與衛壁兩人。
當初方獨樹與河西群修結伴趕赴扶搖塔，最先遇見的神洲修士就是衛天照與衛壁，後來抵達扶搖塔後，又見到黎歌王子，並參加過黎歌王子舉辦的宴會。
衛天照已有元嬰後期法力，當年與符遠上師一起闖探過扶搖塔，親眼見證符遠上師釣到重荷魚，服用後進階化神。
衛天照渴望沿襲符遠上師的進階之路，此次扶搖塔之行，他入塔就直奔仙鯤池，已經垂釣了數日之久，結果空無所獲。
不久前他等到衛壁與黎歌王子，上次海嘯發生後他立即領著衛壁與黎歌王子，想跑過來搶魚，結果發現是游棄之在垂釣，他頓時偃旗息鼓，游棄之父母都是化神期上師，他可沒有膽子搶奪。
雖然無法爭搶，但如果追隨在游棄之身邊，協助游棄之垂釣，幫忙抵禦外域修士的劫掠，效果其實一樣。
因此衛天照發現游棄之等人的不良處境後，就不再遠遠旁觀，直接領著衛壁與黎歌王子趕來助拳。
有他三人加入保鏢隊伍，實力已經與各路釣手旗鼓相當。
游棄之就示意方獨樹：「現在處境已經安全，咱們可以重下釣台了！」
方獨樹是在場唯一的金丹期小修，在元嬰老怪環視之下，不管他被保護的多嚴密，心裡仍舊不會有安全感。
雖然他接受了游棄之建議，重新降落釣台，但垂釣開始後，他已經無法集中精神去觀摩靈圖，不得不分心去防備局勢。
不過他早前兩次吸引重荷魚上鉤，全都不是通過現場悟道，完全是身上的黑鱗發揮作用。
就算他在垂釣時心猿意馬，也絲毫不影響重荷魚的上鉤。
等池面浪濤再度爆發，圍聚在釣台附近的所有元嬰修士，這才明白真正的釣主是方獨樹。
他們一直認為前兩次釣出重荷魚的人是游棄之，現在已經明悟過來，真正的垂釣高手是誰。
「游前輩，魚兒馬上出池，我想把這條魚送給史前輩，你看如何？」
方獨樹見雙方二十餘位元嬰老怪，全在如臨大敵的蓄勢待發，就傳音詢問游棄之。
「暫時不要送！你一送，他就會領著史柳芳離開！」游棄之道：「你先把所有魚兒收藏起來，等出了扶搖塔，再進行分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