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獨善劫身
那兩個修士藏身在雲層里，雖然暫時瞧不清容貌，但方獨樹已經猜出他們的身份。
其中一修被喚作『魔星』，肯定是昔年參加星岩聚義的牛魔星，方獨樹認得這頭牛妖的聲音。
至於另外一個自稱本王的修士，應該是陪同羅魔妖王一起闖塔的鬥牛妖王。
方獨樹見妖修也參加了爭搶雀羽的行動，心裡更加好奇：
「雀羽到底有什麼作用，竟然引發所有游雲塔修士的集體競逐，我早前途徑的戰場，難道都是爭奪雀羽才造成的？」
方獨樹想要探聽底細，卻牽掛近在咫尺的傅玉卿與太極繩，稍一考慮後，還是決定遠離鬥牛妖王與牛魔星，繼續朝舞雲雀府進發。
因為忌憚雲層里隨時會爆發的衝突，方獨樹趕路速度並不快。
這也導致他不能快速脫離戰場。
待前行了幾十里遠後，鬥牛妖王的聲音再次在身後傳來。
本來大發神威的鬥牛妖王，在屠殺了一批金丹期人修後，很快遭遇人修里的元嬰老怪狙擊，被打的灰頭土臉，雄風不在，開始狼狽逃竄。
鬥牛妖王邊逃邊罵：「不要臉的老賊，游雲塔的雲層里全都藏有雀羽，多到撿不完，你為什麼偏偏要來搶本王！」
那人修語氣平淡的勸說：「雀羽又不是什麼稀世珍寶，一不能吃，二不能煉，僅僅是虹橋傳送的鑰匙，你又何必執著不放？」
鬥牛妖王哼了一聲：「本王也要登橋，傳入仙鯤池釣魚！那重荷魚又不是你們人修獨享之寶，憑什麼你們去得，我們妖修就去不得？」
那人修脾氣很好，雖然追在鬥牛妖王身後，卻沒有下死手攔截，仍在嘗試規勸：「虹橋雖然可以直通第九層，卻會傳入舞雲雀府裡邊，那府內匯聚三山五嶽的強手，即使閣下得了雀羽，成功登橋傳送，也會被困在府內，進不了仙鯤池，反而增加喪命機率，倒不如留在游雲塔，撿取舞雲雀屍骸，更為划算！」
鬥牛妖王油鹽不進：「你們人修最擅欺詐，本王一個字也不信，想要雀羽，先打敗本王吧！」
那人修漸有怒意：「既然你這麼冥頑不靈，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方獨樹聽到這裡，忽然察覺到後方爆閃一股雷光，雷力之強，前所未見，方圓數里的雲層竟然被一擊震潰，清出一片虛空區域。
方獨樹藏匿的位置並不近，仍舊遭受雷力衝擊，肉身一時失控，滑落地面。
等他在地面一片荒林里穩住身形，抬頭仰望時，發現頭頂雲層飄蕩一空，整片戰場已經變的清晰異常。
那鬥牛妖王被雷力攔截，發狠變回原形，恢復了它幾十丈大的鐵牛妖軀，渾身透著黑黝黝的玄鐵妖光。
在它對面，凌空漂浮一具結滿雷電的怪人。
這怪人的整具軀體都被藍色雷紋纏繞起來，眼珠尤其閃爍，雷光噴火似的瀰漫在眼眶處，光暈在臉龐擴散開，也遮蔽了怪人的容貌。
怪人在施法之下，雖然具備人形輪廓，卻已經沒有血肉之軀的特徵，他儼然就是一具由雷電凝結的雷人。
能夠把雷術運用到如此爐火純青的地步，恐怕只有五德派弟子才能辦到。
反正方獨樹瞧見雷人後，第一反應就是五德神通。
那雷人施法變身後，直接閃遁到玄鐵妖牛旁邊，乾淨利落的近身搏殺，他揮起雷拳，猛擊牛頭。
三拳過後，砰！的一聲，牛頭的天靈蓋霎時粉碎。
整顆頭顱被砸的幾乎四分五裂，妖血瞬間染紅半空，牛嘴再也硬不起來，哀嚎一聲朝下墜落。
方獨樹被這一幕驚的合不攏嘴，鬥牛妖王與那雷人的法力實則半斤八兩，都是元嬰初期的境界，但是以妖軀防禦見長的鬥牛妖王，即使顯露本體也經不住那雷人的三招五式。
轟隆！
鬥牛妖王的龐大妖軀，重重摔落地面，倒地一刻已經斃命當場。
那雷人當即就要尾隨而下，試圖撿取鬥牛妖王身上攜帶的雀羽，卻聽一陣憤怒呼聲傳來：「狗賊，敢殺俺大王，俺老牛跟你拼了！」
牛魔星一直徘徊在附近雲層，打算伺機支援鬥牛妖王，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變回本體的鬥牛妖王，竟然被人修使用拳頭直接轟殺。
短暫的震驚過後，牛魔星忽然失控，癲狂沖向雷人。
那雷人立即停滯半空，握緊了拳頭，準備料理了牛魔星後再去找雀羽。
誰曾知道，一道血光突然穿透雲層，瞬遁到牛屍身邊，又就地一卷，化成一團血霧，等牛屍沒入霧中後，趁勢沖天捲起，重變成血光，『嗖』的一響，遠遁離開。
整個過程只在眨眼之間，甚至不等那雷人出拳轟走牛魔星，牛屍已經消失在眼皮底下。
「卑鄙無恥的小人！」那雷人怒聲叱罵：「給我留下來！否則我清空游雲塔內所有還難宮修士！」
他似乎認出了血光來歷，是出自五嶽還難宮。
他當即舍掉牛魔星，讓身軀彎成弓弦狀，霎時彈飛出去，只見雷光爆閃了一下，他已經攔截在了血光前面。
那血光雖然被截停，卻始終不顯露人身。
人身躲藏在血霧裡，陰沉沉的嗤笑：「就你？也想清空我還難門徒，做你的春秋大夢吧！妖修呆蠢，抗不住你的獨善劫身，看老子怎麼破你的道！」
一語尚未落畢，血霧開始急轉，演化成靈力漩渦，
那雷人被渦力籠罩，周身雷電瞬間扭曲變形，施法開始遲緩不靈，他立即收斂怒氣，沉聲問：「你是任滄血？」
他似乎是忌憚這個名頭，以致於心神不穩，被抓住破綻，血霧漩渦里突然探出一隻手臂，一掌拍在他肩頭，直接把他震退了百丈遠。
那陰沉笑聲繼續響起：「等老子釣完重荷魚，再回來收拾你，你繼續在游雲里閒逛吧！」
血霧漩渦一掌得手，立即撤離。
那雷人一聲不吭緊追在後，縱然顧忌血霧漩渦的神通，卻也沒有被嚇退，仍舊咬牙追了上去。
等兩位元嬰老怪消失在雲層里。
方獨樹也暗舒一口氣，他聽過『獨善劫身』的來歷，這是三山上善派的鎮山道法，起初他以為那雷人出自五德派，顯然並不正確。
至於那個叫任滄血的老怪，方獨樹同樣不陌生，當年在河西老泉關覲見北庭境的楚上師時，他曾經聽楚上師弟子丹徽女提到過，任滄血參悟的《吸星道》與《兩儀道》有著異曲同工的噬法神通。
剛才任滄血所釋放的血霧漩渦，想必就是《吸星道》。
這神通專門吞噬法術，那雷人的獨善劫身雖然金剛不壞，也無堅不摧，卻正好被《吸星道》克制，空有一身狂暴之力，面對血漩渦卻施展不開，這也是雷人忌憚任滄血的地方。
其實，三山五嶽的八座宗門，全都歷史悠久，也各有鎮山秘法傳承，門下弟子所參悟的各種己道，多是鎮山秘法衍生而出，往往可以相互克制，沒有誰能夠一家獨大。
那雷人與任滄血恐怕要較量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決定那根雀羽的歸屬了。
不過他們追逐離開，卻正合了方獨樹心意，讓他有時間接觸牛魔星，弄清楚雀羽與雀府的情況。
剛才那雷人口口聲聲，雀羽可以啟動虹橋傳送，而且是直接傳入第九層的舞雲雀府。
方獨樹聽聞這番話，當時是一頭霧水。
據他所知，整座第六層的游雲塔，高空除了隨處飄蕩的雲朵外，根本沒有彩虹神橋，那第九層仙鯤池也空無一物，絕對沒有搭建過雀府。
他渴望找牛魔星問清楚。
卻也沒有冒然撤掉隱身，而是先把河神官帽取出來，悄悄戴在頭上。
當年他陪同青青一起去參加星岩聚義，就是易容成骷髏身軀與牛魔星等妖修進行的接觸。
結果他剛剛改頭換面，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慘叫。
他急忙扭頭望去，只見牛魔星已經從半空跌落，摔在一座布滿樹藤的深坑裡。
這種深坑似曾相識。
方獨樹微微皺眉：「繪峰人的陷阱！」
附近除了他以外，顯然還有其他金丹修士潛伏，觀摩了早前的元嬰老怪鬥法。
此刻元嬰老怪離去，那修士按耐不住，把牛魔星當成了伏擊對象。
不過樹藤陷阱的威力稍遜一籌，比不上段姓大漢的『流沙陷阱』。
牛魔星原本就有巨力天賦，中招以後，依靠蠻力硬生生撐斷樹藤，但是藤上掛滿了倒鉤棘刺，他雖然最終衝出了陷阱，妖軀也已經傷痕累累。
他站在陷阱旁邊，環顧四望卻偵破不了敵手蹤跡，只能滿腔恨意的怒罵一聲：「卑鄙狗賊，等俺邀請了幫手，再來揪你出來……」
他話音未落，一支木箭憑空射來，就似打靶一樣，穩穩命中他後心。
他哎呦！一聲，再不敢放狠話，開始撒丫子狂奔。
但他跑的越快，中箭越多。
隨著傷勢加重，牛魔星的速度被迫放緩，焦慮朝後打量，此時兇手已經現身，正站在百丈開外的一顆榕樹樹梢上，張弓朝他勁射。
牛魔星當即止步，準備殺過去與兇手決一死戰，誰知不等他靠近榕樹，卻聽見一聲慘烈叫喚，那兇手不知發生什麼變故，竟然從樹梢處悶頭栽下來。
他頓時瞪大牛眼，顯得不可思議。
他定睛細看，見那兇手背後也插著一根箭，不禁心想，到底是誰在救援自己？
他並沒有疑惑太久，方獨樹易容的骷髏冥修，很快從後方樹林飛遁過來，手裡攥著長弓，又蹲下身，把法箭從兇手背後拔出。
起身後，方獨樹朝牛魔星喊道：「牛兄，你不認識花某了嗎？」
「呀！花兄！」牛魔星大喜，猛的一拍大腿，火速投奔過來：「你就是化成灰，俺老牛也記得你！」
他身上已經血流如注，卻渾不在意，一口氣衝到方獨樹面前，歡喜說起舊誼：「想當年，咱們在星岩聚義……」
「不著急敘話，還是先療傷要緊！」方獨樹揮手打斷他：「另外附近也不安全，這些人修擅長團伙作案，說不定還有其他幫手，那邊有一處山洞，咱們到裡邊暫避！」
「俺老牛全聽花兄吩咐！」牛魔星已經多次領教了人修殺機，當即閉嘴，老老實實跟著方獨樹繞去數里外的一處山谷，鑽進一座荒洞裡。
草草包紮了傷口後，牛魔星大發感嘆：「花兄，當年在啼幽谷一別，已經有數十年之久，咱們星岩聚義的幾位同道，就只剩下你我還在了。」
當年聚義的妖修共有五位，金蟬妖女死在星耀皇宮，雪愁鬼女死在鐵鱗山，施留公死在隕星園，牛魔星至今安然無恙。
其實還有一個天鳩冥師，此妖早早撤離了皇宮戰場，也不知流落在雪原何方，雪原失去妖王庇護，牛魔星認定此妖活不成久。
方獨樹沒有興致一直與牛魔星敘舊，很快打聽起關心的話題：「剛才那些人修拼命爭搶的雀羽，到底是什麼東西？」
「花兄你竟然不知道雀羽？」牛魔星一副意外口吻：「這種羽毛是啟動彩虹天橋的唯一寶物！」
「彩虹天橋又是什麼來歷？」方獨樹追問。
「聽俺家大王講，游雲塔內原本沒有虹橋，有群人修在闖探舞雲雀府時，也不知如何觸發了虹橋顯形，此橋能夠直通第九層的仙鯤池！」牛魔星知無不言的道：
「扶搖塔已經開塔數日，花兄你應該清楚，諸塔之間的傳送通道發生變異，所有禁制都成了隨機狀態，第九層不好進，但虹橋解決了這個麻煩！」
方獨樹緩緩點起頭，他已經明白群修爭奪雀羽的原因，目的是為了直通仙鯤池，減少隨機時間。
他忽然手指上空：「剛才我在飛遁途中，發現雀羽是在雲層內顯形，這又是什麼情況？」
牛魔星自己對游雲塔的狀況了解不深，但他一直跟在鬥牛妖王身邊，聽到了不少內幕。
他給方獨樹解惑：「在虹橋顯形之前，俺家大王曾經看見，一頭舞雲雀的雀屍被人修給找了出來，但雀屍原本是游雲塔的主人，天上飄蕩的雲朵全部是雀屍妖力所化，人修為了爭奪雀屍，最終把屍身打的四分五裂，然後被雲朵給吸走，全部隱蹤了！」
(本章完)